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宇聞聲舉目看向那人,但見乃是一個身材修長,瘦瘦削削的中年男子,正待張口與之說句話,做些解釋,不料中年男子催促道:“前途要緊!還不快去!好好把握!......”
劉宇被催得有些糊里糊塗,也不知是哪門子的事,只是看看中年男子一臉的關切與焦急,又不好硬生生拂了人家的善意,轉念之間,只好悶聲低頭地走下考場當中,默默裡選了一張無人的桌子站好。
人是定定的站在那了,可劉宇卻是身在曹營心在漢,不斷扭頭四顧,看着場中那些一臉認真模樣的年輕俊傑。
他心下就無語了,忍不住腹誹道:“我這是有多麼的時運不濟?不過是想要尋人指問個門路,這也能被人莫名其妙推進來參加不知所謂的考覈?倒黴催的啊......”
便在劉宇心下念念不迭的時候,一個威嚴的聲音傳遍大院之內的每個角落,此刻乃道:“第一輪考覈很簡單,每張桌子上混雜放着五百株草藥,爾等只須在規定的時間內將之區分開來,然後在白紙上記下一個數字,標明共是幾個品種即可,其間誰人用時越少,且錯誤的區分越少,誰人的成績就越高,排名就越靠前,話不多纏,開始吧!”
一聲令下,所有站在桌子邊上的年輕人同時釋放神識,他們竟是全都擁有神魂!
這大大震撼了劉宇一把,心裡不禁疑惑:“不是說神魂乃極其罕有,萬萬中不尋一人的麼?怎的這邊一下子就出來百十號人擁有神魂的?莫不是神魂一說不過世人訛傳,並不稀奇?......”
當此劉宇尚在萬分不解之際,其他的年輕人已然紛紛開始動手,各獻所長,整理混雜堆放的草藥,並且將拿在手裡的每一株草藥都以神識掃過,然後在心裡默默記上一個數字,將之區分開來。
場面一度緊張,肅穆,卻也出現了不甚協調的一幕,許多在場監考的導師與前輩,就看到了其中一個考生在四顧茫然,漫不經心,這顯得有些突兀。
長廊邊上,一個老者當下就責問旁邊的導師,道:“那個考生怎麼回事?”
這是一個矮瘦的老人,面闊僅止半尺,看着有些尖頭尖腦,鬚髯滿頦,不修邊幅,一身灰色長袍卻是乾淨整齊,目光如炬,帶出絲絲威嚴,讓人在其面前不得不擺出尊敬的姿態來。
問聲方落,當下就有幾個導師恭謹回話,皆道不知其故,其中一個導師更是作揖請罪,道:“此乃田某的疏忽,主考紕漏,還請院長大人息怒,田某這便撥亂反正。”
言罷,正待前去聲張喝責那考生,不料老人舉手阻住,道:“不忙,且不要驚擾了其他考生,還是老夫親自下場看看罷。”
說着,擡步輕輕往場下走,不帶出一點動靜,及至那考生跟前,方悄聲問道:“你怎麼不認真考試?可是還有什麼不明之處?”
劉宇還在扭頭四顧,面上盡是迷茫之色,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見得有人前來責問,當下便苦笑着道:“不瞞前輩,小子本不是丹院之人,只因此番得了通行令牌,欲往丹院藏書閣查閱一些典籍卷宗,哪知甫一進來就被糊里糊塗的趕到這考場上來了,欲要推拒,又恐大動之下引起事端,故落了個進退兩難的境地,考也考不得,出又出不去,眼下正是揆着心中的事,待拖過了考覈時間,便得解放出去,其間並非有意攪亂,還請施諒則個。”
老人聽着便微笑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劉宇答道:“小子姓劉,單名一個‘宇’字。”
老人道:“劉宇,你一個外人既非往來求取丹藥,又非稽首叩拜名師,卻是欲往我丹院的藏書閣查閱典籍卷宗,這般意故,如老夫所料不差,你也是個生有神魂,可以修行丹道一途的人才,眼下既叫有緣撞到此處了,你便將錯就錯,明明白白地參加了這場考覈,考敗了固不有絲毫損失,倘若考得成了,一個不準,今日你便可跨度成爲我丹院的中級學徒了,豈不是錯有錯着,身份一下子水漲船高的了?”
劉宇聽之,心下斟酌:“丹師的身份固然高貴,過活上往往也富裕充足,風光無限,可說到底,那都是強橫的武者們給的,雖則可能長久,但畢竟是倚仗了武修強者而衍生所出,拼到最後,還是須看武者的臉色行事,此大不穩者,我不爲之,還是鑽心武學纔是王道......”
這般慮着,向老人回道:“承蒙前輩擡愛,小子感激不盡,可是要叫前輩失望了,小子無心丹道一途,只喜武道,所以,這一場考試小子還是不參加的好,以免亂了丹院的章法規矩。”
按照常理,劉宇這一番說辭,合襯得體,是可以脫身的了,只可惜跟前站着的卻是個脾性超倔的古怪老人,他偏要得一個自己滿意的趨向,於是一愣之後,說出一通小孩童纔有的氣話來:“不行,你一定要參加這場考試!”
劉宇見拗不過那老的,無奈搖頭道:“好吧,那就不多擾前輩了,小子在這站到考覈結束便是。”
誰知老人又道:“不行,你一定要全身心應付考試!不能光是站着不動!”
劉宇無語之極,納悶道:“這是哪門子道理?前輩這是要倚老賣老,強迫干擾我考試不成?”
老人聽得一怔,乃覺出自己所爲是有些過頭了,但他是個從來都不願吃虧讓步的人,眼下連一個小輩中的小輩都使不動,可不是有失顏面?
當下就心裡忖道:“就問外頭那些小輩,哪個見了老夫不是十個百個奉承掛在嘴邊?便是那些懵懂稚嫩的小娃娃,雖不曾習得着什麼嵩呼拜舞之禮,但每當見到老夫的時候,卻也擎拳曲腿,一拜兩拜,叩頭稽首,以與老夫攀上交情爲榮,就是大寧王室的宗親王爺,見了老夫也得行平交之禮,親近有加,可眼前這小子怎的如此不知好歹?有了機遇也不要,只在那一番兩番,怎的長怎的短,明明朗朗的推卻個不停,這算哪門子的怪事?老夫還就不信邪了!非要你認認真真參加考試不可......”
這般心下念頭一定,老人一改嚴肅臉面,換了一副和藹可親的笑容,緩緩的道:“劉宇,倘若你現下聽從老夫規勸,認認真真的參加考試,老夫保證,事後不論你之成績高低,均可暢通無阻地進入丹院的藏書閣,任何典籍資料,但憑查閱,如何?”
劉宇聞言一愣,旋即道:“前輩說話可是能夠算數的?”
老人拍胸脯道:“算得,便是天塌下來,老夫照舊保你得償所願!”
劉宇點頭道:“好!一言爲定!”
老人道:“一言爲定!”
一老一少討價還價完畢,莫不各自心中得意。
那少的嘴角含笑,心下暗暗的道:“哈,這可好了,碰到個老糊塗,一下子省去了我恁多麻煩,只待考試完畢,便可無憂無慮進入藏書閣了......不過考試而已,我又沒有什麼損失,何樂而不爲?”
那老的眉頭一揚,心下自滿道:“嘖嘖,嫩嫩的小子,老夫只一個彎彎支出來,你還不是一樣要乖乖的聽話?還不是一樣隨波逐流,老老實實的參加考試?就問你服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