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平六年八月七日,劉備、李澈一行人來到雒陽已近三個月,近九十天的時間,李澈將歷史這輛滾滾前行的馬車拉偏了方向。
十常侍盡數伏誅,而何進、何苗卻還活着;董卓丟掉了自己的幷州牧,蜷縮在孟津;曹操提前出京,還是正大光明的外放爲太守;新鮮出爐的大司馬、襄賁侯劉虞已經在返京的路上;單騎入荊襄的劉景升卻去了幽州和公孫瓚作伴。
未來已經變得模糊不定,而新任趙國相和邯鄲令所要做的,只能是盡力掌控住趙國這個冀州最小的郡國,然後藉機圖謀冀州,以此在未來的大亂中立足。
來時,僅僅十餘騎,離開時,卻帶上了三百人,這還是財力所限,否則李澈很想帶上幾千人上路,直接掃蕩了趙國境內的黑山賊。
再看看如今劉備的班底,新添了荀攸、韓浩這兩名牛人,孫慎、王越這種中堅,以及二十多名勇士大會上排在中游的參賽者。
而最大的收穫應該就是荀攸這位智囊。如今諸葛亮還在玩泥巴,能與荀攸相提並論的有幾人,但是完勝他的恐怕並不存在。
可惜的是荀彧、牽招、華歆等人沒有被劉備打動,荀彧和華歆在意料之中。荀彧責任重大、前途光明,華歆爲人頗爲理智冷靜,自然做不出因投緣而追隨的事。
牽招卻是因爲還沒有出師,約定了明年出師後回冀州尋劉備,劉備自然是好好勉勵了一番他的小老弟,也絲毫沒有強求。
李澈看的很開,來日方長,冀州還有大把的人才等着呢,若能拿下冀州,荀彧自然會來投資,拿不下冀州更是一切休提。
孟津渡旁一座長亭,劉備、李澈、荀攸、荀彧、華歆等十餘人在座,衆人推杯換盞,恭賀劉備高升。
讓李澈意外的是,那位被他狠狠噴了一頓的邊讓竟然也在席上,雖然在面對他時邊讓還有些不自然,但似乎和劉備的關係處的很好,推杯換盞,渾然沒有了之前的那種傲氣。
宴席過半,邊讓咬咬牙,驀然起身,對着李澈舉杯道:“讓先前言行無狀,還望李君海涵。”
可以看出來,這廝好不容易纔憋出了這幾個字道歉,而說完了之後,他保持雙手舉杯的姿勢,低頭僵住不言。
其他人也紛紛停下手中之事,饒有興趣的看着這兩人。
李澈輕笑一聲,起身回敬道:“小事耳,邊君不必放在心上。邊君之《章華賦》精美絕倫、鍼砭時弊,可謂辭賦之大成者,澈讀之亦頗有感觸,深佩邊君之文采。若邊君不棄,澈願以邊君爲友,如何?”
邊讓已經做好了被李澈刁難的準備,在他看來,李澈頗有些睚眥必報的性子,不可能這樣容易放過他。
聽到李澈表示敬佩自己文采,邊讓有些不敢置信,繼而肅然道:“固所願,不敢請耳!”
兩人飲畢,各自坐下。李澈心裡暗笑,這種名士就是“名聲”的代名詞,他們或許帶不來好事,但壞起事來也容易。
他們就是士林的風向標,也是言論的喉舌,搞掉一個邊讓容易,所有清談名士的非議卻足以讓任何人頭疼。
反正之前輸的是邊讓,大度一點也沒什麼,曹操就是太小心眼了,直到殺了邊讓才後悔。
心結解開,邊讓也放鬆了不少,傲氣不再,但那種不羈的名士風采卻很讓人欣賞。也難怪在漢朝之後,魏晉時代以這種清談名士爲上,其姿態卓然,確實讓人嚮往。
另一邊,荀攸低聲對荀彧道:“小叔父,真的不跟我們走?京城恐怕安寧不了多久了。”
荀彧卻不正面回答,望着孟津皺眉道:“最大的亂源就在那裡,諸公卻認爲其不過疥癩之患,對其的警惕性越來越差,真以爲幾千兵馬就能看住他?”
“何車騎希望董卓作爲誘餌,能牽制住大將軍手上大半的兵力,他力挺董卓,太后竟然也默許了此事,公卿們也很難辦啊。太傅與大將軍想來是很想把董卓趕出去,甚至是直接幹掉的。”荀攸搖着杯子,一臉無奈的苦笑。
荀彧眺望滾滾黃河,再將目光投向更北方,幽幽嘆道:“亂局確實快了啊,盧公在北方連戰連捷,皇甫公所部萬人也迫入了河東,再加上黑山賊落井下石,白波戰敗在即。待到盧公班師,董卓再難翻身。”
郭太不是簡單的賊寇,白波實力也很強,歷史上曾經打敗了牛輔,但顯然盧植、皇甫嵩更不簡單。
作爲大漢朝最後的幾員名將之一,精擅剿撫要訣的盧植堪稱剿匪專業戶,打的白波賊連連敗退,曾經聚衆十餘萬的白波,如今恐怕只有幾萬人了。
等到盧植班師回朝,以其功績,三公里面必然有人要讓位了。而盧植素來忌憚且厭惡董卓,到時候何苗恐怕都難保住董鍾穎的性命。
董卓絕非坐以待斃之人,他的謀劃,恐怕今年內就要揭曉。不管他成不成,這大漢朝都經不住再一次折騰了。
想到這裡,荀攸冷笑道:“公卿們應該感謝張然明不是董卓,否則的話,二十年前那一關都不好過。”
二十年前竇武陳蕃誅宦,事情泄露,竇武起兵進行兵變,恰好護匈奴中郎將張奐詣京城,宦官矯詔命張奐統領五營士兵攻殺了竇武。
荀攸的意思很明白,若是把張奐換成董卓,恐怕轉身就砍了宦官,做了權臣,不會因爲殺害忠良而後悔心傷。
荀彧嘆道:“政事當由政決,朝中諸公如今卻偏偏喜歡依仗武力,大兵一至,強者爲雄,這恰恰是武人們的優勢。或許大漢的武人們大多數都是如張然明、丁建陽一般的忠良,但只要出了一個董卓,那便是潑天大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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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拜幽州牧劉虞爲大司馬,中郎將盧植大破白波賊於河東。
——《後漢書·孝靈帝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