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8章 他是何人?
阿蠻覺得這姓裴的竟然是個角色,居然在他們世子的機鋒之下還能應付自如!
他偷覷過去,大氣不敢出。
晏衡看了裴寂半晌,慢條斯理執起茶壺,給他添了點茶:“縣君這人啊,雖然善良,但一向眼光不怎麼樣。爲了她這毛病,我給她收拾了多少爛攤子。
“裴公子年紀輕輕就已經中了舉,來日前途定不可限量,何必屈居人下做個幫工?
“縣君還小,思慮未免有失周全,委屈了公子,不如我替裴公子你另謀個差事如何?
“通州衙門缺個同知,公子拿着我的舉薦信過去,一來不負你讀書人的身份,二來也不耽誤仕途。”
十六歲,本該是意氣風發肆意張揚的年紀,外面傳說的靖王世子也正是如此。
但眼下的晏衡,他勾起薄脣,姿容散漫,不是故作姿態,也不是強裝大人,而彷彿是自骨子裡透出來一股霸主之勢,連分明在微笑的神情也讓人看不出深淺。
裴寂凝眸半晌,道:“多謝世子美意,只是縣君肯賞識在下,在下斷沒有揹着她從世子處另謀前程的道理。
“否則,在下豈非成了見利忘義之徒?請世子恕罪,在下當前只想不負縣君的信任,辦好差事。”
晏衡嘴角微微一收,手握着茶盅蓋提起又放下:“裴公子這是看不起我晏衡?”
碗蓋與碗身相碰的聲音不絕於耳,裴寂垂眸:“不敢。”
晏衡停手,目光投過來。
裴寂雖未大膽到與他直視,卻也未曾呈現瑟索之態。
屏風下阿蠻頻頻看過來,替晏衡感到有點懸。
昨日管卿回去就把南風姑娘養小白臉的事告知他了,今兒世子來幹什麼的大家也心知肚明。
可看眼下這狀況,這姓裴的不但長着一副小白臉樣兒,還很是塊硬骨頭,這下世子該怎麼把他踢開去呢?
“裴公子還是做個聰明又識時務的人比較好。”晏衡又道。
裴寂躬身相問:“在下是給縣君當差,不知世子這是以何身份在提點在下?”
“因爲這莊子,是我買的。”
晏衡說着展開字據,氣定神閒推到他面前,“這字據上白紙黑字寫着付款的人是我,裴公子信守承諾讓人欽佩,但最好搞清楚,誰纔是你真正的僱主。”
晏衡這話說得很緩慢,由此透露出一種逼人的威儀。
裴寂望着字據,抿脣沒有再吭聲。
……
李南風到了樓下胭脂鋪子,隨便逛了逛,挑了兩盒胭脂就返回來。
剛到門下就見阿蠻神色不定,屋裡也傳出了聲音來。
“既是這樣,那是在下唐突了。”默聲許久的裴寂站起身,拱了拱手:“請恕在下先告退。”
晏衡漫聲道:“裴公子何必急着走?菜都點好了,吃了再走也不遲。”
裴寂沒再說什麼,看了他一眼,退出房去。
李南風攔住走出來的裴寂:“你去哪兒?”
裴寂默然,最後拱手:“在下還有事,恕我先告退。”
李南風望着他頭也不回下了樓梯,轉過身走向晏衡:“怎麼回事?”
晏衡把字據收進懷裡,緩慢地拂茶:“你不是聽到了嗎?他說他有事。”
李南風狐疑坐下:“他能有什麼事?”
晏衡手頓住:“你怎麼知道他沒事?”
李南風當然知道,裴寂在京除了洛永之外無親無故,就算是洛永有事,他也不至於挑在她的飯局中間來相擾,她看出來晏衡這態度有點問題:“那他去哪兒?”
“我怎麼知道。想來跟咱們不是一路人,是我貿然讓你帶他過來,讓他不自在了。”晏衡淡淡啜茶道。
李南風又不是今日才認識裴寂,吃頓飯而已,如果他是這麼經不住場面的人,她怎麼可能跟他深交?又怎會不假思索帶他來這個飯局?
反倒是晏衡,她太瞭解他了,他這神情怎麼看都透着有夭蛾子。
想到這裡她說道:“是不是你跟他說什麼了?”
“我能說什麼?”晏衡撩眼:“不就是隨口聊了幾句家常。”
“只是家常他怎麼會突然走了呢?”
晏衡放下茶杯,神色也跟着變得嚴肅:“李南風,這個姓裴的不過是個你才僱來的人,你不覺得你太緊張了麼?”
李南風道:“就算是僱來的,那也是我僱的,你就能這麼針對他?”
“你哪隻眼睛看到我針對他?”
李南風定坐片刻,復拿起扇子:“我懶得理你!”
說完她轉身要出去。
晏衡腳步一錯擋住她去路。
阿蠻也眼疾手快地把梧桐拉出去,把門關上了。
晏衡深吸一口氣:“你有沒有覺得你對這姓裴的過於在意了一點?我聽說他從沒有什麼當管事的經驗,但你居然第一眼就認定他了,還指點他怎麼辦事。
“縱然這些事是我道聽途說,如今你對他這般緊張總是我親眼所見。你這麼做到底出於什麼理由,麻煩你說來給我聽一聽?”
李南風道:“你想聽?”
“當然!我晏衡平生最恨的就是被人當傻子。”
李南風望着他:“那你覺得我把你當傻子?”
“我只想知道你爲什麼對他格外不同?”
李南風冷哂,頓片刻道:“因爲他是我前世挑中的夫婿。”
晏衡一腔躁火瞬時凝固。
“你說什麼?”
李南風往下道:“他原是我在決意招婿之後挑中的夫婿人選,但我母親橫插一槓子,她把裴寂趕出了京城,還讓他發誓永不回京。
“因爲我,他什麼都沒有了,我甚至不知道他後來是不是被我母親害死了。
“我深覺對不住他,沒想到這次會通過洛永提前見到他,我對他的種種不同,都是因爲我想要彌補他,現在你聽明白了?”
晏衡站着沒動,仿如石化。
“雖然這些事都已經過去了,但我心裡的愧疚過不去。我不願意他因爲我受到莫名其妙不公正的對待。你手握重權,卻這樣針對一個無辜的人有什麼意思?”
晏衡望着她,喃喃道:“爲什麼我從來沒聽你說過?”
李南風平靜對上他目光:“我也從來沒聽你說過你爲什麼殺妻。”
說完她收回目光,徑自拉開門走了。
晏衡頓在原地,阿蠻他們推門進來他也未曾發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