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楊完鋼琴課回來時,在慈心院門口,看到了一輛黑色加長轎車,有幾個人走了出來。
當先的一個人她認識,是這個社區的義工王遠叔叔,自從戈媽媽去世後,他就是孤兒院這些孩子的監護人,他是個好人,在他們困難的那幾年也沒少照顧,只是他家也不富裕,有時候也無能爲力。
戈鋒如今的成就,他也是最高興的人之一。
後面跟着一對中年夫婦,看神情打扮,非常有氣質。
“王叔叔,你來了?”戈楊向也向那對中年夫婦點點頭,“你們好。”
那個中年貴婦的眼光立刻就被戈楊吸引過去了,四目相對,兩個人都是渾身一震!
她們兩個,實在是長得太像了!
那絕美的輪廓,那鵝卵臉形,那盈盈若水的雙眸,以及那分高貴嬌弱的氣質,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塑出來的!若不是年齡相差太大,還真以爲她們是雙胞胎姐妹。
“影兒,你一定是影兒…”那個身材高大的中年人立刻激動地來握住了戈楊的小手,虎目淚光閃耀。
戈楊此時渾身如遭雷擊,她預感到,有什麼大秘密要揭開了。
王遠雙眼含淚地看着這一幕,她第一眼看到這個中年美婦,就知道她和戈楊一定有莫大的關係,因爲她們兩個,幾乎一模一樣。
“走,車再說。”
戈楊像被催眠似地和他們一起了車,她的目光,一直和那個中年貴婦默默對視,雙方都有一肚子的話要問,但都沒有說一句話,彷彿一開口,便破壞了這種溫馨的氣氛。
直到幾個人走進了一家環境優雅的西餐廳坐好,也沒有人開口說話。
王遠看見他們三個人目光交接,也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便說道:“你們,還是告訴她!”
那個中年美婦愛憐地看着戈楊,柔聲問道:“孩子,你的腰,是不是有一顆紅色硃砂痣?”
戈楊點了點頭。
中年美婦的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大顆大顆地往下滑落,“孩子,你是我們的影兒,我是你的親媽媽啊!”
戈楊的眼睛迅速地蓄滿了淚水,這個答案,她已經猜到了,只是聽她親口說出來,還是震驚無比!她對自己是他們女兒這個事實,沒有絲毫懷疑,那種血脈相連的感覺,是如此的真實。她緊閉嘴脣,一句話也沒有說,但她的心裡卻在一遍一遍地問:爸爸媽媽,你們爲什麼會拋下我?你們不知道,我有多麼想你們……
“歐陽,你和影兒說。”美婦和那個中年人說道。
中年人回憶了一下,開始講述起來。
中年男子歐陽天現居美國,是華人裡有名的餐飲業大亨,中年貴婦是她的夫人甘婷,也是蜚聲國際的著名音樂指揮家,當他們還在國內的時候,生有一子一女,長子歐陽野,次女歐陽淺影,一家人非常幸福。只是在歐陽淺影兩歲那年,他們一家四口在公園玩,三歲的歐陽野因爲頑皮摔扭了腳,兩個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兒子身,等他們再擡頭的時候,身邊兩歲的女兒卻杳無蹤跡!他們嚇得魂飛魄散,找遍了公園的每一個角落,最後所有的工作人員也幫着一起找,還報了警,但始終沒有找到。警察告訴他們,小影應該是被人販子偷走了。
他們託了很多人,花了無數的財力物力,但小影的蹤跡始終沒有一絲消息。甘婷爲此大病了一場。後來因爲事業發展需要,他們去了美國,但每年都要回國來打聽她的下落,十幾年如一日,從沒有放棄過。
其實這個故事並不曲折,也沒什麼驚心動魄,有很多家庭,都曾經發生過這樣的悲劇,這些萬惡的人販子,就是讓千萬人家骨肉分離的黑手,實在應該千刀萬剮。
戈楊記得,戈媽媽是和她說過,十幾年前,是警察破獲了一場人口販賣的案件,在人販子那裡發現她,然後把她送進慈心院的。說她那時候就只是哭着找媽媽,是戈鋒拿個小轉悠把她哄好的,從那以後她就成了戈鋒的小影子。
“你知道嗎?小影,這次能找到你,還多虧了你哥哥,他是個籃球迷,自己也喜歡打球,也愛看各種籃球節目,那次那個叫戈鋒的在節目裡演的那個扣籃,你哥看到了,非常佩服,還說早晚要和他比一比。自此他就非常關注這個戈鋒,有一次,應該是戈鋒有一次接你放學,被媒體發現了,就前採訪,當時媽正在房看樂譜,你哥突然叫了起來,‘媽,你快來看,這個女孩和你長得好像。’我慌忙跑出來,一看到安安靜靜站在熒幕的你,我的心臟狂跳,我幾乎立刻就肯定,你就是我們的小影。於是我們立刻就收拾一下趕了過來。小影,爸爸媽媽真的很對不起你,你恨媽媽嗎?”
戈楊淚眼朦朧地望着有着和她一樣容貌的媽媽,柔聲叫道:“媽媽,媽媽,媽媽……”
她重複地呢喃着。
“什麼事?小影?”
“我只是想多叫幾聲,因爲我好想叫媽媽。”
“傻孩子。”
“媽媽,我從來沒恨過你和爸爸,我只是很想你們。”
“……”綴泣聲。
“媽媽,我小時候可愛嗎?”
“可愛,小影是天下最可愛的女孩。”
“我哥哥呢?他沒來嗎?”
“他沒來,他也很想你。沒關係,我們馬就去辦手續,恨快我們一家人就可以團聚了。”
當戈楊回到慈心院的時候,她的心情是複雜的,找到了親生父母,她心頭直到此刻仍然充滿了巨大的喜悅,但是想到如果要和父母去美國,她猶豫了。
戈鋒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是沒有人可以取代的。他是她的神,她的父母,她的兄長,她的愛人,她的靈魂,她的一切!想到要和戈鋒分離,她的心像被萬刃穿過,痛得無法呼吸,可是父母溫柔的目光,也讓她心頭悸動。
她柔腸百結,不知該如何取捨。
當她走到門前的時候,卻聽見室內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音。
“鋒哥哥,你好壞!”
“小蟬,過來,讓我再吻一下”
房門半掩,戈楊看到了他的鋒哥哥,和她的好朋關若蟬,親密地依偎在一起,哥哥坐在沙發,小蟬就坐在哥哥的腿,雙手親暱地圍着她的腰,在她耳邊輕聲說着什麼,關若蟬小臉羞得通紅,卻遮掩不住臉的幸福表情。
戈楊感覺自己的心,彷彿沉進了萬年寒潭,冷的痛了,痛得麻木!
她慢慢轉過了身,像具行屍走肉般離開了慈心院,此刻,也許只有新認的父母身邊,纔是她溫暖的棲息港灣。
她已經不必再作取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