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關邊征戰以來,軒轅恪每每夢到的都是血海殺伐。唯獨昨晚,一夜好眠,夢中竟然清晰的映照竟然是她的身影。
他早已知道那女子在他的心裡已經佈下了玄咒,沒想到是那樣的深刻。在生死攸關之時,每每想到她的殷殷叮囑,想到她的不捨和企盼,他怎麼捨得和死神牽手。
他走了,她可怎麼辦?
面對權貴的勾心鬥角,面對人間冷漠,他怎麼捨得丟下她一個人。
而且他答應了她,無論如何都要重新回到她的身邊。
清晨的陽光,透過竹子搭成的縫隙一縷縷的透了進來。
他終於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一束束黑正溫柔的從他的手臂上滑落,絲緞一般,髻上一朵赤紅珍珠穿成的瓔珞,閒散的低垂着。
“煙兒。”他的嗓子沙啞,盈滿了濃濃的喜悅。
女子睡得並不安穩,早在他微微動的時候,她已經醒來了。難得的親密,她不捨得打破,沒想到,他出口喚得卻不是她的名字。
不甘的心痛,還有恨意一閃而過。
她動了動身子,假裝迷濛的擡頭,只一眼,就如山中鶯雀一樣歡呼起來,“軒轅哥哥,你真的醒了,你真的醒了……”
她的美貌依舊,而他眼裡的情意沒了,且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失望。
“軒轅哥哥。”她怯怯的叫他,聲音微微顫抖。
“喬妃娘娘,你來了!”他的語氣帶着疏離。
燕如雪美麗的臉龐上帶着幽怨,直視着軒轅恪,這個她傾心相愛的男子,現在居然用如此冷漠的聲音,如此疏遠的稱呼叫喚她,她覺得心都擰得有些痛了,聲音柔柔的,她開口說道:“軒轅哥哥,聽說你受傷了,宮裡我一日也呆不下去了。連夜我就偷着出宮了,是的,我來了。終於看到你了,真好,真好!”
話尾帶了喃喃的逶迤,她的淚就慢慢的落了下來。
看着眼前的燕如雪悲傷地哭泣,一副梨花帶雨的模樣,軒轅恪楞住,情不自禁地,眼前浮過煙兒的樣子,若論美貌,兩人自然不分伯仲,兩人的性子恰是南轅北轍。
燕如雪外表美豔,內心善良柔婉,雖長在青樓,卻是一朵清蓮,人人愛她,人人護着她,她纔是溫室的花朵。煙兒外表雅秀,卻又一副寒梅傲骨。在經歷了生死劫後,她的手段陡然毒辣了起來,她用層層的護甲將自己包了起來,一心不做他人負累,獨獨讓他心疼。
“你在想什麼?”在看到軒轅恪心不在焉,臉上浮現溫柔的神情,燕如雪一陣心慌。
“昨晚……一直是你在陪着我嗎?”畢竟是自己曾經一心呵護的女子,他不由得溫和的問。
“除了我還能有誰?”她一怔,反問。不過,只一剎那,她就知道他指的是誰,側微低頭看向他,神色變的極快,似嗔非嗔眯起了眼,極甜地笑着。“軒轅哥哥,你餓嗎?我已經命人給你備了早餐,正熱着呢。”
邊說,邊就自然的拿起了他的衣服來服侍他起來。
軒轅恪神色一僵,對於她千里奔赴的情意,只怕他這一世只能欠着她了。
他回神看着燕如雪,嘆了一聲,溫和地勸道:“如雪,你在做什麼,你知道嗎?當今太子睿智,即是將來的君王。而你將會是尊貴的娘娘,你我的緣分已經盡了。你以後萬事小心,若給他人留下話柄,會遭來殺生之禍的。”
一瞬間燕如雪氣息凝滯,好不容易經酒意紅潤的面頰,那薄博的一層血色又迅的襝去,手中的衣衫慢慢的滑落到牀上。
她露出一個比哭更難看的笑容:“軒轅哥哥,我千里趕來不是聽你說這些的。爲了你,我什麼都顧不得了,我怕,怕你心裡滿滿的都是她。軒轅哥哥,你這樣是不是太傷我心了?”雙手蒙面,燕如雪的淚水又忍不住地往下掉。
“如雪,你現在是喬妃,而煙兒是我的妻子。”眉頭微蹙,軒轅恪忍不住提醒她。
心裡終於有什麼被撕裂了開來。
她慢慢的起身,遠離了牀榻
,透過一方房門向外看去。那裡住着一個女人,一個和她同樣貌美的女人,她毀了她的幸福,奪走了本該屬於她的一切。
她的嘴脣猶自顫,張合着,慢慢地纔出聲音,神情鎮定地道:“軒轅哥哥,你說我願意做喬妃嗎?你說這一切都誰害得?誰將我關在了深宮內院?誰奪走了屬於我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