看着有些魂不守舍的龍長老,光頭老者長吁短嘆,拍拍龍長老的肩頭,言詞撫慰道:“節哀,還是將定天的屍身收起來吧,回去後讓他入土爲安,以厚禮扶柩息冤,總比闃然荒野的好。”
語畢,轉身看向萬天行,一改冷峻面色,嚴厲地道:“本宗雖已查明龍定天確爲妖獸所害,但他畢竟是前來你們水月城作客,此番遊山玩水纔出的這檔子事,你水月城裡裡外外難辭其咎!”
萬天行向着光頭老者彎腰一揖,恭兼辨道:“長老明鑑,龍公子前來水月城不假,但他的身份太高,也太貴,他想要去任何地方,我等小小水月城之人,誰又膽敢阻攔?只能苦笑裡陪伴,鬧鬧闐闐,怯怯慣慣,總也得由着他,間或出了這等黯淡的事情,我們也大不願意的了,可眼下事已成實,我水月城確實多少該擔負一絲兒的責任,還請您老劃出道來,我水月城任憑發落,但凡我水月城能夠做到的,絕不含糊,只望您老看在我等無辜的份上,責罰從輕,在此,我先謝謝長老慈悲!”
光頭老者點點頭,略作沉吟,道:“這樣吧,從現在開始,你水月城每年需上繳金幣到我楚風門,數目爲五千萬,爲期二十年,你可有異議?”
萬天行聽之身子一震,面露難色,道:“長老,我水月城乃窮鄉僻壤之地,就是哪天整個城池在這個世上消失了,也是引不起別人注意的,城民的日子本就過得拮据,五千萬金幣,對我們來說是個天大的數字,我水月城每年除去給大寧王朝的賦稅,所剩金幣幾無所剩,就是一千萬都難以湊足,況五千萬乎?長老乃上等人,不曾知曉我們這些下等人的清苦,事實上,我水月城內,經常都還有人病無良醫,凍宿街頭,食不果腹。還請長老明鑑,發發慈心,饒我水月城一回,我們願意每年給楚風門上繳金幣三百萬,爲期十年,您看如何?不怕長老笑話,就這三百萬,鬧不好,我們都還需要城內全民省吃省喝一年,方能湊足。”
光頭老者盯着萬天行看了半天,然後轉過身,瞥一眼猶在獨自悲傷的龍長老,見龍長老並無主意,於是再次轉過身來,嘆了口氣,道:“也罷,念你水月城確實不易,就依你所言,記住,三個月後,你們就必須先把今年的三百萬金幣準備妥當,到時我楚風門自有人前來收賬。”
萬天行再次拱手行禮,道:“謝謝長老,您老請放心,三個月後,我水月城定會備好三百萬金幣,孝敬楚風門,願龍公子在天有靈,魂佑我水月城風調雨順,安安穩穩。”
光頭老者滿意頷首,擺手道:“這邊事情已了,沒有你們的事了,爾等現在便可退回城去,我們需要在這裡安靜呆一會。”
萬天行再三一禮,道一聲:“是,我等告退。”
言畢,招手示意水月城衆護衛打道回府。
直待離得水月城近了,萬天行方始鬆了一口氣,看來事情正如那個小傢伙所料的那般,圓滿解決了!
其實,一年三百萬金幣,對於整個水月城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根本不值得一提。
這般一想,萬天行不得不對劉宇又再高看幾分,心裡莫不驚歎着:“這個小傢伙,還真是完全蛻變到了極致!戰力超強,聰慧越羣,分明是素日的泮水,今日的金文!”
這位城主大人不知道的是,不管楚風門開出何等條件,劉宇都在心底裡給楚風門判了刑罰。
將來有一天,他定會讓整個楚風門吐血三升,加倍奉還,後悔欺辱水月城,尤其是龍長老一脈。
倘若這位城主大人知曉劉宇之想法,卻又不知該作何感想?
唐府,還是那座殿堂,唐裡塵坐在太師椅上,手裡拿着萬天行傳來的書信,心事終了,深深地鬆了一口氣。
他神情有些複雜,想當年他們唐家斷交劉家,驅趕劉宇,今天,卻是人家救唐家於水火之中! 這等恩怨,當是自家理虧,情虧,心虧。
他心下一個決定,日後若有機會,唐家應當風裡來,雨裡去,償還劉家之恩!
唐玉兒坐在下首,道:“爹爹,怎樣?事情可了?”
唐裡塵微笑着點點頭,道:“妥了,這回多虧了劉宇那個小傢伙出此妙策,我們唐家欠了他一個大人情!”
唐玉兒笑笑,道:“那日後尋機會償還便是,爹爹,我明日便要動身回楚風門了,您在家可要多多保重,莫要操勞過度,讓我徒添擔憂。”
唐裡塵一驚,面露不捨之色,急急的道:“明日就走?”
唐玉兒點點頭,自懷裡掏出一個儲物袋來,塞到唐裡塵的手裡,道:“爹爹,這裡面有些修煉資源,還有女兒攢下的四十萬金幣,您拿了去,權當是女兒孝順您的禮物,明日一早,我便自己靜靜離開,您知曉便可,不必驚動了其他家人。”
第二日,天剛亮,唐玉兒卻是悄悄的出現在了劉府,無人知曉。
跟她一起的,還有一位貌美的中年女子。
此刻,兩女遠遠地看着晨練正酣的劉宇。
過不多時,劉宇收了拳勢,負手閉目靜立,似體會,似假寐,似思索,這是他一向來的習慣。
盞茶功夫之後,小環的身影出現,給他捧來了漱盆,催他洗漱一番。
而後兩人便是嘻鬧幾句,向着廳堂走去,那裡,已經擺滿了各種各樣的美味佳餚。
劉好與琴舒琳的身影出現,夫妻兩人指手劃腳,教兒子這個該怎麼怎麼吃,那個該怎麼怎麼喝,樂不思蜀,滿臉溺愛......
中午,一處劉家大殿的石階上,劉宇擡步拾階而上。
走出不遠,看見石階旁邊蹲着一隻生靈,這是隻純白色的狐狸,身形小巧,通體潔白無暇,只是一隻小腳之上一點紅,想來是受傷了,一雙水盈盈的大眼睛是藍色的,格外吸引人,當此之際,那雙眼睛正水汪汪地望着劉宇。
劉宇自儲物袋裡掏出一株草藥,稍稍用勁力逼出藥汁,然後隨手把小狐狸抓起來,把藥汁滴到它受傷的小腳上,待藥汁完全滲透了傷口之後,再自儲物袋裡拿出一件衣服,撕下一小塊,把小狐狸受傷的小腳包紮好,微笑着指向水月城外的大山,示意道:“去吧.....”
太陽西下,黃昏已至,金色殘陽照在一處院中小庭。
晚風輕拂,那裡,沒有了白日的喧雜,一片幽美靜謐,使人恬然自安。
劉宇扶盞獨酌,觀風吹葉動,看楊花輕飛。
小環靜靜地站在他的身後,輕輕地捶着他的背,一言不發,俏臉含笑......
“看了一天,不過去與他說句話?”站在唐玉兒身邊的中年女子道。
唐玉兒搖搖頭,道:“不了,我就這樣遠遠看着便好。”
中年女子道:“天色將晚,我們該出發了,再不過去,就沒機會了。”
唐玉兒依舊搖搖頭,道:“我深深傷害過他,現在走過去只會敗了他的興致,徒惹他不喜,我不想他不開心。”
中年女子道:“愛他,卻與他無緣?”
唐玉兒道:“我也不知道,若說無緣,今生偏是早早地便遇着了他,若說有緣,偏又錯誤填成天塹,心事終是難下。”
中年女子道:“陰差陽錯?”
唐玉兒又搖頭道:“是我一手造成,他曾經對我說過,我們之間,語已多,情已了,可我卻始終還是放不下他.......師尊,您說,我與他到底是有緣還是無緣?”
中年女子搖頭,臉上顯出幾分緬懷,幾分憶苦,幽幽的道:“緣分一說,紛雜飄渺,纏纏綿綿,我也說不清楚,倘若我知曉的話,也不至於到得現在,還未找回師尊曾經跟你提起過的那個人了.....”
唐玉兒嘆氣道:“是啊,緣分,誰能說得清楚?我將要離開,天涯路遙,不知再見他時,會是何年何月?只願水月年年歲歲,此君安好.......師尊,我們走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