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8 吾名阿瞞
璀璨奪目的星河外,一支七艘黑『色』戰艦組成的小型艦隊如黑『色』閃電劃過,目標直指伽利略小行星帶。黑『色』戰艦名爲“黑鳥”,比國會直屬護衛隊的銀『色』戰艦體型小了一倍,但速度卻是銀『色』戰艦的五倍。
“黑鳥”戰艦組成的小型艦隊到達小行星帶外圍時便停了下來,隊首的戰艦駕駛艙內,蕭春水看着屏幕上一動不動的光點沉『吟』不語,這個光點已經很久沒有移動過,他心裡生出一絲不好的猜測。
作爲聯盟巡航艦隊下屬尖刀隊隊長,蕭春水年紀雖輕,但經歷過的戰鬥次數已經不比那些老兵少,輝煌的戰績更是遠遠高於聯盟許多老兵。不過限於他的年紀,至今仍是少校軍銜,這還是威廉·喬治元帥親自破格授予。
軍銜不高,蕭春水在巡航艦隊中的聲望卻不低,他身邊尖刀隊的副隊長黑塞爾中校雖然是從軍十多年的老兵,但對這個比他年紀小一倍,軍銜低一等的長官並沒有半分不服氣,而是發自真心的擁護。
“隊長,秋詞小姐那臺飛鷹機甲停留不動已經一天一夜了,會不會……”黑塞爾遲疑道。
與其他的聯盟軍人不同,蕭春水看上去實在不像軍人,太過白皙清秀的臉頰,眼神總是溫和寧靜,如一潭深幽靜謐的清泉,身形修長氣質如水。這樣的他更像一位溫文爾雅的世家公子,而不是聯盟殺伐果決的少校。
唯有那對斜飛的劍眉,如一把鋒利出鞘的長劍,殺氣凜然的斜指天空,才沖淡了一絲他身上那如水般溫柔的氣質。這樣特殊的氣質讓他在一羣威猛剛毅的軍人中十分突出,就像羣獅裡混進了一條小綿羊,總覺得哪裡不協調。
潘多拉元首就曾公開笑着說過道:“蕭春水嘛,當然要像春天的水一般清澈剔透溫潤似玉,就是看着像女孩兒多一些。”
“萊昂教授的關門弟子竟然會駕駛機甲,而且齊昊中校和迪爾艦長對她的『操』作技術更是讚不絕口自愧不如。一個三級星球餐飲家族的子女,恐怕連機甲都沒『摸』過,卻擁有這樣高超精妙的駕駛水平,副隊,你怎麼看?”蕭春水沒回答黑塞爾的話,反而問了一個毫不相干的問題。
黑塞爾濃眉大眼膚『色』較黑,典型的聯盟軍人做派,聞言沉穩的臉上『露』出思索的神情,好一會兒後纔開口道:“的確有些匪夷所思,隊長,你是在懷疑什麼嗎?”
蕭春水搖搖頭,低聲道:“尼納星,秋詞,秋家的小孫女……哎,可能是我多心了,還是先找到這臺飛鷹再說吧,希望還來得及。”
黑塞爾點點頭,傳令黑鳥艦隊放慢速度,進入伽利略小行星帶。
廢棄飛船內,秋詞矢口否認:“那是你的錯覺。”
“我的程序不會出錯,你就是在蒙我,或者說是坑我。”
秋詞納悶的問道:“你也知道什麼叫坑?”
“當然知道。”智能生命體平淡的說道。
“誰教你的?”
“原來的飛船指揮官,他總是坑別人,久了我就學會了。”
秋詞指了指立體影像,問:“原來的指揮官就是你現在這幅樣子?”
“是的,他叫希拉爾,是聯盟的上校。”
“我知道了,我以前聽過這個人的名字,不過所有人都叫他‘逃命的兔子’。他的上校軍銜也是因爲一次聯盟和魔族大戰後得到的。那次大戰除了他帶着手下的人活着回了聯盟,其他的人全部壯烈犧牲,當時的元首想要表彰聯盟軍人的英勇,但除了希拉爾,就沒有其他軍官活着回來,所以才便宜這個‘逃命的兔子’了。”秋詞口氣怪異的說道。
“是的,那一戰我也在場。”智能生命體冰冷的電子音中似乎帶着些許羞愧。
“原來如此,這艘飛船就是那艘‘兔子’號了?想不到兔爺上校竟然會死在這裡,難怪後面再也沒有他的記載。”秋詞感慨,希拉爾上校可以說是聯盟人所共知的名人,甚至比前面很多屆元首更具知名度,原因就是希拉爾上校還有一個別致的稱呼:兔爺。
作爲聯盟軍人永久恥辱的兔爺上校,論逃命功夫,四大星系無人能及,在保命這一點上,他無疑是成功的。所有的軍人都以希拉爾爲恥,秋詞前世做海盜時也不例外,直到後來被林楓在星際中追了三年,她才突然真正的佩服起這位兔爺將軍。
經歷無數次大戰,每次都能將手下的士兵一個不缺的帶回家園,這樣神乎其神的軍事指揮判斷力,聯盟幾千年來沒有哪位戰術大師能比的上。至少她做不到,只能悲傷無力的看着手下的兒郎一個個死在她面前。
面對全聯盟的恥笑,希拉爾曾經笑笑說道:“英雄死得快,王八活得長。”
那時候秋詞忽然明白了,希拉爾不是不會打仗,他若要打,軍功必將累累,他只是不想看到自己手下的士兵有任何的損傷。這樣心存慈悲的男人,作爲軍人,這是他的悲哀;而他手下的士兵,卻未必能理解他的用心良苦,只會怨怪希拉爾讓他們遭受羞辱。
“上校沒有死。”智能生命體的聲音打斷了秋詞的感慨。
“嗯?”
它說道:“他帶着飛船內的士兵乘坐逃生艦離開了,我也不知道他們去了何處。”
秋詞一笑,這個結果雖然在預料之外,卻在情理之中,希拉爾要是真死在這裡,倒是辜負了他“兔爺”上校的名聲。
……
這一人一智能生命體,就這樣聊起天來,智能生命體在小行星上寂寞了五百年,能夠有一個可以和它交流的人,它覺得這種感覺很好。而秋詞,則是在藉着和它說話的時間,一直在想辦法怎麼吞噬掉它又不會讓它臨死前引爆飛船能源池。
“差不多。”秋詞突然說道。
智能生命體正說的高興,頓了一下問道:“什麼差不多了?”
“你差不多該去死了。”秋詞答道。
智能生命體久久不語,好一會兒才道:“你難道忘了,我可以引爆能源池。”
秋詞笑了一聲:“那你引爆一個給我看看。”
光腦上的屏幕數據不斷落下,幾分鐘後,智能生命體才平淡開口:“你一直在我面前沒有離開,是怎麼切斷了我控制能源池的光路?”
“哎”秋詞微嘆道:“我原本以爲你的智慧很高,可惜你始終只是一個智能生命體,你雖然有了智商,但卻沒有心智,你覺得我像是會和你廢話的人嗎?我只是在等微型機器人截斷你通往能源池的光路。”
“心智是什麼?”中年男子的立體影像轉頭四下看了看,終於發現光腦角落有三隻十釐米高的微型機器人。
流火穿過中年男子的立體影像,朝着光腦走去,“心智是一種複雜的東西,我也說不上來是什麼,但是我知道你沒有,或許是因爲你一直待在這顆死寂的小行星上,所以無法進階成真正的智能生命體。”
“原來是這樣,可惜我無法走出這顆小行星。”中年男子的立體影像閃到流火身邊,和流火併肩行走。
“你怕死嗎?”秋詞問道。
“我不知道什麼是怕,不過我不想死。”
秋詞點頭,流火的雙手已經覆蓋在光腦主控臺的數據孔上,“其實沒有心智也未必就是壞事,這世上最快樂的是瘋子,最無畏的是傻子。”
流火手掌上的赤紅『色』光芒像兩團熊熊燃燒的火焰,紅『色』的線條霎那間如蛛網般密佈整臺巨大的光腦上。秋詞能感受到流火的興奮,她第一次感覺流火像是活了過來。
中年男子的立體影像開始渙散,接着消失在駕駛室內,一絲一絲赤紅的光芒從流火的手指一路上升,匯聚在駕駛艙內那臺廢棄的智腦上。智腦如海綿吸水一般,所有紅光都消失在它身上,這個過程持續了很久。
秋詞剛開始開頗有興致的觀看,久了也覺的無趣,不知不覺的就在駕駛艙內睡着了。
很快秋詞就醒了過來,她是被一個陌生的男子聲音叫醒的,那聲音老氣橫秋的問道:“丫頭,你是誰?”
秋詞凝目一視,『操』作臺上不知何時變成了那臺原本在駕駛艙角落閒置的廢棄智腦,而秋詞自己配置的智腦已經被掀翻在臺下。全息屏幕上,一個黑『色』燕尾服,手拿粗大煙卷坐在沙發上吞雲吐霧的老紳士正一臉好奇的看着她。
這就是流火體內的超級智能生命體?怎麼那麼老?秋詞心裡腹誹。
“混賬,你說誰老?”老紳士突然把菸捲一扔,朝着她怒目而視。
秋詞嚇了一跳,顫聲道:“你……聽的到我心裡的聲音?”
“嘿嘿”老紳士陰森森的笑了笑,“當然,我能接受到你的腦波信號,當然知道你的心裡想什麼。”
這下秋詞明白了,眼前的老東西本質上是一個智腦,智腦都能接受機甲戰士的腦波信號,瞭解機甲戰士的想法才能配合機甲戰士『操』作機甲。
“混賬,誰是老東西?老夫……不,本少年輕着呢!”說完,智腦上的全息屏幕上影像一變,一個戴着墨鏡身披黑『色』風衣的英俊男子出現,也不知道它是怎麼做到讓風衣像是被大風吹起般一直飛揚。
秋詞嘴角抽搐,好半晌才平靜的問道:“你是誰?你可有名字?”
全息屏幕再次一變,這次的場景換成了秋風蕭瑟的竹林,枯黃的竹葉片片飛舞,緩緩的落在竹林下一位憂鬱的詩人身上。詩人隨手捏住一片飄在他身邊的枯黃竹葉,那雙緊緊皺的眉『毛』擰成了結,他擡眼朝秋詞一望,眼底寫滿了憂傷。
他深情唱道:“不要問我從哪裡來,我的故鄉在遠方,爲什麼流浪……”
秋詞打斷道:“我只是問你的名字,沒問你從哪裡來。”
詩人不滿的看了她一眼,又低下頭皺眉思考了許久,才夢囈般說道:“吾名阿瞞。”
親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