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很多自己做不了的事,需要這個主審官來幫一把。!
于敏主動辭去主審官一職,倒是她沒料到的。
她原本也已計劃好暗說服於敏辭去此項職務——因爲在這場複審,另外有更需要他來擔任的角色。
可他倒十分‘怕事’,先一步脫團了。
而忽然被替的王傑這堵密不透風的牆,她勢必是鑽不過去的。
和珅深知皇的心思,此前便同她分析過,這主審官若是于敏做不成,那麼,在朝有資歷能擔得起此案主審且被皇信任的官員人選僅有三人而已:王傑排在首位,劉墉次之,最後纔是同馮英廉私交過重的阿桂。
所以,和珅早料到王傑會被推這個位置了。
但絕不能是他。
她也早早地發過愁。
皇的決定她自是無法改變,而想要改變王傑……只怕前者更爲不切實際些。
但和珅卻給她留了個法子。
雖然這法子,她至今想不通。
和珅讓她到時尋錢應明商談解決之策。
“錢先生必有辦法。”
——這是和珅的原話。
……
那彥成近日來十分地忙碌。
自馮英廉入獄之後,英廉府裡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他在暗關照着,而眼下又出了個重蹈覆轍的霽月園,他終日放心不下馮霽雯,恨不得日日前往。
好在還尚存幾分理智,有心顧及輿論,故而今日再門時,便帶了個章佳吉菱陪同前來。
這兄妹二人的到來,讓正愁着想不出辦法的馮霽雯眼睛一亮。
“我想請你們幫個忙。”
“什麼忙?你只管說!”那彥成一副時刻待命刀山下火海的英勇神情。
“將我們府的一位先生帶出去。”馮霽雯將聲音壓低些許,看着那彥成道:“他需出門一趟,代我辦一件極重要的事情。”
錢應明未有同她說明究竟要如何勸服王傑,她也無甚把握,甚至有些擔心他不會拐彎的犟脾氣,也憂心他見了王傑之後,說明身份,會不會直接被對方扭送去衙門,追究他擅離霽月園之事,但錢應明同她保證了:必能辦成此事。
且和珅也說過同樣的話。
所以眼下,她急需要做的,便是將錢應明送出去。
現如今,霽月園下人等皆不可擅自出入,她能想到的,只有求人幫忙了。
那彥成將隨行的小廝阿六留在了霽月園。
錢應明與阿六互換了衣帽,扮成小廝隨那彥成出了府去。
“章佳小姐也是帶了丫鬟來的,太太既要出門,怎不乾脆效仿錢先生,也一併出去?”小仙問道。
馮霽雯搖搖頭。
“我不錢先生,貿然出門,極容易被人認出來。而倘若出了差池,不光前功盡棄,更會連累到韶九他們。”
在開審之前,她必然是要見於敏一面的。
可是,務必要加倍地小心謹慎。
尤其是要提防景仁宮的諸多眼線。
這的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馮霽雯不停地思索着可行的辦法。
她必須要將一切都考慮周全——因爲,她絕不能露出一絲紕漏來,被景仁宮察覺到接下來的計劃。
到底應該怎麼做?
她望着雕花的窗櫺,眉心緊鎖。
“哐——”
一聲輕響,原本緊閉的兩扇窗忽然被從外面支開了來。
窗外傳來小茶的聲音。
“太太,外頭可算是出太陽了,奴婢將窗子打開晾一晾潮氣。”
馮霽雯緊皺的眉心陡然舒展開。
對……!
與其藏頭藏尾,處處防備,那倒不如不遮不掩……
既然暗耍小聰明難保萬全,那‘直截了當的蠢到底’!
左右她這豬隊友的名聲已經傳得十分響亮了,倒不怕再加一筆。
馮霽雯心下豁然大鬆了一口氣。
“去問問福統領今日幾時前來巡視。”她立即招來了小醒,道:“讓劉全去前院等着,一旦見着了他,便說我勞他傳句話,請于敏於大人明日過府一見。”
小醒聽得愣了一愣,但還是當即下去安排了。
福康安聽了劉全的話之後,一雙俊眉皺得死死地。
看來他送來的藥十分管用,這荒唐的女人竟然這麼快又有力氣瞎折騰了。
找于敏過來見她?
人家堂堂一品大臣,而她連個誥命都沒有,現如今還是罪臣之婦,人家憑什麼要來見她啊?
況且,她難道會不知道于敏暗下是景仁宮的人嗎?
福康安覺得哪怕馮霽雯再蠢,再不懂朝堂錯綜複雜的關係,可和珅至少應該教過她一點道理的。
他覺得自己有必要提醒提醒這個愚蠢的女人。
真的很有必要。
福康安懷着一腔不明的情緒來到了琉璃閣。
這還是他奉旨看押霽月園以來,第一次來琉璃閣。
說得更具體些,應當是……第一次找到藉口來見馮霽雯。
她以抱病不便起身之由,將他阻在簾幔外。
二人這麼隔着簾子說話。
福康安在心裡“呵”了一聲。
她現如今倒是學得很懂得避嫌了麼?
往前怎不見她如此?
以爲誰想見她那張平平無的臉啊?
福康安在心裡吐槽了一番罷,理智又覺得有些不妥——到底這些時日來他與馮霽雯也沒結什麼仇,甚至可以說是互相幫助過,但……他也不知道這不受控制地往外冒的‘敵意’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大概是……天生不對盤吧!
福康安胡亂找了個藉口,將雜亂的心思壓下。
“你找于敏作何?”他一張口,語氣有些不好聽的嫌棄:“你難不成想求他在大理寺堂審對英廉大人開一面?”
他覺得她很有可能幹得出來這種事。
“但是——”他努力讓自己平和一些,畢竟她現在這種情況,確實是有點孤立無援,“于敏已經不再擔任主審官一職了。”
“我知道。”馮霽雯躺在牀,望着簾幔後他的倒影,忍不住微微笑了笑。
這少年,本性從來不壞。
但是,他這種所有人都他蠢的迷之自信感究竟是哪裡來的啊……
她一句“我知道”,險些沒將這本性不壞的少年氣得吐血。
情急之下,他忍不住質問道:“馮霽雯,是敵是友你能否分得清楚?”
馮霽雯剛想答,卻忽然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