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場不同
罌粟僵住了，下面預備用來說服杜老闆的話就全部哽在了喉嚨裡。
她的異狀很快被杜老闆發覺，順着她的目光看去，才見到室內根本已經沒有了一個人。
杜老闆怒極反笑：“罌粟，這就是你說的……他們對我很尊敬？”
罌粟笑不出來了：“大概，是有什麼事現在了吧……”
杜老闆向來也是個憐香惜玉的人，罌粟長得好看，手腕也行，他雖然生氣，但並沒有準備將氣撒在罌粟身上。不過，他卻眯起了眼：“鬥獸場從現在起不歡迎鐵豹進入。”
罌粟心裡一苦，但也知道這回她是註定兩邊不討好了。只能強笑着說道：“是，杜老闆，我知道了。”
親暱地在杜老闆臉上捱了一下，發現對方沒有拒絕，罌粟才略放下些心來。看來，她對杜老闆還是有用的。
只是可惜了方凱斯……她本來想要讓方凱斯成爲鬥獸場的王牌，這樣她這個助理也水漲船高，再不用去物色新的人選。可如今看來，這個計劃是泡湯了。
罌粟知道杜老闆面上不生氣，等過會兒回過味兒來，還是要將她向下壓一壓薄懲的。不過儘管這樣，罌粟還是沒有打算去找方凱斯的麻煩。
不知打爲什麼，罌粟有種感覺。
就這麼放棄了方凱斯，將來……杜老闆說不定會後悔的。
且不管罌粟是怎麼想的，方瑞他們一家人已經回到了凱斯買下的房子裡。
之前的事情被拋到一邊，兩兄弟親親密密地一起歪在沙發裡，一邊說話一邊等候着去廚房洗水果的藍珠出來。
很快藍珠就將一個木製大托盤放在兩人面前的長几上，他很細心地把水果都切成小塊，也放上了兩把只有小指長的細細的餐叉。
方瑞叉起一塊，送進凱斯的嘴裡，凱斯張口咬住，另一手摸了摸弟弟的脊背。
然後方瑞自己也吃起來，一邊吃一邊聊。
“大哥，既然決定不去鬥獸場了，那之後我們做什麼比較好？”方瑞問道。
凱斯來這裡的時間比他更久，瞭解到的東西當然也更多。
凱斯開口：“009。”
房間中的光腦亮起，孩童的樣貌出現在幾人面前：“是，父親。”
方瑞見到009出現，擡手打了個招呼，又說道：“今天一直沒聽到你說話，是哪裡不舒服嗎？”
009說道：“沒有，爸爸。”
凱斯低頭：“阿瑞，可以把名字告訴他了。”
方瑞想起來，笑笑道：“是啊009，你的名字已經想好了，就叫‘方凱瑞’，取我和大哥名字裡各一個字，怎麼樣？”
009說道：“我沒有異議，爸爸。”
方瑞點點頭：“那就這樣了。”而後笑道，“對了凱瑞，大哥說你知道一些相關的消息，可以跟我說說嗎？”
009，或者說方凱瑞回答道：“是的爸爸。在黑炎市中，不暴露父親異星人身份的同時最好賺錢的事情有兩種。接黑市任務和黑市賭戰，現在已經不能做後一種了，所以最好的選擇是黑市任務。”
“黑市任務嗎？”方瑞若有所思，看來不管在哪個星球或者哪個勢力範圍內，實力高強的人都能夠有靠武力賺錢的捷徑。這樣也好。
“凱瑞，你能不能得到目前的任務單？”
方凱瑞短短的手臂向下一劃，在方瑞眼前，就立刻出現了無數黑色的密密麻麻的文字，從那一片光幕中滾動滑過。與此同時，原本方凱瑞清晰的形象就變得模糊，只留下一片虛影停留在無數文字之後。
方瑞盯着看了一會兒，就覺得有些頭昏眼花。
凱斯開口道：“留下獎勵最高的五個。”
方凱瑞用手扒開那些字幕：“是，父親。”
等黑色的文字洪流洶涌流過後，最後留下來的，就真的只剩下了五個。
第一個：殺死北方山脈裡的厚甲狼羣，狼羣只數在兩萬以上，全部剿滅能獲得貢獻點五十萬。
第二個：得到南荒密林深處的金角皇蜂蜂蜜十斤，蜂羣只數達數十萬，任務完成能獲得貢獻點三十萬，懸賞。
第三個：殺死南荒密林中的白紋巨蟒夫婦，得到巨蟒的苦膽和顱中蛇珠，任務完成能獲得貢獻點二十萬，懸賞。
第四個：殺死南荒密林中的狼毒巨蛛，蛛羣只數達十萬，任務完成能獲得貢獻點二十萬。
第五個：採集五百株烈陽花，任務完成能獲得貢獻點十萬，懸賞。
方瑞仔細對比了一下，前四個都是可行的，但是最後一個採集的任務，想也知道，自家大哥做不來這個細緻活兒。
凱斯也看了一眼：“阿瑞，你說。”
方瑞則笑道：“先問問凱瑞的專業分析吧，大哥？”
凱斯點頭。
“是，爸爸。”方凱瑞說道，一板一眼地開始分析，“距離黑炎市最近的是南荒密林，任務有三個。金角皇蜂數量多，體積相對小，建議先放一放。狼毒巨蛛數量多，同理後延。第三個任務最合適，性價比較高。雖然白紋巨蟒毒性猛烈且絞纏力高大數噸，但是以父親的作戰能力，可以忽略不計。”
方瑞想想，沉吟道：“有毒啊……”雖說大哥的身體不畏懼毒素，不過爲了保險，還是要購買一些解毒劑爲好。
把自己的想法跟方凱瑞說了，他就去尋找解毒劑的訊息了。
很快，方凱瑞找到了目前傳說可以抵禦白紋巨蟒毒性一個小時的解毒劑，方瑞看過資料很是滿意，就立刻網上劃賬，買了下來，大概兩天左右就會送到。
很顯然，焦土星的快遞服務並沒有聯邦那些富庶的星系來得快，不過這樣的速度倒也不是不能接受的。方瑞想想曾經第一世時候的情景，就覺得也還不錯了。
很快決定了第一個任務，方瑞也輕鬆了一些，開始有了點心情說笑：“凱瑞，你今天很乖啊。”說什麼做什麼，並不像之前談交易的時候那樣連串的長篇大論，搞得主意很正的樣子。
“是的，爸爸。”方凱瑞一本正經地說道，“資料上說過，身爲子女，對雙親要講究孝道。”
孝道這種說法……
方瑞有點囧。誠然孝順父母是天經地義的，可即便是在他第一世的時候，人們也不會“孝道孝道”的掛在嘴邊……“孝道”這個詞，是很古老的說法了。
“……我很高興凱瑞你這樣孝順。”不過方瑞也不會在這裡給方凱瑞潑冷水，就換了個話頭，“對了，你其實不必每句話後面都帶上‘爸爸’或者‘父親’的。”
方凱瑞仍然是板着小臉：“資料上說，這樣有助於培養父子感情。”
……這到底是哪裡弄來的資料？
方瑞還是忍不住問出來。
方凱瑞說道：“我破解了這裡光腦的資料庫拿到的資料。”
也就是說，在確定了要成爲自己和大哥家兒子之後，就立刻去找了嗎？想到這裡，方瑞不知道自己是應該覺得感動，還是啼笑皆非。
但不管怎麼說，這總是方凱瑞想要成爲真正人類的一種努力吧。
說起來，儘管只是小試牛刀，方瑞還是能看出這種覺醒了自我意識的人工智能，在虛擬世界中的高超手段。
這讓方瑞想起了一件事：“凱瑞，如果是在這裡的虛擬網中，你能夠連通到聯邦嗎？”
方凱瑞面朝方瑞：“爸爸，我可以。”
方瑞擡起頭，看向凱斯。
凱斯很瞭解方瑞的想法，對方凱瑞說道：“去查聯邦的近況。”
儘管已經不想讓大哥回去聯邦受到遏制了，但是方瑞還是想了解一下，在那一次死亡星域的突擊後，後續事情變得怎麼樣了。
還有蘇仴，這個起因雖然各有目的，但相處融洽的朋友。
凱斯揉揉方瑞的發頂：“蘇仴有他哥哥。”
方瑞點點頭，表示明白。
他的確會擔心蘇仴的安全，但是並不會爲了蘇仴而回去聯邦。自私也好無情也罷，這個短短相處了年許的“朋友”，有他自己最重要的人，而方瑞，也有方瑞不可割捨的大哥。
而且理智上，方瑞自己也知道，蘇仴不可能有事。
即使蘇仴看起來身材瘦削，但他的身體裡卻包含着遠超方瑞的力量。蘇氏兄弟倆都是甲修，當包廂掉落的瞬間，他們應當就已經進入了機甲之中。而即便是後來被拋到了宇宙之中，他們也可以立即摧毀那一層薄膜，駕乘機甲返回奇索。
那一次死亡星域的襲擊，受到損傷最大的，應該是那些被甲修們保護着的精神力者，以及在戰鬥中被波及受傷的人羣。
但爲了保險起見，還是讓方凱瑞查一查好了。
聯邦應該是不會放過死亡星域的。
而且，方瑞也想得到蘇氏兄弟的確切消息——如果活着，蘇卿作爲金烏級學員的領頭人，必定會在戰後重建的活動中活躍。
果不其然，在方凱瑞帶來的訊息中，方瑞找到了蘇卿的身影。
知道了事情是死亡星域所爲，聯邦高層震怒，開始加大力度搜索星域所在方位。七大星系院校派遣院校內精英學員前往太空，從各個方位尋找被拋入太空的衆多優秀學員，如今已經有半數找回。
洪展、婁胤、蘇氏兄弟以及若干金烏級學員仍在宇宙中搜救，短時間內，不會返回聯邦。
資料到此爲止，方凱瑞說道：“再調查更深的信息，我會被003抓住。”
方瑞擺擺手，他知道這麼多就夠了。
毫無疑問，洪展他們不肯返回的原因，肯定有大部分是因爲他的大哥。但儘管如此，他也不可能讓大哥回去。
所謂的調查只是爲了讓自己瞭解狀況罷了，就算是蘇仴真的出了事，方瑞知道，自己也不會爲他做任何事。
沒有什麼比自家大哥更重要，爲此，方瑞可以變得很虛僞。
早在方瑞與凱斯重逢之後，就註定了方瑞和蘇仴的友情不會長久。
他們的立場不同。
聯邦要監視凱斯——即使有宇宙公約他們也不會放心，而方瑞原本是準備得到畢業證後，找到機會帶着大哥離開。
這一次死亡星域的襲擊，只是讓方瑞提早了進行這件事而已。
009/方凱瑞的投誠，大大增加了他們的安全性，所以，即使知道他在這一次聯邦受襲中推波助瀾，方瑞也沒有猶豫太久地接納了他。
從現在起，方瑞更加清醒地認識到，他和蘇仴的短暫友情……
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