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洞裡這一出的轟隆隆搖晃,端的現象異常,令得劉宇又是一驚,忙裡四下巡視,卻是除了搖晃再也看不出別的來。
下一刻,他面如死灰,不勝駭異。
皆因他內視之下,腦子裡的那道裂縫正在緩緩擴大!
他這纔想起來自己的腦海裡面,亦是早在脫困之前便有了一道裂縫的。
他不知此番事故到底緣何而至,念頭上縱有千法萬法,卻是沒有一個合適的法子來阻止這等事端,只來得及口中呼一句:“我命休矣!”
他就徹底昏死了過去。
外面,方圓百里之內,末世降臨。
一方天空開出無數道裂縫,彷彿破碎的鏡子,又似被攪動的水面,咔嚓嚓作響。
隨着裂縫越來越多,天空中電閃雷鳴,無數道霹靂自裂縫之中劈出,劈在了天空下面的那一座灰褐色的石山上。
石山頓時片片爆碎。
環繞山間四周的那一條灰褐色的河水,頃刻逆流,倒灌進去河底下面劉宇所在的那一處石洞裡。
極致詭異的一幕出現......
灰褐色的河水在倒灌進去石洞之後,統統沒入到劉宇的腦袋裡面,彷彿此刻劉宇的腦袋是個具有無限吸扯之力的黑洞一般,河水被其悉數吞噬......
蒼穹之上,無盡遙遠的地方,一個神秘的中年男子端坐在大殿中央,倏忽間感到大殿在震顫抖動,正待起身外出察看事出緣由,這時一個青年男子跌跌撞撞進了來,慌不迭跪在下首道:“尊主,大事不好了!”
中年男子道:“哪般大事?何故如此驚慌失措?”
青年道:“外面......我......還請尊主親自隨我前去看看罷!......”
中年男子頷首一下,邁步隨青年向外走去。
片刻,中年男子順着青年的指向擡頭觀望,但見蒼穹之上風雲雷動,暗無天日,無數的暗雲涌動集結,組成了一個個巨大無匹的獸影,上至聖靈龍鳳,下至爬蟲走蟻,數不勝數,栩栩彷如真獸一般,在天空之上游來游去。
中年男子不禁動容,失聲道:“這是什麼!快!快請老尊主出來!”
又過得片刻,一位老人急步而至。
中年男子作揖行了一禮,旋即道:“師尊,此乃何等......”
話猶未出,老人擡手止住,截口道:“天機不可泄漏!傳令下去,起壇!”
半個時辰之後,老人換上一身道袍,站在一個祭壇跟前,雙眼緊閉,雙手掐訣。
須臾,天空之上的億萬獸影斗然停住遊動,像是被驚動了一般,齊齊向老人這邊望了過來!
下一刻,獸影盡皆一震一變,幻化成了無數龐大無匹的鬼臉。
鬼臉瞬成,繼而向着老人發出憤怒的咆哮!
無數怪叫的聲音之下,整個世界都被穿透,處處山崩地裂,風雨尖嘯,端的一派末日景象!
“轟!”
祭壇爆炸,轉念間成了一捧廢碎。
老人被無形之中甩飛出去,重重砸落在地上,圓瞪着雙眼,面上吃痛變色,口中忍不住噴出鮮血,氣息萎靡。
中年男子一步搶過,扶起了老人,擔憂地道:“師尊!你沒事吧?”
老人搖了搖頭,顧不得作答,只低頭自語道:“衆靈之上乃爲‘神’,雲中之鬼是爲‘魂’,萬影爲內,萬妖爲戰......此間竟是應在了‘內戰生神魂!’.....是何道理?....是何道理!....神魂難道不是天生必然的麼?可是能夠如此逆道而生的?真乃聞所未聞,見所未見,昔日裡世人總把口頭禪語隨便云云:‘莫欺騙,內心深處是靈魂,我要看穿你的心肝脾肺腎!’,想不到俗語竟就是前人積累出來的真切道理!此番異事可不就映照在‘內心深處是靈魂’一說的了?......然則,此等神魂生在何方?何故如此霸道?容不得窺探分毫?......”
中年男子催問:“師尊,可是有了?”
老人回過神來,嚴謹肅穆的對中年男子道:“其間之事神鬼莫測,天地不究,大道不聞,乃世外之機,不容他人犯覬,叫人真真的碰之不得!......記住,切莫再提起今日之迷,只管打落了爛在肚子裡面,傳令下去,任何人不得再道出半個字來,否則只怕會大禍臨頭!”
中年男子身子一震,連忙回道:“是!謹遵教誨!”
一處山巔,兩個白衣勝雪的女子立在那裡,觀望着天上的恐怖景象,一女子道:“宮主,這是什麼世景?爲何如此......”
另一個女子擡手截話道:“莫要多問,只怕是六道又有了烈變,我等還是不要去觸碰的好......”
一處幽暗的大殿,中間坐着一位神道,面闊尺餘,鬚髯滿頦,目光如炬,肩臂搖動,責問下首一位矮瘦老人道:“此爲何等事端?何故爾等盡皆一副頭痛欲裂之狀?恁般可怖?”
矮瘦老人捂着腦袋,大聲啼泣,訴出無端事由來:“我等不知!啊!......”
......
劉宇覺得整個人輕飄飄,暖融融的,舒服得哼出聲來,就像身心疲憊的人沐浴在了忘憂溫泉之中,極度不想輕易醒轉。
但他還是醒了,一骨碌爬坐起來,登時發現自己身處潮溼的污泥之中。
他心下茫然,環顧四周,入目所見,滿滿的都是潮溼與污泥。
他站起身來再看,只見方圓百里之內盡皆如此,灰烏之中卻又一片平坦,就像是人爲翻土造就的一般。
起初,他以爲自己又被莫名其妙轉移到別的地方去了,一一勘察良久,方始發現自己足下所立仍然是石洞所在的位置。
只是,石洞不復存在了,就連那灰褐色的河流亦是闃然不見,只留下了一些模糊的輪廓。
這讓他張了口,合不攏來,一副見了鬼的模樣,想不出來其間到底發生了何等古怪事端,以至於釀成了眼前莫大的變故。
靜立盞茶功夫,理不出個所以然來,他又是一笑,遂把複雜念頭撇向東洋大海,不管怎樣,知曉自己依然活着,並且已經脫困,總是好的。
之前那些鋪天蓋地,使人不分南北西東的白霧已盡數散去,遠近恢復了一片朗朗乾坤狀態。
劉宇再沒有了起行的阻礙,默裡一個分辨,舉步沿取來時方向走去。
方走出不遠,劉宇卻又再次張大了口,頓住了腳步,呆呆地立在了原處。
皆因這一刻,他又發現了天大的變故!
他驚鴻一瞥之下,頓覺自己竟是可以窺盡世間萬象,掌萬物之所在!
哪怕方圓十里之內,上至垂落九天的空氣,微塵粒子,下至百象蟲鳴,杳至於無的毛細,一舉一動,一事一物,均都逃不過他的感知!
他甚至都在懷疑這還算不算得上是意念感知了!
措手不及的一番變故,令他面上駭色,立時慌慌張張的自查本身。
只一忽兒,他就覺得自己變了,他變成了似實非實,似虛非虛的影子!還莫名其妙地站在了一座小島上!
小島的四周都是大海,遼闊不知幾許,那灰褐色的海水,暗波浩蕩,驚濤拍岸,似是活的。
海的盡頭,矗立着一根直插天際的黑色巨柱。
巨柱的頂端,卻是隻擺放了一個只有尾指大小的黑色晶體。
這晶體劉宇是再熟悉不過的了,便是他哥哥以前送給他的禮物。
此刻,黑色晶體發出一道細細的冷光,那冷光也是黑色的,卻黑得更加的純粹,更加的深沉,以至於他能夠一眼就分辨出來。
冷光的一頭,束縛着漂浮在不遠處的半粒黑色丹丸,旁邊還有一小粒與之一模一樣的黑色丹丸,卻是沒有被束縛。
他一眼就認出來,這些都是原本停放在他腦子裡面的東西!
他閉上雙眸,極盡思考,欲要理出其中真實的變故來。
良久,心下有所猜測,但仍不敢肯定,於是一念之間,他又回到了現實當中,急忙自儲物袋裡拿出來一本讀物,翻開了一一細閱,並且將裡面所記載的內容與之自身一一對應,輪番校驗。
一個時辰之後,他終於自讀物中瞭解到了一個事實:他生出了神魂!
他現在的感知已不能算作感知,而是稱之爲神識,那灰褐色的大海便是他的識海,站在小島上的並不是他的肉身,而是他的靈魂體!
這可真是一個震天動地,驚世駭俗的事實!
這一事實來得太過突然,太過離奇,以至於他在得知以後腦殼都是空空白白的,心下亦是飄飄然的,就像酒醉了一般。
他都不知道自己在原地究竟木然呆立了多久。
只知道待他回過神來的時候,該當中天的太陽,已經下落到了天邊的盡頭,蟲鳴唧唧,夜晚即將來臨。
他畢竟還是一個剛剛褪去少年皮色的大男孩,潑天機緣令他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激盪與興奮。
呼呼聲中,他身形不斷地在污水淤泥中跳躍,神識不斷地外放掃來掃去,他在極盡歡呼。
如此一來,少不得會驚動一些妖獸前來“圍觀”。
高興之下,他覺得那些現身的妖獸個個都是“好人”。
他一一與它們打過招呼,引得妖獸們茫然之餘,圍捕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