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爾託忍下達命令,要江南三州共計二十一萬大軍,在半月之內,全部齊聚青州。
呼爾託忍是叛軍首領,在這青州,她一人之下,萬人之,她的命令一下出去,自然立刻被執行,但這也只是因爲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
江南四州本都是囊之物,現在突然撤掉三州兵馬,你這是開玩笑嗎?
這個荒謬的消息傳到京城後,皇后派來飛鴿傳書,怒斥了呼爾託忍一頓,要她立刻收回軍令,二十一萬大軍,不得擅離職守。
拿着這封密信,呼爾託忍隨手丟進筆洗,再往裡頭點了一束蠟,片刻後,密信成爲灰燼。
雷爾朗與十位副將都在書房,他們看着呼爾託忍的一舉一動,個個心皆有思量。
“二十一萬大軍,走到哪兒了?”呼爾託忍問向一位蠻族副將。
那副將回道:“三路人馬分三路行駛,最快的一支,已經過鬆州了。”
呼爾託忍又問:“豐州撤兵後,遼州可有動態?”
那副將搖頭:“並無異動,不過有傳言,權王並不在遼州,好像北了,去了定州。”
呼爾託忍挑了挑眉,目光掃到雷爾朗身:“雷爾副將可知其深意?”
雷爾朗現在身份已經明朗化,他是容棱安排在呼爾託忍身邊的監視者,呼爾託忍收回了雷爾朗的部分兵權,沒有處置他,任由他繼續在自己眼前晃盪。
在呼爾託忍看來,雷爾朗不重要,他只是她與容棱之間的傳聲筒,沒有實權,他是個馬卒子,無需畏懼,甚至必要時候,還可以利用。
雷爾朗低垂下頭,樣子看似恭敬:“末將不知,不過早有傳言,權王早年曾於定州屯兵,遼州所在位於兩江之下,間橫隔青州,當年青州尚爲京都守門將,兩江攔路虎,權王無法自遼州起兵京,便於定州擁兵,打算從後方突襲京城,只是後來這計劃並未實施,權王不知爲何,又回了遼州,現在他再去定州,想來是因兩江被我軍所佔,他另闢徑,想從後方滲入。”
呼爾託忍嗤笑一聲:“後方滲入,你是說,他要從定州打到青州來?”
雷爾朗沒說話。
呼爾託忍起身,雙手撐着桌面,看着雷爾朗:“三十萬大軍齊聚青州,你告訴我權王要從定州揮兵,與我這三十萬大軍激戰一場?三十萬大軍啊,他是把定州挖空了,也拿不出這麼多兵力,他用什麼跟我打?況且定州到青州間橫隔京都,他從定州揮軍又要如何繞開京都?雷爾副將,你不覺得你說的這些話,十分荒謬?”
呼爾託忍的威壓太重,雷爾朗知道自己的小伎倆已被她看破,便識趣的撲通一聲跪下,道:“是末將考慮不周。”
呼爾託忍又坐下來,後背靠在寬闊的椅子,也沒叫雷爾朗起身,又對其他副將道:“權王並未離開遼州,之前的計劃,照常執行。”
幾位蠻族副將均頷首稱是。
片刻後,呼爾託忍遣退其他人,獨留下尚跪在地的雷爾朗。
書房門關後,呼爾託忍走出書案,站到雷爾朗面前,居高臨下的看着他:“你們的打算是這樣對吧?依賴權王相助,把江南三州先拿下來?只要三州兵權收回,集合三州兵力,加遼州兵馬,由權王統帥,再自下往,打來青州,那青州即便有三十萬大軍死守城池,依舊會被逐漸擊破,畢竟我們是叛軍,我們名不正言不順,容棱與權王裡應外合,我們終究只是甕之鱉,死路一條。”
雷爾朗沒有作聲,他一點都不驚訝呼爾託忍會勘破他們的計劃,說實話,這個計劃有腦子的人都看得出來,不過這是柳司佐做的決定,三王爺又無條件支持,雷爾朗便不敢再質疑。
雷爾朗的默認,換來的是呼爾託忍的冷笑:“你們是覺得我真有這麼蠢,蠢到相信這樣的鬼話?”
雷爾朗一愣,擡頭看向呼爾託忍。
呼爾託忍隨意斜靠在後面的案几:“他可是容棱,治武功,戰無不勝,他能用這麼淺顯易懂的計策對付我?三州撤兵,誰不知道他是想重佔三州,但他身在青州,分身乏術,三州附近,唯有遼州離之最近,容棱與遼王關係不錯,他朝權王求助,幾乎是板釘釘的事,他這調虎離山用的,是不是太小看我了?但我也不怕明白告訴你,他想與權王合謀,是決計不可能的,從調離三州兵馬開始,我已有別的打算,不過還是那句,我不信,不信他容棱,真的會這麼簡單。”
雷爾朗抿緊了脣,說實話,關於三王爺的全部計劃,他所掌握的也不多,零心半點也都是柳司佐告知的。
但柳司佐還告訴他,其實向權王求助暫時來說還不能實現,因爲權王被皇后威脅了,以柳司佐母親的性命。
雷爾朗都不想吐槽這裡面的人際關係了,但反正,柳司佐是這麼說的,雷爾朗現在都鬧不清三王爺他們到底是怎麼想的。
其實接收七王爺在青州的全部勢力後,三王爺很少動用自己,雷爾朗現在一天到晚都呆在呼爾託忍身邊,而在三王爺那邊,他幾乎什麼都沒參與過,一切都是三王爺自己在統籌。
呼爾託忍質疑三王爺的計劃,可雷爾朗所知道的內情,是與呼爾託忍猜到的一模一樣,所以不管現在呼爾託忍怎麼詐,雷爾朗的答案也不會變,三王爺是等着三州撤兵,然後與權王合作,這是他知道的全部。
恩威並施,軟磨硬泡了許久,見雷爾朗還是雷打不動,一點口風不露,呼爾託忍也沒耐心了。
她坐回椅子,沉沉的道:“無論他要做什麼,我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不會輕敵,但他如果輕敵,我自要他死無葬身之地。”
雷爾朗離開書房後,去了大雜院,他將今日呼爾託忍說的話都告訴了柳司佐。
柳蔚聽罷,只道:“知道了。”
雷爾朗看她這麼漫不經心的,便坐不住:“呼爾託忍的意思,是說遼州那邊她已經派去了人,雖不知多少,但當時書房,幾名副將都回應了,那應該,不少於兩到三萬,權王那邊,真的沒問題嗎?”
柳蔚嗤笑一聲:“兩到三萬,你可太看不起容棱了,她心忌憚容棱,怎會派區區兩三萬去截容棱的大後方,我問你,你現在手裡還有多少兵?”
雷爾朗搖頭:“沒有,都被收回了。”
“爲什麼被收回?”
雷爾朗下意識道:“因爲我已經暴露了,呼爾託忍自然不可能……”說到這裡,雷爾朗突然頓住了。
柳蔚看他明白了,點了點頭:“呼爾託忍不是不信任你,才收回你的兵權,他只是故意隱瞞你,青州一共多少叛軍?”
雷爾朗道:“原本十萬有餘,巴和的兩萬親兵加起來,有十二萬多。”
“至少十一萬,都被她派去了遼州。”
雷爾朗之前算有所懷疑,現在乍然聽到,還是大驚失色:“她怎麼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