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的幾盞燭火明晃晃地燃着,燭淚一滴滴的滾落,淹沒了雕了牡丹花的底座。幾隻蛾子撲哧着翅膀向那火光撲去,轉而化作了灰燼。
一箇中年男子負手不停的踱步。
“王爺,去歇會吧。郡主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醒來呢……”一位同樣面帶了焦急的夫人小心翼翼的勸慰。
中年男子擡手阻止了她要說下去的話,“本王就這麼一個女兒,她小時候睜眼看到得第一個人就是本王。現在她劫後重生,本王要她睜眼看到得第一個人仍然只能是本王。”
“王爺,王妃,郡主的手指動了。”一個婢女驚喜的聲音突兀的響起。
兩人顧不上爭執,同時向牀邊撲去。
“女兒,女兒,你快點醒過來吧。娘和爹都不能讓你出任何事啊。”耳邊是一位夫人低泣的聲音。
錦瑟極力掙扎,神智漸漸清明,卻怎麼也睜不開眼。
彷彿置身慘碧色大火之中,全身痛楚無比,稍稍一動,??口便傳來牽心扯肺的劇痛。
“父王,母妃先去歇息片刻,我來照顧王妹吧。”溫和恭謹的聲音響起。“更有神醫在此,我們更可以放心。”
隨後是低低的嘆息,王爺只得扶起自己的王妃。雖前一刻她還是忍痛安慰他,可這會兒見自己的女兒昏迷中還痛苦不安的樣子
,早已是淚流滿面。
錦瑟混沌中幾番醒來,又幾番睡去。
夢中似乎有雙深邃的眼睛,映着灼灼火光,直抵人心;又似乎有一雙溫暖的手,不時撫在她額頭;朦朧中,是誰的聲音,低低同她說話?
錦瑟聽不清他說什麼,只聽到他的聲音,心裡便漸漸安寧下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她終於可以睜開眼。
牀幔低垂,燭火搖曳,隱隱瀰漫着一股濃重的藥味。
錦瑟深深吸一口氣,觸摸到柔軟溫暖的被衾,才相信不是在夢中。
那一場噩夢是真的過去了,此刻她安然躺在牀榻上,真的已經安全了。
想起自己金簪刺進血肉,想起自己被親生父親與夫君裝進棺木,那一刻,她即將墜入死亡的深淵,是他的雙臂將自己抱起了起來,將她從黃泉路上搶回,搶回到他溫暖的懷抱。
“郡主醒了。”挑簾進來的婢女,只看了一眼,就將手中的藥碗往桌上一放,轉身向外跑去,一邊跑,一邊嚷,“郡主醒了,郡主醒了。”
錦瑟艱難的想翻轉身子,無奈絲毫不能動彈。
郡主?這是怎麼回事?
“聽我說,一會什麼也不要說,如果有人問起你受傷之事,你大可推託說,受傷後的事一概記不得。剩下的事都交給我。”隔了一道素
帷,外面人低低的聲音,沉重的叮囑。
錦瑟隔着牀幔望去,隱約見到一個挺拔的身影,淡淡映在外頭屏風上,側顏輪廓有如斧削刀刻。
只一會,珠簾簌簌而響,一名衣着華貴的夫人已經掀簾而入。
錦瑟一擡眉,就撞進了她含淚的眸子裡。
許是喜極,美豔的脣不停的翕動,好半晌,才一把將錦瑟抱進了懷裡,“兒啊,我的兒啊,你急死母妃了,終於醒了,終於醒了。”
傷口處在美豔夫人的牽動下,一陣痛過一陣,錦瑟原本蒼白的臉色不禁更加蒼白起來,貝齒緊咬朱脣,才忍住沒有出??。
“王妃,你抱疼我們的女兒了。”溫和的聲音突然響起。
錦瑟不由得向說話人望去。
他的眸子竟比春日的溪水還要溫和幾分,靜靜的對視着錦瑟幾分帶着探視的眸子。幽深的眼眸,挺直的鼻樑,棱角分明的五官,組合成了威嚴而又俊朗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