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寧的心上像被什麼觸到,一下子淚水開了閘,哭得越來越兇,怎麼也停不下來。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悲傷,全部全部都在這一刻流瀉出來,此刻,只想好好的擁抱。
剛剛睡醒,安寧的腦子裡還是亂七八糟的,沒頭沒腦的,神智有些模糊,卻又是無比貪戀。過了好一會,安寧忽然清醒過來了,看見了身邊這個男人,想起之前的事情,心又漸漸冷了下來,只是目前的姿勢比較親暱,安寧略微有些尷尬。目光裡那種依戀卻慢慢地淡下去了。
李海東也在那個時候感覺到了在自己懷裡的人忽然氣場變了。
安寧從他懷裡掙脫出來,淡淡地道:“我自己待一會兒。”說到這裡言下已經有了逐客之意。
“你就見不得我在這裡是不是?第一眼見到的人是我失望了吧?”言語之間說不出的酸意。
“是,我想見的人不是你,這樣,”安寧擡起頭來,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你滿意了吧。”
可是即使是在這種情況下,安寧依然相信,身邊的這個男人不會傷害她,不會傷害她卻會傷害她身邊的人,這一點她不能確定,心裡記掛着學長,憔悴的面容,終於還是開了口。
“我好累啊,我真的好累啊,我好想就這麼睡一覺,然後再也不要醒來,可是我不能啊,所以,答應我,不要再爲難學長了,學長是個好人,過去的八年,是他一直陪在我身邊,所以我才能挺過來,如果沒有學長,大概你早就見不到我了,所以,就算我求求你不要在傷害他了,好嗎?”
“安寧,你在我面前,卻還是想着別的男人嗎?是不是那個男人守了你八年,所以你早就愛上他了對不對啊。”
“李海東,你不要這樣,不要這麼無理取鬧好不好?”安寧很累,但是她支撐着身體,努力保持清醒,想要和李海東,把所有事情講清楚。
“我無理取鬧?是啊,我就是這樣的人,你不是今天才知道吧。”
“海東,放過學長,放過蕭氏還有,放了宥的姐姐,好不好?”這些人都是無辜的,只是被連累了而已。
“你讓我放過這個放過那個,那麼誰來放過我?”
“李海東,你不要這樣好不好你有什麼不滿,有什麼不開心的可以講出來,你不要無緣無故地發火,好不好?”安寧俯首,輕撫着額頭,眉頭緊皺。這樣說下去,心裡只會越來越不舒服而已。
“我沒有發火,我只是希望,以後你不要再想別的男人,尤其在我懷裡的時候。”
“李海東……”安寧真的不知道說些什麼好,有的時候相見真的不如不見,一見面就是這樣吵嘴,心裡也只會添堵。
“不要再說了,好了,你好好休息吧,我還有事,先走了。等你身體好一點,我會帶你去見他姐姐的。”
關上門前,李海
東揹着安寧,說:“不要再哭了,我不喜歡你流淚。”
安寧啊安寧,過了八年,你還是像小孩子一樣愛哭啊。長不大的小女孩。李海東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但是唯一不能原諒的就是,在我不在你身邊的時候,你忽然心裡多了那麼多人的位置,這讓我情何以堪?我不能容忍我在你心中的位置越來越小,甚至抹殺。如果你知道那個人還活着的話,會不會從此就沒有了我的位置,這種事情,我是絕對不會允許發生的,即使是要我的命,這一切的罪孽,等到以後下了地獄再償還吧,如今,我只想擁有全部的你。
安寧卻不知是憂是悲,心頭有些複雜。
另一邊,蕭哲還處在打擊中,一瓶瓶的白酒就好像是喝白開水一樣,咕嚕咕嚕灌下肚去。安閒在一邊勸也沒勸。她不是年幼無知的人了,她懂得這次的事情對學長的打擊有多大。寧姐是學長愛了那麼久的女人,他所有的感情都澆灌在了寧姐身上,就好像花園的園丁一樣,用盡了全部的心血,就爲了讓這一朵花兒開,等到終於要開花的日子,卻發現因爲意外,這株花已經死了,這該是多麼沉痛的打擊。
安閒明白,對於學長來說,蕭氏面臨危機還是其次,最重要的打擊是寧姐逃婚,而且親口承認她不愛他。這個打擊纔是致命的,但是現在已經沒有那麼多的時間來思考這個問題,蕭氏就面臨危機了,而蕭伯父在第一時間就倒下了,醫院真是個不祥之地。事業上的挫折,感情上的悲哀,雙親忽然病重,這一波接着一波的苦痛,幾乎要將蕭哲壓倒。
那個溫文爾雅的學長,在這一刻忽然變成了一個可憐人,那個永遠臉上帶着微笑,對誰都是那麼親切的學長,在這一刻忽然變成了無助的孩子,他只能這麼借酒消愁,而她,也只有這般陪伴着他,除此之外,什麼都不能做。
安閒真的覺得自己的心好痛好痛,痛得呼吸都變得困難,她想安慰,可是無從入手。因爲她不是正確的那個人,也不是被等待的那個人,她的存在可有可無。就算是這樣,她也願意這麼靜靜地守候着。正如這一頭的長髮,每一根都是蝕骨的思念,在思念裡,它們一根根地長長了。當初那個愛笑的假小子,如今真的變成大姑娘了,改變的,不過是一顆心,從了無牽掛,到千絲萬縷。
一桌子的酒瓶,安閒都不知道該怎麼辦?學長的酒量一點都不好,難道又要揹着他回去?連安閒自己都沒有注意到,她用了一個“又”字,並不是第一次。而之前的那一次又是什麼時候呢?這些她都沒有深入去想。
眼前這個爲情所傷的男人,已經是她生命裡的全部,至少現在是的。
“老闆,結賬。”
安閒送蕭哲回去的時候,房子裡一個人也沒有,連保姆都不知道去了哪裡?她認命地進進出出,拿熱水,拿毛巾。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喝得
太多了,蕭哲幾乎已經是不省人事了,安閒只能默默嘆氣,幸好學長的酒品不差,不然喝醉了酒又哭又鬧的話,她可就沒辦法招架了。 卻不知說什麼來什麼,就在這個時候,蕭哲忽然坐起身來,“譁”一口吐在安閒身上,安閒一下子臉都綠了。
酒的味道經過的胃的消化,已經少了七七八八,胃裡面有多少奇奇怪怪的物質,經過發酵以後,這裡面還剩下些什麼東西。只有一股難聞的滔天臭味,安閒捂着鼻子,忍着胃中的翻江倒海,急匆匆地跑向洗手間,心中是一肚子的鬱悶。
這樣一來一回,弄好收拾乾淨的時候已經是兩三個小時以後的事情了。安閒嘆息,看着這個睡得像孩子一樣的男人,她忽然心中有一種憐惜。
他也苦了,苦了這麼久,卻什麼也沒有得到,只有這滿心的酸楚,而自己又和他一樣,這般苦苦等待,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撥開雲霧見太陽。但是也許就是一輩子了。學長他也不知什麼時候能想通,想到這裡,又是自嘲地笑笑,不是和自己一樣麼,兩個人都是相同的性子,一旦認定了,就不會再放手,可是不放手,痛苦的只會是自己而已,他痛苦,不回頭。而自己,而是痛苦着卻不知回頭。
如果有一天,學長真的回頭了,那麼她也許也已經不再了,她或許也已經回頭,這一生,竟是生生地錯過。
她正要起身的時候,蕭哲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臂,喊着:“安寧,別走。”低低的聲音,死在哭泣,死在委屈,一時間竟有千百種的思緒涌上心頭。似乎腦海裡也曾經發生過這樣的事情。
“別走,別走!”過去似乎也發生過這樣的情況,當時也是被抓住手臂,呼喊着讓她不要離開,那時的神色看起來異常痛苦,和如今並無二樣。
安閒不可遏止的心,低下頭去,雖然有千百種聲音在阻止她,快離開快離開,但是她的腳就好像被定在了地上,一動也不能動。
安閒放心不下,這才低下頭去,卻被蕭哲一把摟在懷裡。這下子是怎麼也動不了了。“學長,你醒醒,我是安閒,不是安寧!快放開我學長!”
對了,那個時候就是這樣呼叫,可是學長卻好像沒有聽見似的,繼續緊緊地抓着她,一點也沒有要鬆手的痕跡。
即使叫得再怎麼大聲,對於一個已經醉得不省人事的人來說都不過是耳旁風罷了。安閒掙扎着推開蕭哲,兩隻手緊緊抵在他的胸口,不讓他靠近,可是男人的力氣和女人的力氣是沒有辦法相提並論的,所以,不過幾秒鐘的瞬間,蕭哲就把安閒壓在了身下。
那個時候也是這樣,似乎被壓着了,然後……“別走!”輕輕的一聲呼喚,幾乎聽不見什麼聲音,但是離他最近的安閒聽見了,近乎呢喃,然後他的眼角落下一滴淚來,滴在安閒的臉上,也滴在她的心裡,淡淡地疼,濡溼了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