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投喂
“大哥……”
“……大哥起來了！”
少年的嗓音好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又好像直接灌入耳裡。
不想起來。
而聽到的人翻了個身，眼皮都沒有動一下。
方瑞坐在牀沿，看着牀上死賴着不肯動的大哥表示很無奈。
已經中午了，藍珠在外頭做的午飯也只剩下最後兩道菜，再不起來洗漱的話，可就要在下屬面前丟臉了。
黑髮的健壯男人四肢伸展，整個人都呈現出一種非常放鬆的姿態，平時冷硬的面容也比平常緩和了棱角……怎麼說呢，就是照理說絕對不會出現在這人身上的“慵懶”感。
方瑞倒是習以爲常，儘管這幅畫面相當安詳美好，他還是很殘忍地把手伸過去推了推，又推了推。
“大哥，你再不起來我掀你被子了。”
凱斯本來是左側臥，於是翻個身改爲右側臥：“你掀吧。”
“……大哥你到底睡着了沒有，每次做完清理都要賴牀好意思嗎你？”方瑞終於忍不住了，一把扯開被子，“起來吃飯！”
被單下面是赤|裸裸的一具強壯，每一分肌肉都好像是鋼鐵鑄成一樣，看起來都覺得硌牙。
“還有，做完清理後我知道大哥你會很舒服沒錯，但是也不需要回回都把衣服脫光吧？”以前兩個人分開睡的時候也就算了，反正裸睡有助於血液循環身體健康，可現在明明他們兄弟兩個是睡在一起的，大哥還這樣做未免也太任性了。
方瑞覺得自己很命苦。明明給凱斯做清理辛苦的就是自己，可偏偏平時穩重可靠的大哥總是在這個時候變得賴皮起來。害他要化身爲老媽子跟他碎碎念很久……三世爲人都是男人，他真不想這麼雞婆的。
也許是沒有了被子的遮掩後裸在空氣裡的身體終於勾起了凱斯的羞恥心，他眼皮顫了好幾下，才緩緩地掀開一條縫。
“……阿瑞？”
“對啊大哥，該起來了。”
“好睏……”
“困也沒辦法啊，男人就要對自己狠一點。”方瑞玩笑道，“再說了，是叫大哥去吃飯又不是去上刑，作爲一個鐵錚錚的戰士，大哥不要讓我失望好不好？”
凱斯終於清醒了，腰一挺直愣愣坐起來：“不會讓阿瑞失望的。”
方瑞揚揚眉毛，很高興自己對凱斯的影響力：“那麼……”他擡手把家居服扔過去，“……大哥快點穿了衣服去洗漱吧！”
因爲凱斯的狩獵本事，他們的網絡商鋪開得還算紅火。畢竟在那片林子裡的異獸種類雖然繁多，但是附近的學員又怎麼可能獵到太好的東西？但是對於凱斯而言，就沒有這個忌諱了。而且凱斯獵來的量也很大，同種的異獸能有個十幾頭甚至二十幾頭之多，以至於處理好的貨品量也會很大。所以，虛擬商鋪上不僅僅是一些學員零散購買，連依附於奇索學院的很多小作坊也偶爾會批量地買上幾張皮子或者什麼附近的餐館買下以噸計數的肉類等等。
這生意好呢，錢就來得多，日子也就不那麼緊巴巴的了。所以方瑞每天的預算也新增了一些……要不是考慮到畢業後的住房問題，他還會更寬泛一些。只是可能還保留着第一世的生活習慣，總是覺得沒有存款就沒有安全感，因而還是會以攢錢爲主。
藍珠的手藝很好，中午做了好些凱斯和方瑞喜歡的菜色。餐具都是他一時興起在愛蘭帝國就放到次空間裡的，凱斯和方瑞一直都用的是這種。藍珠這個“順手”可解決了不少麻煩，要不然很多東西還要特別定製，就又要浪費一大筆錢了。
飯後，方瑞又拉着凱斯到了訓練場。藍珠和沃夫最近正在他們房間裡的光腦上啃有關機甲的資料，要想試一試的時候，也有小訓練室給他們使用，一時之間只要方瑞不找他們，他們也不忙着跟前跟後地礙眼。
凱斯還是懶懶的，總之是方瑞拉着他往哪走，他就跟着往哪走。
到了訓練場裡之後，方瑞立刻關好門，又把凱斯按得坐下：“大哥，把鐵羽都放出來吧。”
凱斯慢慢地擡頭看他：“剛清理過。”
方瑞一頓：“我不是要繼續給你清理，昨天已經弄很乾淨了的。”
凱斯又慢慢地“哦”了一聲，二十四根觸手瞬間竄出，平和地擱放在地面上。
方瑞彎下腰，左手捂住凱斯的眼睛，有些神秘地笑笑：“大哥，你猜猜我要幹什麼？”
凱斯搖頭：“猜不到。”
方瑞垮下臉：“猜不到纔怪了。”說完悻悻鬆開手，把右手放到凱斯的面前。
在白皙的手掌中，靜靜躺着一塊深灰色的石頭，大概只有雞蛋大小，形狀也不規則，甚至連顏色也很低調，可看上去就是讓人覺得，它很奢華……或者說是一種歲月沉澱的質感吧，使人一見就覺得喜歡。
這是一塊礦石，有微末的瑩光在一些棱角處閃動。
方瑞把手掌送了送：“大哥，這個是給你的，能吞掉嗎？”別看它這麼小小的一塊，其實重量可一點也不“小”。要不是方瑞因爲喝過基因藥水提高了體質，恐怕還沒辦法單純用手掌就托起它來。
凱斯接過掂了掂：“我沒見過。”
方瑞笑道：“就是因爲沒見過，那大哥肯定也沒吞噬過，所以我才特別買下來的……大哥很久沒吞噬過金屬了吧？”凱斯的力量已經很強了，而且多年征戰他的鐵羽們也掠奪了很多星球的礦產，絕不會脆弱。但是吞噬金屬畢竟是鐵羽的天性，總是壓抑着，心情會不好的。
不過愛蘭帝國的金屬和礦石，但凡是好一點的、能對凱斯有點用處的都幾乎被凱斯吞遍了，想吞到新東西，短時間之內絕對困難。可身爲好弟弟的方瑞在想起了要給自家大哥做清理之後，也同時想起了投喂事宜，就不由自主地爬上了虛擬網，準備到網上尋尋看。
聯邦的虛擬網絡是非常發達的，方瑞上去之後，找到了相應的關鍵詞查詢了賣家的信息，多方對比，才選中了手裡的這一塊。
可別小看這一塊石頭，它的實價達到3w聯邦幣，比普通的一級機甲還貴上幾倍，而且硬度達到94，比藍珠褪下來的魚鱗硬度更高，只是似乎所有數值都集中在硬度上，其他幾個數據都相差很遠。不過對於方瑞而言，給大哥吞噬的金屬礦石當然是越硬越好，其他的數據，要來做什麼？
凱斯捏一下這礦石，沒碎掉，於是點點頭：“能用。”
方瑞露出期待的表情。
凱斯擡手把礦石往身後一拋，一根觸手倏然衝起，對着礦石左右晃動幾下，只聽“噼啪”兩聲，礦石就被打成了粉末，變成一片灰色的“霧”，從上方直接降落下來。緊跟着二十四根觸手一起舞動，轉瞬間這“霧”就被吸收得一乾二淨。
方瑞有點緊張：“大哥，怎麼樣？”
凱斯按一下他的頭：“味道很好。”
方瑞滿足了。他也知道這麼點礦石對凱斯而言頂多就算是個點心類的東西，可是現在能讓凱斯覺得能用，也就不錯了。而且這種礦石雖然硬度高，但就因爲其他數值都太過不濟、一般人熔鍊不了，導致價位不尷不尬。方瑞現在的經濟條件不太好，不過像這樣的礦石，只要出現了，還是可以買到。也算短暫地了了方瑞一件心事。當然，沒事的時候他還會多到處看看，也不能總指望這一種礦石，如果有更加價廉物美的東西，他也不能放過不是？所謂精打細算是一回事，明明有些餘裕了卻一毛不拔，可不是方瑞的作風。
再說了，方瑞自己對生活條件其實沒太大要求，但要他虧待自家大哥……無論如何也過不了心裡這一關的。
凱斯“吞”完了礦石，還是面無表情，只是張開雙臂，像是在等待什麼。
方瑞覺得好笑，過去跟凱斯擁抱了一下：“好了，我也很高興的，大哥。”
凱斯低頭：“不缺錢了嗎？”
方瑞搖頭：“大哥很能幹，商鋪生意很好的。”
凱斯看着方瑞的眼睛，好像在探究他說的是不是實話。
方瑞笑道：“放心吧，管賬的事情一直都是我來的，大哥你不擅長這個，就不要想那麼多了。你看以前在愛蘭帝國的時候，大哥的財物不都也是我打理的嗎？”
凱斯深黑的眸子變得更加幽暗：“阿瑞，告訴我，你沒有虧待自己。”
方瑞一愣，跟着一笑：“大哥你就放心吧，我沒有虧待我自己的。”
凱斯的眉頭幾不可見地皺了起來。
方瑞嘆口氣，用手指給他把這一點點褶皺撫平了：“明明就不擅長想這些的，就別老是逼着自己想了。”又指着自己的臉，“你看我現在面色紅潤皮膚光滑，哪有一天苛待自己的跡象？”
凱斯摸摸方瑞的臉，是好像沒有，但也可能是基因藥水的作用。
方瑞很無奈，只好豎起三根手指：“大哥，我發誓，我絕對沒有苛待自己。”想了想，“再說了，我現在也不需要苛待自己啊，大哥你狩獵這麼厲害，我除了平時做點能量卡都幫不到大哥什麼了。這樣吧，要是家裡快沒錢了，我保證提前幾天對大哥說，到時候大哥就去獵一些異獸回來，不就又有錢了？”
凱斯似乎放心下來：“阿瑞平時要多吃多睡，你身體太弱了。”
方瑞聽這貌似嫌棄的語氣，舉起雙手：“好好，我一定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