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君聞人休夫婦,鷹叟李無畏等,一齊走了過來。
毒君呵呵笑道:“恭喜盟主,父子重逢,這是天大的喜事。”
鷹叟李無畏接口道:“盟主父子重逢,正是象微咱們武林盟的勝利成功。”
接着大家紛紛向聞於天道喜。赤奮若等七人,也早巳由聞人娘子要困敦拿瞭解藥,把他們救醒。
聞於天給柳如春引見了毒君聞人休等人,然後又替他引見了圍敦等人。
毒後聞人娘子三角眼一翻,望着毒姑媽婆孫兩人,冷冷說:道:“柳公主已死,魔教的人,全都走了,你還留在這裡做什麼?”
毒姑媽同樣沉着臉道:“這裡誰都可以來,你姑媽高興待在這裡,誰管得着?”
聞人娘子冷笑道:“寶藏還沒找到哩,你想見者有份?”
毒姑媽雙目射兇光,厲聲道:“阿嬌,你再在我面前瘋言瘋語的嚕唆一句試試看?”
聞人娘子道:“怎麼?你會使毒,我不會?”
毒姑媽呷呷尖笑道:“毒後?阿嬌,你真認爲當了毒後,連我毒姑媽都不放在眼裡了!”
突然左手揚起,打出一蓬毒沙。
毒後聞人娘子自然不敢硬接,急急往後躍退!
那知毒姑媽早就算準她不敢硬接,因此左手擻出一把毒沙的同時,右手中指輕彈,一點藍星,朝毒後身後地上射去。
這一下可說拿捏得極準,毒沙灑落地上,響起一陣灑灑之聲,同時也冒起了一陣嫋嫋黃煙。
聞人娘子雖已飛快的後躍,避了開去,但她一躍之勢,倒退出去一丈來遠,身形尚未站停。但聽“烘”的一聲,地上冒起一團火焰,火光熊熊,足有一丈來高。
毒後聞人娘子就落在一團火焰之中,心頭一慌,口中驚叫一聲,衝出火圈,身上衣衫,已有幾處着火燃燒。
她在驚慌之中,舉手亂拍,那知這火光遇物即燃,你用手去拍,手上、袖上,都染上火苗,一個人幾乎全身都燒了起來。
毒姑媽冷冷一笑,身形一晃,筆直欺了過去,左手一揮,彈出一蓬黑灰。朝聞人娘子身上灑去。
聞人休怒喝一聲道:“大嫂,你要待怎的?”
說也奇怪,那一蓬黑灰,落到聞人娘子身上,本來熊熊燃燒的火勢,頓告熄滅。但毒後聞人娘子身上衣衫,已有多處被火燒焦,連頭髮都燒去了一大半,形狀十分狼狽。
毒姑媽冷冷的道:“阿嬌!我要是不看在咱們一點師門淵源份上,今天就把你活活燒成焦炭。”
聞人娘子吞了兩粒解毒藥丸,冷笑道:“原來你只是憑仗着一點魔教裡的東西,算得什麼威風,要打,咱們各憑真實功夫,分個高下。”
毒姑媽呷呷尖笑道:“阿嬌,你再去問問你那丈夫,毒姑媽使的,可是魔火?告訴你,魔教毒火,原是從咱們五毒門‘芥子毒火’摹仿去的,毒姑媽練有火功,你還是第一次開眼界吧?這也好,吃一次虧,讓你多一次教訓。”
聞人娘子氣得三角眼凸出,厲聲道:“老不死,你看老孃被人火攻,你是巴不得老孃燒死?”
她一股怨氣,忽然出到了毒君身上。
聞人休忙道:“娘子,咱們五毒門,原有金木水火上之分,大師兄練的木門功夫,也參練過火功,這和咱們練的金門,參練水功一樣。”
聞人娘子厲吼道:“誰和你討論這些,你還不去給老孃出口氣,光站着說個屁?”
聞人休道:“娘子,你先歇歇氣,咱們五毒門裡,她總是大師兄的嫂子……”
聞人娘子氣道:“你去叫她娘,她把老孃燒成這個樣子,你還和她排同門,你還是毒王谷的毒君,兒子被人擄去,沒有一點辦法,現在連老孃燒死都不管了。”
聞人休對這位毒後,可是畏之如虎,只是搓槎手道:“娘子……”
飛天神魔聞於天知道毒後發上了潑,一時沒個完了,這就走上幾步,勸道:“聞人大嫂且請息怒,兄弟方纔覈對地符,藏寶所在,極可能就在谷中了,咱們立時就得采取行動,自己人不宜再爭吵了。”
這幾句話,是以“傳音人密”說出,但他人卻揹負雙手,瀟灑的朝前行去。
以七煞劍神莊夢道爲首的“武林盟”一干人,跟看飛天神魔聞於天出現,一下制住了“七奼化血陣”,天狐秦映紅和銀髮魔女兩敗俱傷,及至銀髮魔女死後,機娘支出“地符”,柳如春父子相認,一場風波,就平靜一下。
銀髮魔女一死,機娘率領衆女而去,“七奼化血陣”的威脅雖已解除;但卻便宜了飛天神魔聞於天,從魔敦手中得到了“地符”。
尤其是方纔三批人,形成鼎足而立的互相制街作用,也隨之消失,剩下來兩個“武林盟”,頓時成了對峙之勢。
對峙的局面,決無和平可言,接下來就非拚個你死我活不可。因此他們這批人,只是站在石牌坊左側的一片松林前面休息。
這時看到飛天神魔聞於天緩步走來,七煞劍神莊夢道迎出一步,拱手道:“恭喜聞兄,父子重聚,真是莫大的喜事。”
聞於天含笑道:“多謝莊兄關愛了。”
他目光緩緩掠過丐幫幫主姜劍髯、六合門掌門人段鬥樞等人,微笑頷首,然後探手取出一方玉佩,徐徐說道:“方纔兄弟覈對‘地符’上的山勢,和此處完全吻合,據兄弟研判,藏寶地點,就在此谷之中。”
莊夢道心中暗暗奇怪,藏寶地點,如果有人知道,就是獨得之秘,何況兩個“武林盟”,本是炭冰之勢,飛天神魔居然毫不隱秘,把覈對“地符”的藏寶地點,向自己透露。他究是一派掌門,一盟之主,心頭雖然覺得奇怪,臉上卻絲毫沒露,只是淡淡一笑道:“多承見告。”
聞於天問道:“莊師兄即已知道了藏寶地點,不知有何打算?”
莊夢道道:“聞兄之意呢?”
聞於天道:“如今魔教的人已經離去,只剩下咱們兩個武林盟了。”
莊夢道自然聽得出他弦外之意,但未作可否,只是點頭道:“不錯。”
聞於天微微一笑道:“江湖上總不可能永遠有兩個武林盟,是麼?”
莊夢道點頭道:“正邪不併存,水火不同流,武林盟當然也不允許會有兩個並存下去。”
聞於天爽朗的長笑一聲道:“莊兄說對了,放眼江湖,大概只有咱們兩個武林盟勢均力敵,足可稱雄武林,遲早難免有一場火拚,所謂成則爲王,敗則爲寇,因此兄弟之意,倒不如在此一決勝負,以定寶藏誰屬,不知莊兄以爲如何?”
莊夢道暗暗估計敵我實力,實在難分高下,真要博鬥上了,鹿死誰手,頗難逆料,但飛天神魔既然提出來了,自己總不能示弱!這就目光一擡,徐徐說道:“聞兄請劃道。”
聞於天神情俊朗,呵呵一笑道:“地符上顯示藏寶地點,就在此谷之中,莊兄是否相信?”
莊夢道:“此言出於聞兄之口,自然可信。”
聞於天道:“不,莊兄如果不察看清楚,此谷就是九連藏寶之處,咱們爭奪寶藏,豈非成了盲目之爭?”他笑了笑,接口道:“地符在此,莊兄請接住了。”
話聲一落,大袖一展,一方玉佩,從他袖中飛出,緩緩的朝莊夢道面前飛來。
此舉又是莊夢道意外之事,但飛天神魔既然把“地符”朝自己投來,他不得不伸手去接,當下即功凝右手,一面笑道:“聞兄盛情,兄弟生受了。”同樣衣袖朝前一揮,袖角揚起,一下捲住了“地符”,然後手掌一攤,把玉佩接在手中,低頭看去。
這玉佩上刻的圖畫,細如髮絲,不但手法極劣,而且又刻得極淺,幾乎不成圖畫,若非具有上乘內功的人,目力難辯!
莊夢道見多識廣,一看即知此人是用針尖所刻,針尖劃在堅硬的玉質上,自然不易刻得很深,而且這人也不曾學過畫法,刻來自然不成章法了。
由這兩點推想,他既不會圖畫,又不擅雕刻,而僅以針尖在玉上刻畫了一幅圖畫,可見是臨時取下身上玉佩所刻,爲時又似乎十分倉促。
這就證明了一件事,當年手創天地會的明通老禪師,把這筆募化來的珠寶金銀,藏入山腹之中,一直沒有告訴任何人。直到他臨終之際,才匆促刻在玉上,交付他徒弟冷子興,這就是江湖上傳流着九連寶藏的“地符”。
莊夢道想到這裡,就凝目注視,果見圖中所刻山峰,和眼前的山勢,極相近似!
反過玉佩,只有幾條彎彎曲曲,由許多“十”字連成線條,而且有淺有深,根本不知畫的是些什麼?這就擡目說道:“聞兄以‘地符’見示,只不知可否給大家傳閱?”
聞於天大方的道:“貴盟是由各大門派所組成,莊兄認爲有此必要,自可給各位掌門人傳閱的了。”
莊夢道道:“聞兄果然慷慨得很。”
接着就把“地符”,朝無腸公子趙復初遞過去,一面說道:“徒兒,你把玉佩給各位掌門人傳閱一遍。”
他交給趙復初,自然暗示他先看清“地符”上的圖畫。那是因爲趙復初雖是“武林盟”
總護法,但不是各大門派的掌門人。
趙復初接過玉佩,口中應了聲“是”,把玉佩暗置掌心,趁着轉過身去之際,低頭凝視了一陣,才送到丐幫幫主姜劍髯面前道:“姜……姜幫主請……看。”
姜劍髯看了之後,又傳與六合門段鬥樞,八卦高德輝、長江幫幫主鐵掌水上飄於顯、三元會會主青煞霍長泰等人,一一傳閱,然後又由趙復初送還給師傅。
七煞劍神莊夢道朝聞於天拱拱手道:“地符業已傳閱完畢,仍請聞兄收回,聞兄有何見救,就請賜示吧!”
隨着話聲,手掌朝前一送,玉佩緩緩的從他掌心飛起,往聞於天飛去。
聞於天伸手接住,微微笑道:“方纔莊兄說過,正邪不併存,水火不同流,兩個武林盟。
只有一個可以存在,那麼另一個不是被消除就是被兼併,因此咱們之間,遲早免不了一戰,但那是以後的事。”
他話聲微微一頓,接着說道:“今天咱們到這裡來,有志一同,是爲了覓取寶藏,咱們就該以覓寶爲目的,當然咱們兩個武林盟,誰都不肯將得到的藏寶,分一半給對方,是麼?”
莊夢道不明白飛天神魔究竟是何居心?只是點頭道:“不錯。”
聞於天道:“因此咱們不妨先來一個比試,約定奪寶之爭的程序,大家公平競爭,莊兄以爲如何?”
莊夢道道:“如何叫個公平競爭?”
聞於天道:“現在你們也看過‘地符’了,咱們的機會是均等的,至於如何競爭,這可分爲三個階段。”
莊夢道:“哦”了一聲。
聞於天續道:“第一階段,當然是以對付阻礙咱們覓寶工作的敵人爲主,這石牌坊上,不是明寫着‘少林古剎’麼?當然谷中有一座少林寺。寺中僧人,當然都是武藝高強的高手,就像這位大師,方纔以一人之力,就阻攔了咱們三批人馬,咱們要入谷覓寶,少林寺就是一個勁敵。”
莊夢道聽得點頭道:“聞兄說得極是。”
聞於天又道:“因此咱們第一階段的競爭,即以這位大師和少林寺爲目標,誰能掃除障礙,最先抵達谷中者爲主,後至爲從。”
莊夢道道:“第二階段呢。”
聞於天道:“第二階段,自然是覓寶了,主從既分,主隊擔任覓寶工作,從隊擔任警戒,負責抵禦外人闖入之責。
莊夢道道:“多少時間爲限?”
聞於天笑道:“問得好,咱們以抵達谷中時起,一天爲限,主隊在一天之中,如果找不到藏寶,第二天同一時間起,就主從易勢,由原先的從隊爲主隊,擔任覓寶,原來的主隊爲從隊,招任警戒。”
莊夢道道:“好,這個辦法倒是公平得很,但找到了藏寶呢?”
聞於天道:“這就是第三個階段,不論那一隊找到寶藏,就是第三階段競爭的開始……”
莊夢道道:“聞兄請說下去。”
聞於天淡淡一笑道:“所謂公平競爭,就是咱們兩個武林盟的人,列成兩隊,每人一場,各出一入,互相較技,獲勝的一人,就取得入藏寶之室的資格。不限那一個隊,兩隊比試完畢,獲勝的人,一同進去取寶,就這是說,進去取寶的人,有敝盟的人,也有貴盟的人,雙方各不吃虧。”
他不待莊夢道開口,接下去道:“當然,進去取寶的人以各取各的爲原則,但如遇上特別珍貴之物,則以先發現的人爲主,如果一件東西,同時被兩人發現,在裡面不得不相爭奪,作爲兩人共有之物,等出來之後,當着兩方的人,再以較技決定,誰屬。總之咱們在覓寶之時,務必互相合作,務求公允,至於日後如何兼併,那是日後之事了。”
他說的辦法,果然十分公道。
莊夢道回頭看看無腸公子趙復初,問道:“復初,你覺得如何?”
他中了‘迷失散’之毒,心裡沒有主張,一切要以趙復初的意見爲意見。
無腸公子趙復初吃吃的道:“師……師父,聞……聞天君說……說的辦法可……可行,咱……咱們就……就答應好……好了。”
莊夢道點點頭,然後擡目道:“聞兄說的,敝盟同意了。”
聞於天冷然笑道:“怎麼莊兄一派之尊,一盟之主,要取決於令徒麼?”
莊夢道聽的毫不在乎,說道,“不然,小徒由各大門派推舉爲敝盟總護法,兄弟自然要徽詢他的意見了。”
聞於天道:“好,莊兄既然同意了,咱們第一階段的競爭,就該開始了。”
伸手一指灰袍老僧說道:“這位大師阻礙咱們去路,當然這石牌坊兩側,還極寬敞,咱們足可從兩側過去。但這位大師既然出面阻攔,自是代表少林寺而來,咱們總不能不重視於他,那就得請他讓出路來才行。”
莊夢道方纔已經跟看河海客、鷹叟李無畏、蛇叟餘元、蝦蟆叟莫邪、和銀髮魔女等人,接二連三的敗落,自問也毫無把握可言。何況聞於天說的公平競爭,三個階段,確也十分公平,這個頭陣,還是讓他去打的好。主意打定,這就含笑道:“聞兄如能使這位大師讓路,兄弟甘願讓賢。”
聞於天微微一哂道:“這個何難之有?”
莊夢道沒有說話,率着趙復初往後退了幾步。
飛天神魔近三十年來,被號稱爲黑道第一高手,平日睥睨四海,自視甚高,他緩步走到灰袍老憎身前,徐徐說道:“大師請了。”
他縱是第一號魔頭,伹平日一直文士裝束,氣度雍容,面帶微笑,對人謙恭有禮,使人覺得他是個洵洵懦雅、彬彬文質的君子。
那灰袍老僧一直一動也不動的坐着,甚至閉着眼睛,狀若入定,好像對跟前的一切,根本不聞不問一般。直到聞於天這一開口,他才雙目微睜,雙掌合十,低喧一聲佛號,說道:
“阿彌陀佛,施主請了。”
聞於天看他坐着和自己說話,心頭微感不悅、兩條斜飛的劍眉,微微一攏,說道:“大師請站起來說話。”
灰袍老僧道:“施主原瓊,老衲雙腿不便,無法站起,只好坐着和施主說話,老衲實在是失禮得很。”
說話之時,伸手撩起蓋在膝上的僧袍。
聞於天目光何等犀利,一瞥就看到灰袍老僧盤坐着的雙腳,自膝蓋以下又枯又僵,簡直只有兩根骨頭,腳掌也小得像孩童一般,枯乾無肉。
這分明是坐禪不慎,走火入魔,雙足僵枯已久!
聞於天看的不覺一怔,問道:
“大師寶號如何稱呼?”
灰袍老僧道;“老衲無名。”
聞於天雙目間精芒連閃,大笑道:
“我當是誰?哈哈,原來競是三十年前名滿武林的枯佛無名大師,真是幸會之至。”
他此話一出,聽得兩個武林盟的人,齊齊一震!
枯佛無名,是昔年三合會的總護法,據說有一次,清廷派出了八名大內高手,偵查三合會動靜,但他們還投進入九連山,就在白路嶺遇上枯佛無名,結果全死在他掌下,無一生還,枯佛之名,也因而大噪。
可惜後來被清廷買通了內奸,在他飯菜之中,暗下劇毒,從此生死不明,三合會舉事失敗,也不見他的蹤影。江湖上都認爲他早巳毒斃,不想三十年後,卻在此地出現。
“阿彌陀佛。”
枯佛無名口中低喧佛號,徐徐說道:
“老衲幸叨我佛慈悲,從前種種,譬如昨日死,如今循跡荒山,但求懺悔,施主不提也罷!”
聞於天豁然大笑道:
“那麼大師阻攔在下,又作何說?”
枯佛合掌當胸,徐徐說道:“善哉!善哉!老衲身爲佛門弟子,佛門清靜,蓮座莊嚴,少林古剎,與世無爭,希望諸位擅樾,善結福緣,到此爲止。”
聞於天道:“在下尊重大師,也希望大師尊重在下。”枯佛道:“二位施主,都是武林盟主身份,自以伸張武林正義、造福人羣爲己任,騷擾荒山古剎,豈是盟主所宜?老袖直言,伏望施主鑑諒。”
聞於天大笑道:“大師難道沒聽說過慢藏海盜?九連藏寶,即在此谷之中,在下等人此來目的,志在尋寶,並無與寶剎爲敵之意,在下保證不動寶剎一草一木。”
枯佛連連合十道:“阿彌陀佛,老衲把二位施主視作武林盟主,人間正義所維,施主怎好自己比作盜匪,豈不罪過?”
七煞劍神莊夢道忍不住勃然變色道:“老和尚,你敢污衊莊某?”
聞於天依然面含微笑,說道:
“大師那是不聽在下勸告了。”
枯佛合掌當胸,微微仰臉,說道:“老衲爲了維護佛門清靜,區區苦衷,希望施主垂察。”
聞於天雙目之中厲芒閃動,長笑一聲道:“古人說的好,魔由心召,糾由自作,大師若肯聽在下相勸,速速讓開,在下保證不動寶剎一草一木,伹若大師自恃功力,惹怒了在下,那時可怨不得在下,要稍改韓退之的人其人、火其居,爲殺其人,火其居了。”
他雖然臉上笑容未泯,話也說的並不嚴厲;伹卻有一種逼人的殺氣,使人有凜冽之感!
枯佛口中連念“阿彌陀佛”不止,緩緩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聞於天臉上殺機陡現,但也只是一現即隱,頷首笑道:“大師練成枯禪神功,應該面璧靜參無上妙法,出面阻攔在下,實在是不智之舉。”
他這兩句話,緩緩說來,實則聲若金石,貫枯佛雙耳,若是功力稍差之人,就憑這兩句話,可以震得他心絃狂震,驚悸失措,重則立時昏倒在地。
枯佛神色不變,雙目微合,沉聲道:“佛說: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他們兩人,正是藉着說話,已經暗暗較量上了。聞於天忽然朗笑一聲道:“大師果然佛法精深,但在下認爲大師還是讓開爲是。”
話聲一落,人已隨着逼上一步,左手一揮,一角袍袖,輕飄飄的朝前拂去。
枯佛雖坐着,但他對聞於天這一拂,並未等閒視之,右手寬大衣袖,也同時揚了起來,“呼”的一聲,拂出一股勁風,迎着向前捲來。
兩人相距,少說還有四五步距離,聞於天拂出的衣袖,本來輕飄飄,不帶絲毫楓聲。但枯佛無名大師拂出的一股勁氣,到得中途,和它驟然一接,兩人身前,登時像龍捲風一般,飛漩起一團狂風,沙飛石走,朝左右兩邊,洶涌排出。
這一招,算是正式交接。
兩人僅僅衣袖一拂,就有這等聲勢,不由看的兩旁的人,心頭暗暗驚凜!
罡風猛狂,一觸即逝,一個仍然端坐在石牌坊下,一個仍然凝立石牌坊前。儘管兩人身前風捲沙走;但兩人身上,卻連衣角都沒飄動一下。
飛天神魔早在對方報出名號之時,就知遇上了生平第一號勁敵;但此時已是事成騎虎,不得不發。他這一記拂出袍袖,老實說,依然是試探性質,估量估量對方究竟有多少實力?
此時雙方衣袖一接之後,聞於天的臉上,忽然飛起冷峻的笑容,他因三十年前,枯佛無名大師,早已名震武林,就是連當時的少林方丈,也沒有他的名氣來的響亮。
飛夭神魔縱然號稱黑道第一高手,但能否勝得這位老和尚,並無絲毫把握,但在他和枯佛內力一交之後,發覺枯佛的功力,縱然已達上乘境界,和自己也只在伯仲之間,並不見得高過自己。一時不覺信心大增,身形凝立不動,臉含微笑,徐徐說道:“大師再接在下一招。”
他臉上笑容未斂,右手再度揚起,這回他振腕之間,從寬大的袍袖中,露出一隻修長白嫩的手來,五指倏張,朝前抓去。
他和枯佛,相距至少還有七八尺遠,這一抓之勢,自然是凌空而發;但卻巳非同小可。
就在他五指朝前一抓,立時有五股指風,應指而生,宛如五道離弦之矢,“嘶”的一聲,劃空生嘯,直向枯佛當頭抓落。
枯佛不敢怠慢,依然右手一揚,衣袖朝上蕩起。但就在他衣袖揚起之時,聞於天口中忽地大喝一聲,左手掌心外吐,朝枯佛胸前推去。
聞於天五指懸空一抓,帶起了嗤嗤指風,勢勁力足,看去十分凌厲,實則只使了七成力道,他把全身功力,暗暗凝聚在左掌之上。
但枯佛方纔和聞於天交手一招,發現他功力之高,不在自己之下,對方這一抓,宛如泰山壓頂,他自己也在朝上迎去的一記衣袖上,凝聚了十二成力道。
那知他十二成力道朝上蕩去,堪堪迎住了對方五道指力,聞於天凝足全力的左掌,突然當胸涌撞過去。和尚心頭一驚,左手衣袖趕忙朝前拂出。但聞於天指力是由上往下抓落的,(注意,不是面對面平直抓去)因此,老和尚往上蕩去的十二成力道,只能把聞於天的指力盪開,不能直接對聞於天有震彈作用。(如果聞於天平直抓去,老和尚這一拂之力,就直接可把聞於天震退。)
而聞於天平推出去的一掌,凝聚了全身功力,老和尚卻是臨時揮袖,最多也只能使出五成力道。這一下,老和尚力量使得不均,等於是頭重腳輕,就是沒有和人動手,也會栽上一個筋斗。
但聽“蓬”然一聲,老和尚揮起的左袖,雖然接住了聞於天平推而來的一掌;但一個人卻被聞於天的掌勢,推的往後一仰,一個筋斗摔出去一丈來遠!
兩個“武林盟”觀戰的人,看到飛天神魔一掌把枯佛震飛出去,不由得紛紛喝起採來!
枯佛落到二丈之外,依然盤膝而跌坐,深深吸了口氣,目注聞於天,徐徐說道:“施主果然功力驚人,但老衲爲了維護佛門清淨,看來只有和施主放手一搏了。”
聞於天在老和尚震飛出去之時,已經瀟灑的走進石牌坊四五步之多,聞言微微一笑道,“大師說的正合我意。”
枯佛合掌當胸,微微搖首道:“老衲之意,想請那位莊施主也過來談—下。”
莊夢道道:“大師有何見教?”
隨着話聲,緩步走來。
枯佛跌坐地上的人,仰首說道:“二位施主統率了兩個武林盟,同時來到此地,因此使老衲深感爲難!”
莊夢道道:“大師有何爲難之處?”
枯佛道:“老衲爲了三十年前殺孽深重,這三十年來,一直面璧誦經,以求懺悔,因此方纔幾位檀樾,向老衲下手,老衲都沒有還手,但二位施主均是—盟之主,統率高手前來;老衲一再苦勸,未蒙採納,看這情形,是勢非入谷小可。”
莊夢道點頭道:“不錯。”
枯佛接道:“老衲身爲佛門弟子,到了此時,不得不爲名山護法,那就非放手一搏不可。”
莊夢道道:“不知大師要和咱們如何一個搏法?”
枯佛道:“這就是老衲要請教二位的了,二位俱是一盟之主,各不相屬,老衲自然先得徼求二位意見。”
聞於天朗笑一聲道;“大師顧慮極是,但在下和莊兄已經有約在先,大師如是勝了在下,在下帶來的人,立時就走,決不再擾寶山,但大師必須仍和莊兄一搏,如果再能勝得莊兄,莊兄自然也會立時撤走……”
枯佛道:“施主此話當真?”
聞於天笑道:“不信大師可問問莊兄,在下說的,他是否同意?”
莊夢道不待枯佛開口,點頭道:
“不錯,正是如此。”
聞於天又道:“但大師和在下這一戰,若是在下勝了,大師就可不用再和莊兄動手……
枯佛道:“老衲若是敗了,那就不用說了。”
聞於天道:“不,大師假若敗在在下手下,谷內少林寺僧,該當如何?”
枯佛微微搖頭道:
“施主錯了,老衲是佛門弟子,有爲佛門護法之責,但老衲並非代表少林寺來的,這是老衲個人行動,成敗概與少林寺無涉。”
聞於天道:“那好,在下一向順我者生,逆我者死,少林和尚是生是死,就由他們自己去決擇了。”
枯佛雙手合十,低喧一聲佛號道:“阿彌陀佛,施主好重的殺氣。”
聞於天微微一笑道:“在下三十年來,一直被人視爲天魔,魔者,本來就是魔道,魔道還有殺氣不重的麼?”
枯佛連連唸佛,說道:“施主大智大慧,當知放下魔刀,立地成佛。”
聞於天笑道:“魔道也是應天承運,不然何來殺劫,大師不用再說了。”話聲一落,回身朝莊夢道拱拱手道:“莊兄暫請後退,這一場兄弟有悟了。”
莊夢道只得點頭道:“兄弟方纔甘讓聞兄在前,自當退後。”
果然退出石牌坊外去。
聞於天瀟灑一笑道:
“大師準備好了麼?”
枯佛雙手當胸,仰首向天,口中喃喃說道:“我佛保佑。”
隨着話聲,卻緩緩從地上站了起來。
聞於天笑了笑道:“大師方纔不是說行動不便麼?佛家原來也打誑語?”
枯佛面容一正,說道:
“佛家戒打誑語,老衲三十年前,中人暗算,劇毒入骨,老衲三十年枯坐,才把它逼入足脛,與入魔走火無異,但老衲既爲我佛捨身,那就只好讓真氣下注,才能站起身來,和施主放手一搏了。”
聞於天聽的暗暗皺了下眉,這位老和尚把劇毒逼入脛骨,才使雙足如廢,此刻爲了和自己放手一搏,不惜把閒住經穴的雙足,使真氣下注。
這樣,雖能站起行動,只是已經逼下脛骨的劇毒,還是會漸漸的上升。毒在骨內,雖比一般循血而行,要緩慢得多,但也遲不過十二個時辰。
這老和尚抱定破釜沉舟之心,和自己決戰,自己倒是要小心爲是。心念轉動,不覺後退一步,擡目道:“大師是否慣用兵刃?”
枯佛似是痛下決心,立意要開殺戒,非把當前這個魔頭除了不可,縱然不能把他除去,也得給他一個重創!
他有此決定,不覺呵呵一笑,合掌道:“老衲既然破戒,拳掌刀劍,就悉聽尊便了,反正老衲和施主之間,今天非分出一個勝負來不可。”
聞於天雙目寒光電閃,仰天笑道:“如此很好,咱們不如先試試拳掌,若是分不出勝負來,再比刀劍好了。”
枯佛合掌道:
“就照施主吩咐。”
聞於天臉含微笑,但在這瞬鬧,已把真氣布集全身,凝立不動,緩緩說道:“大師請吧!”
他臉上雖然仍含着微笑,但心內卻是十分緊張!
因爲枯佛無名大師,早在三十年前,已是名震江湖的頂尖高手,三十年修練枯禪,功力自然更爲精進。他若無絕對把握,決不會破釜沉舟,不惜放開逼下腔骨的劇毒,來和自己放手一搏。
尤其這一戰,自己若是勝了,莊夢道領導的“武林盟”一干人,自然折服,只要取到寶藏,對方那個“武林盟”自然也散了,他們的人,也自然併到自己這邊來……”
但如果失敗了呢?自己一世英名,付諸流水,而且自己領導的這個“武林盟”,也將隨之而垮,自己計劃中的許多事,也將悉成泡影!
這老賊禿,非把他除去不可!
枯佛合掌而立,緩緩說道:
“施主遠來是客,理該施主請先。”
聞於天淡淡笑道:“在下不喜俗套,大師那就接着了。”
話聲出口,傲微吸了口氣,身形斜踩半步,身子忽然右拗,右臂上揚,從肩側向外切出一掌。
這一招勘步發掌,招式雖然並不新奇,但切出的這一掌,掌緣如鋒,划起嘶然風聲,有如一柄開山利斧,橫斫枯佛肩頸。
枯佛方吃過聞於天的虧,雖然那是他自己不小心;但總是栽了個跟頭,因此才激起了他除了這魔頭之心。但無論如何,聞於天是他數十年來,僅遇的高手,也是事實,他那敢有絲毫輕敵之心。
在他叫聞於天出招之時,早已全神貫注,凝神準備,此時一見聞於天發掌擊來,也立即向右跨出一步。他這跨出一步,就是爭取和聞於天對面,因爲讓敵人欺近側面,一但遇上偷襲,就極難躲閃。就在他向右跨出之際,雙掌向上,極似“閉門推月”,擋在面前,上身忽然向左傾斜,右手中指一屈,扣着拇指,迅快的彈出。
彈出的指風,直向聞於天切來的掌心襲去。
聞於天這一掌,自然暗藏着幾個變化,他一見枯佛屈指彈來,掌勢疾炔酌向上翻起,掌鋒橫所枯佛右腕,左手駢指如戟,乘勢疾向脅下點去。
枯佛應變也是不惕,右手中指彈出,已然化指爲掌,微微向後一縮,隨着對方橫斫而來的掌勢,朝下直劈而下,左手由內向外,斜拍而出,拍向聞於天駢指點來的手背。
兩人變招之速,動作快捷無比,眼力稍差的人,根本還未看清他們出招手法,兩人四隻手掌,已然上下交叉,互相擊實,發出“啪”“啪”兩聲輕響!
此時兩邊觀戰的人,全神貫注,四周何等靜寂?這兩聲脆響,聽來就份外驚心動魄。
而且更令人吃驚的,是他們兩人四隻手掌,掌緣交叉,抵在一起!如果雙方手掌,一接之下,不立即分開的話,那就變成了互相比拚內力。
才動上手,就以生死相拚!
這真是電光石火般事,只見兩人四掌交接,立時一齊撒招後退。
當然在聞於天和枯佛兩人,方纔已經試出對方功力,不下於自己,是以也不願再以內力相拚,落個兩敗俱傷。
兩人各自退後了兩步,便自停住。
枯佛雙掌高舉,手掌向外,高與耳齊,上身微向右傾,一顆頭也歪歪的看着聞於天。
他這姿勢,使人看去有些古怪。
聞於天依然臉含微笑,站在那裡,只是雙掌當胸,像是提聚了全身功力,目光緊註定枯佛,一霎不霎,一言不發。
兩人這樣一動不動的互相注視,足足過了一盞茶工夫之久,才見他們各自向旁跨出了一步。
枯佛橫跨一步之後,忽然蹲了下去,右手手掌放在右膝之上,一顆頭隨着向左歪去,左手作出支頤之狀,但雙目卻依然一霎不霎的瞧着聞於天。
聞於天仍然面含笑容,正襟凝立,只是當胸雙掌,已隨着跨出一步之時,變換了一個手勢。左手平胸下覆,右手在下,掌心朝上,好像抱着一個沉重的大西瓜一般,也目不轉情的望着枯佛。
枯佛又緩緩站起,右足彎曲,左足支地,左手五指箕張,右手捫心。聞於天隨着他變換姿勢之際,左手劍訣指天,右手斜垂,劍訣指地。
大家看着兩人互比手勢,都有些莫名其妙。
只有莊夢道、丐幫幫主姜劍髯,鷹叟李無畏等少數幾人,都看的神色凜然,屏息凝神,好像在替場中兩人着力。
無腸公子趙復初走近師父身邊,低低說道:“師……師父……他……他們這是比……比的什麼功……功夫?”
莊夢道目光緊注着兩人,低低說道:“那枯佛使出來的好像是佛門‘降龍伏虎十八羅漢神功’,每一式神態各異……”
趙復初又道:“那……那聞……聞於天呢?”
莊夢道道:“此人武功博雜得很,方纔第一式使的是崑崙派‘氣吞河獄’,第二招是武當派的‘懷抱太極’,第三招使的是泰山派‘通天澈地’,這一式是咱們崆峒派的‘倒轉陰陽’,奇怪的是這每一式,都是各派中的精華,但從他手上使出,好像都是他的武學,精氣內涵,無懈可擊,是以枯佛使了一式之後,就不得不另換一式了。”
趙復初道:“師父……他……他比你……你老人家如何。”
莊夢道微微嘆息道:“即以咱們這‘倒轉陰陽’來說,爲師實在還比他差幾分火候……”
趙復初道:“那……那他比枯……枯佛呢?”
莊夢道道:“很難說,雙方功力似在伯仲之間,此刻枯佛使出佛門‘降龍伏虎十八羅漢神功’,應該是十分厲害的攻勢,聞於天大概自知無法破解,才使出各門各派中抱元守氣,以靜制動的招式,可以說是完全採取守勢。但一旦枯佛使出來的‘降龍伏虎十八羅漢神功’無功之際,他必然會趁勢反擊,勝負之機,就得看那一擊了。”
師徒兩人低聲說話之際,場中的聞於天和枯佛兩人,已經緩緩的轉了一圈,少說也變換了十幾個姿勢,依然看不出誰有一點制勝之道。
枯佛每一式起伏之間,像是化了極大的力氣,一雙深陷的眼睛中,射出兩道熠熠金光。
聞於天常掛在臉上的微笑,也不知何時,業已斂去,和枯佛面對而立,一身青衫,無風自動。
大家所能看到的,也不過如此而已!
就在此時,突然枯佛口中發出—聲龍吟般的長嘯!
嘯聲甫起,但見他雙足分開,身子往下一蹲。變成了“騎馬式”,一個人卻已騰空飛起,雙手箕張,朝聞於天當頭撲來!這一記是兩人繞着圈子,比劃手勢,好一陣工夫中,開始有了行動。
莊夢道低叫一聲道:“降龍羅漢!”
就在枯佛騰空撲起之際,聞於天站着的人,忽然上身往後仰去,掌心着地,支着身子,雙腳分開,朝上翻起,一個人倒豎起來。
趙復初冷笑道:“他……幹麼倒……倒豎蜻蜒……”
莊夢道道:“他使的是魔教‘逆天玄功’!”
話聲未落,但見聞於天倒豎的人,忽然雙腳絞動,越轉越快。一個人像陀螺一般,在地上運轉如飛!
枯佛這一式“降龍羅漢”,雖然騰空飛起,身子依然是一個‘騎馬式”,像是跨龍騰空一般,雙手箕張,就像攀握着龍角!
敢情他這一式是“降龍伏虎十八羅漢神功”中最厲害的一式了。不然,他不會一直比着手勢的人,突然撲攻過來。
不然,一直凝立着身子只比劃手勢的聞於天,也不會倒豎蜻蜒,雙腳運轉如飛了。
枯佛騰空躍起,聞於天就倒豎過來。枯佛堪堪飛撲到聞於天頭頂上空,聞於天已經雙腳轉動,運轉如飛。
這一着果然厲害,枯佛身在空中,居然不敢往下撲落。猛一吸氣,身子又朝上飛起四五尺來高。
人總究不是飛鳥,就是飛鳥也不能在空中停着不動。
枯佛三次提吸真氣,一個人在空中三起三落,依然找不到聞於天一絲空隙。
就在此時,但聽聞於天發出春雷般的一聲大喝,一條人影,疾如箭射,頭下腳上,朝枯佛身上蹬去!
不,“蹬”字實在已經不夠力量,聞於天的去勢,實在猛烈之極,簡直是衝擊!
這下,枯佛自然極感意外,他身在空中,這式“降龍羅漢”已經到了再衰三竭之勢!而對方來勢之猛,又巨大無匹,心頭大吃一驚,急忙雙腳懸空一蹬,一個筋斗朝上翻起。
這一蹬一翻,“降龍羅漢”式自然沒有了,但他仗着數十年苦練之功,人卻突然平空上升五尺之多,躲開了聞於天衝射而來的一蹬。
聞於天外號“飛天神魔”,輕功之高,舉世無雙,他從地上激射而起,用腳朝枯佛蹬去。
就在快要蹬到之前,眼看枯佛忽然一個筋斗,朝天翻起,一聲長笑,雙掌如斧,朝枯佛迎面劈來。
枯佛堪堪避開聞於天蹬來的雙腳,身在半空,無處着力,將落之際,突見聞於天忽然翻身起來,心中不禁暗暗喝采!
及看到聞於天雙掌劈擊過來,兩人雖是同是身在半空,但聞於天是剛剛挺身翻起,自己已是由上升而下落,無形之中,便已吃了虧。
但人家既已發掌過來,自己不能再躲閃,因爲自己若然躲閃,又是正當下落之時,聞於天必然會乘勢追擊。
一個在前下落,一個在上追擊,對自己自然更爲不利,在這樣的情形之下,自己看來非和他對上兩掌不可了!
這原是電光石火般事,他心念一動,雙掌也一齊翻了出去。兩人一撲一迎,勢道何等迅疾?但聽半空中傳出“啪”“啪”兩聲入影,一合即分,宛如殞星一般,從三丈高處,疾瀉而下。
枯佛吃虧在比聞於天升起的早,下落之勢,自然也要先上一步。雙方掌力接實,兩人各自感到心神一震。
枯佛一個身子,往下直落。
聞於天跟着飛射而下,沒等枯佛站穩,五指箕張,隨勢抓下,五股指風,帶起了嗤嗤破空之聲,向枯佛當頭抓來。
枯佛自知這一招上,難以討好,不願硬接,身形一偏,右手大袖,猛朝上揮起,人卻向後疾退。
就在枯佛衣袖揚起之時,聞於天的五股指風,已經襲到,但聽一陣“撲”“撲”輕響,枯佛寬大的袖子上,已被指風洞穿了五個小孔。
枯佛人往後退,一隻枯瘦如柴的左掌,卻已朝前推出,口中低沉的道:“施主這記‘天龍爪’,果然威力驚人。”
聞於天朗笑一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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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師也不錯啊!”
右抓未收,左掌直豎,跟着平胸推出。
這一掌,兩人幾乎全都用了十成力道,兩股勁氣在空中交接,登時響起蓬然一聲大震!
罡風四旋,吹得兩人衣衫獵獵作響。枯佛、聞於天兩人同時身不由己的後退了兩步。
聞於天朗笑一聲,道:
“老和尚,你再接在下幾掌試試!”
一道青影,一退即進,快得如同飄風,話聲方落,人巳到了枯佛面前,雙掌揮舞,朝枯佛攻到。
他這一陣搶攻,可說是蓄勢巳久。(從枯佛施展“降龍伏虎十八羅漢神功”開始,他一直採取守勢)。
這一展開反擊,就如黃河之水天上來,奔騰澎湃,威勢極盛!每一掌都像開山巨斧,帶起凌厲掌風,但他一個人卻輕靈無比,身法美妙,使人眼花繚亂!
漸漸聞於天一個人影,幻化成兩個、三個、四個…。
轉眼工夫,但見四五個身穿青衫的聞於天圍着枯佛,揮掌搶攻。
兩邊觀戰的人,剛纔眼看雙方兔起鶴落,從天空打到地上,巳覺驚心動魄。
此時看到聞於天使展出他生平絕技“身外化身”,一個人變成了四五個之多,可以說全是衆人見所未見!一時直把衆人看得呆了,緊接着轟雷也似喝起採來。
就在兩人打得難分難解,看的大家眼花繚亂之際,突聽一陣蓬蓬之聲,傳了出來!
但見枯佛不知怎的,忽然腳下一個踉蹌!
那圍着枯佛的四五個聞於天的人影,正在揮掌攻擊,自然很容易的在枯佛身上,接連擊中了五六掌之多!
這幾掌,換了旁人,只怕一掌也挨不起。枯佛肩、背、臂,連捱了幾掌,也自承受不住,一個人跌跌撞撞,連連倒退了七八步,一屁股朝地上坐了下去。
兩旁觀戰的人,興奮得又紛紛鼓掌喝釆!
枯佛坐在地上,喘了兩口大氣,深陷的雙目,緩緩擡起,望着聞於天,有氣無力的道:
“老衲身中奇毒,這場比試,老衲承認輸了。”
聞於天江湖經驗何等老道?枯佛縱然已經放鬆了逼在脛骨之間的劇毒,但劇毒已經逼入骨內,而且經過三十年之久,就決不會像普通中毒,隨血攻心,那樣發作的快。
據自己估計,他劇毒發作,至少也該在幾個時辰之後,那麼枯佛突然劇毒發作,極可能是毒君聞人休在暗中施了手腳!心念轉動,他當然不會說破,只是朗笑一聲,拱拱手道:
“如此承讓了。”
枯佛跌坐在地,形狀已經委頓,而且還在劇烈的顫動,但他練的是“枯禪神功”,依然竭力忍受,徐徐說道:
“老衲既已落敗,自無話說,但望施主對佛門清淨之地,幸勿爲難了出家人。”
聞於天爽笑的道:“好。”
隨着話聲,舉步朝裡走去。他這一起步,陌上風柳如春,及由困敦爲首的八名弟子,立即隨侍左右,跟着走去。
接着是副盟主毒君聞人休夫婦和鷹叟李無畏三人,率領衆人,一齊跟了過去。
七煞劍神莊夢道眼看飛天神魔一舉擊敗枯佛無名大師,臉上不禁凜然變色,心中怔道:
“看來這位飛天神魔,功力之高,果然十分驚人!”
他因有約在先,飛天神魔既然擊敗枯佛,由對方領導的“武林盟”一隊爲主,自己這邊爲從,自然不好和他們爭先。
直等聞於天一行人走完,才朝身後衆人,揮了揮手,率着無腸公子趙復初、知面鬼客茅組庵、洞裡赤練賀錦舫三人,隨後趕去。
丐幫幫主姜劍髯等人跟着一擁而上,紛紛進入石牌坊,朝谷中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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