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擎蒼睜開眼睛,只覺得頭痛欲裂。但是多年的訓練,仍舊讓他立刻想要翻身起來,警戒四周。
可是腰部微微一動,卻發現自己的下半身前所未有的無力,別說翻身起來了,連想要彎腰坐起來都稍嫌困難。
‘麻醉劑?還是迷藥?’
左擎蒼的腦海中想過這些的同時,開始轉動眼珠觀察四周圍的情況。
木質的房頂,昏暗的燈光,鼻尖傳來大海特有水汽味,耳中似乎還能聽到浪花翻卷的聲音。
‘我在海上?一艘船裡?’從小起就在修羅場中打滾,左擎蒼一點都不意外有人會對付自己,只是沒想到會被人用一艘簡陋的船運到大海上。這樣做似乎沒有什麼必要。
‘我最後的記憶,是睡在喜來登酒店的房間裡。’
‘設置的警報沒有響起。’
‘食物測過,也沒有問題。’
一邊想着自己是怎麼被抓到海上的,左擎蒼一邊雙手緩緩用力,試着想讓自己先坐起來。
這一個動作,又讓他有了兩個新的發現。
一個是對方竟然沒有用任何手段束縛自己,就這麼將自己扔在牀上。其二就是他的身體有些不對勁。
半靠牀邊的船艙上,左擎蒼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又看了看衣服下面的胸口,肚子,大腿。
‘疤痕沒有了。’
‘身體的尺寸有變化,雙手的長度和胸圍都比原來更強壯。’
然後他又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自己的臉,眉頭便皺的更緊了:‘皮膚很粗糙,顴骨要比我原來的更高,下巴比原來長一些。’
即使到這個時候,他的頭腦仍舊保持冷靜,企圖用自己所知道的經驗來判斷眼前的情況。
‘致幻劑,還是說給我做了大規模的整容手術?’
‘可是這樣的意義何在?如果想要審訊我的話,將我綁起來使用疲勞戰術或者酷刑,那會更有效。’
左擎蒼用大拇指和食指輕輕地攆動着自己的頭髮,心中繼續默默思考:‘頭髮也變成了捲髮,是給我燙過了?還幫我弄了一個髮髻,鬆開的話,頭髮大概有披肩的長度了。’
情況好像越來越奇怪了,左擎蒼不是沒有被捉到過,也不是沒有捉到過別人,但是那種情況下,他遇到過躺在手術檯上,想要將自己剝皮的。
也遇到過將別人吊在樹上,準備喂獅子的。
還遇到過泡進水牢,準備往裡面丟吃過人的老鼠的。
但是像現在這樣,醒過來以後將他的身體徹底變化的,他還真是第一次遇到。
他不知道的是,在有些地方,有些娛樂作品將這種遭遇稱之爲穿越。
他現在仍舊在以自己以往的知識和經驗來理解眼前的情況。
他試着站起來,卻發現雙腳完全無法用力,看樣子對方下的藥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多。
他只能依靠雙手,在牀上移動,還好他現在的身體在力量上,似乎還要超過過去,哪怕光是憑藉雙手,都能順利的移動自己。
但是房間裡卻沒有什麼好看的。一張木牀,一張木頭桌子,桌子上面有一盞蠟燭燈罩,船艙不停隨着海浪輕微搖晃,時不時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這一切的一切都給左擎蒼一種落後,古老的感覺。
左擎蒼相信除了瘋子,沒有人會做毫無意義的事情,於是他一邊觀察,一邊開始思考。
但就在左擎蒼慢慢思考的時候,腦海中開始時不時地有一份份不屬於他的記憶跳了出來。
他是一名名爲劉志誠的男人的記憶。
在記憶中,劉志誠是一名大齊王朝鎮北軍的中士,半年之前,他回鄉省親時,卻發現自己的老父已經被人草草入葬。
一番查探之下,才知道是他的父親是在街上被人騎馬撞死的。而騎馬的人正是當今玉親王的小兒子,曹勝。
玉親王乃當今天子的叔叔,他的小兒子又如何是劉志誠可以對付的了的。一番鬥爭之下,曹勝毫髮無傷,反而是劉志誠被要求低頭認錯。
激怒之中,劉志誠出手襲擊了曹勝,卻被對方一招擊潰,之後他便被調出了鎮北軍,名升暗降,隨着遠航的隊伍,被派到了新大陸的殖民地去。
但這只是開始,也許對於玉親王,劉志誠只是微不足道的螻蟻,但是對於底下的人來說,劉志誠便是他們討好玉清王的一個渠道。
左擎蒼太清楚這種政治傾軋了,也許玉親王根本沒有想要追究劉志誠的意思,但是隻要他沒有明確表態,那麼光是那種沉默的態度,就足以讓手底下的無數人好像食人魚一樣,爲了和玉親王一系搭上關係,爲了討好玉親王,又或者害怕得罪玉親王,而對劉志誠做出種種壓迫。
可以說玉親王一句話也不用說,劉志誠在大齊王朝便已經永無出頭之日。所有他的上司,他的同僚,他的下屬,就會如同有默契一樣,集體的將他排除在外。
劉志誠接下來的記憶,很快便印證了左擎蒼的判斷。去往新大陸的一路上,他不但受到了各種各樣的排擠。甚至開始有人對他襲擊。
仔細的回憶着一路上劉志誠受到的迫害,左擎蒼微微皺眉,按照他的想法,玉親王應該是不會下令讓底下的人做這種事情的。會讓人在去新大陸的船上幹掉自己,更可能是玉親王的那個小兒子,曹勝的主意。
按照劉志誠的記憶來看,當初他雖然被曹勝一招擊敗,口中卻是接連出言不遜。可能就是罵了幾句的問題。他深深的知道,不論哪個世界的歷史上,都不缺乏這種背景雄厚,卻又眥睚必報王子皇孫。
不過對左擎蒼來說,現在不是想原因的時候,不是想爲什麼他回來到這個大齊王朝,爲什麼他會變成一個名叫劉志誠的人。更不是抱怨劉志誠留給了他這麼一個爛攤子的時候。
現在最重要的是活下去。他的下半身已經完全失去了知覺,對方下的藥顯然是時間越長,效果越重。
那麼到這個時候,對方隨時有可能衝進來進來了。而他半身癱瘓,手無長物,已經成了待宰羔羊。
根據劉志誠的記憶,這應該是一種名叫好漢倒的藥粉,在軍中被用來囚禁武道高手的,解藥應該就在對方的手上。
左擎蒼皺起眉頭,再次擡頭觀察起了四周的景象,首先便看向了蠟燭燈,十幾秒鐘後便看到左擎蒼松開了自己的髮髻,一頭長髮直接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接下來他開始拔自己的頭髮,一根又一根,三四十釐米的長髮被他一根根拔了下來,然後前後綁在了一起,連成了一條兩米多長的細絲。
他通過雙手移動身體,將細絲的一端綁在了蠟燭燈的底座上,另一端則連接在了自己的小拇指上。
昏暗的燈光,加上纖細的髮絲,不注意看的話根本看不到這些佈置。
接着左擎蒼三兩下翻開了船上的鋪蓋,便看到了木質的牀板。和他想象中的一樣,這艘船非常老舊,船上的牀板不但到處都是黴斑,而且還有好幾處已經有了明顯的斷裂和鬆動。
之前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的,便是左擎蒼身底下的牀板。
於是他從牀板上的裂口處,直接扣下了一塊拇指粗細,手掌長短的木塊尖刺,好像匕首一樣,將木刺藏在了自己的背後。
這是他在房間裡唯一能找到的武器了。然後他便閉上了眼睛,靠在牀上,一動不動,好像睡着了一樣。
大概過了五分鐘左右,房間的門被打開,一雙腳步聲傳入了左擎蒼的耳中。
聽着耳中傳來的腳步聲,左擎蒼仍舊閉着眼睛,默默判斷道:‘一個人……腳步很輕。’
對方大概走到了左擎蒼身前一米的位置,便停了下來。
沉默降臨在房間之中,對方似乎有些驚訝左擎蒼或者說劉志誠的冷靜和沉默。終於忍不住開口了。那是一名中年男子的聲音,他剛剛說了一個‘劉’字,左擎蒼便動了。
他等待的便是對方這一刻,綁着頭髮的手指劇烈拉動,蠟燭在瞬間往掉地面上掉去,燭光半空中已經熄滅。
整個房間變成了一片漆黑,光暗的瞬間變化,讓來者在這一刻什麼都看不見。
而左擎蒼一直閉着的眼睛卻在這一刻睜開了,他的眼睛不但能因此比對方更快適應黑暗,另一隻手更是在睜眼之前,便抓着木刺朝着對方說話聲傳來的方向捅去。
在左擎蒼察覺到對方只來了一個人時,他便已經決定動手。當蠟燭熄滅後不到一秒鐘的時間裡,木塊尖刺已經深深地扎入了對方的大腿根部。
“啊!”對方痛呼着倒了下來,左擎蒼則已經冷靜地拔出木刺然後接着朝着對方的另外一根大腿刺去。
撲哧一聲,木塊大概扎進了對方大腿肌肉有六七釐米深。
對方跪倒在地,左擎蒼抓着對方的喉嚨,用力捏緊,讓對方發出了咯咯咯咯的聲音。
一片黑暗中,對方的眼睛什麼都看不見,倒是左擎蒼能夠勉強看見對方的輪廓,是個高個瘦弱的漢子。
他伸出的左手,讓手指伸入了對方大腿上的傷口,兩根不斷在對方的皮肉中翻卷,漢子全身上下立刻劇烈掙扎了起來,但是左擎蒼的兩根手指便放在他的傷口裡,讓他根本不敢大力掙扎,因爲每一次掙扎,導致的都是撕心裂肺的疼痛。
猶如魔鬼般的聲音從左擎蒼的嘴巴傳入漢子的耳朵裡。
“我的手指接着摸下去,就能把你大腿的血管扯開,到時候沒人救得了你。”
“不想死的話,就告訴我解藥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