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悠這些朝廷裡的老傢伙，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哪怕是名垂青史這種頂級的誘惑，也沒有讓姜簡失了智，老頭捋了捋自己下頜的鬍鬚，瞥了沈毅一眼，開口道：“那也要你們不出問題纔是。”
“你這兩萬人，要是給人算計了，大敗虧輸。”
姜尚書幽幽的嘆了口氣：“那兵部好容易攢下來的一點家底，就全然沒有了，到時候不僅受上面的氣，說不定還要受下面的氣。”
沈毅面色平靜，開口道：“堂尊，您是大九卿，比下官更知道朝廷裡的門道，您心裡應該比誰都清楚，這沿海都司是怎麼來的，這一次沿海都司守衛淮河，又是誰的主意。”
畫餅畫不動，就只能狐假虎威了。
沈毅低聲道：“沿海都司不會輸，陛下也不會允許…”
“好了。”
姜尚書皺眉道：“莫要繼續說下去了。”
“你太年輕了子恆。”
姜簡幽幽的嘆了口氣，搖頭道：“罷了罷了，子恆的話，老夫仔細考慮兩天之後，再給你答覆，不過現在老夫就可以應允你。”
沈老爺起身，有些無奈的苦笑道：“師伯，事到如今，由不得小侄不拼了。”
這個數目，即便是對於火藥司來說，也不算是個小數了，好在沈老爺跟皇帝的關係很“鐵”，更重要是高明知道這一點，所以他拿到這張提火藥條子的過程，不算是特別艱難。
“那是因爲你們來的早了兩天。”
蔣勝微微低頭。開口道：“公子，凌將軍跟薛將軍，都到了，現在在客廳等着您。”
到了下午，他才終於得了閒，回到家裡補了個覺，呼呼大睡了一下午。
等二人落座之後，沈老爺把桌子的茶杯推到一邊，用新茶杯給自己倒了杯茶，抿了一口之後問道：“去過宮裡了沒有？”
“已經事關下官的前程了。”
他頓了頓之後，又說到：“九少爺在陪他們說話。”
他給這兩個傳信，也過去好幾天時間了，哪怕松江府距離建康足有六百里路，算算日子，這會兒兩個人也該到了。
“最少五百匹戰馬，六千套甲冑，一千五百把弓弩。”
打了個哈欠，吐出了一口酒氣之後，沈毅揹着手，走到了自家的客廳裡。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開口道：“前段時間，北齊派來了一個使臣，名叫朱滿。”
“衝突，幾乎一觸即發。”
姜簡笑呵呵的上前，把他扶了起來，開口道：“不必客氣，你我乃是同一個衙門的同僚，將來…”
趙昌平放下手中的毛筆，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開口道：“放心，這一趟戶部會優先供應沿海都司的錢糧，輜重，以及藥材，衣物。”
這一天，沈毅連續跑了三個衙門。
“還是朝廷裡有人彈劾我們？”
沈毅沒有接話，只是默默作揖，開口道：“多謝師伯。”
沈毅退後兩步，微微低頭拱手道：“還請堂尊，不吝援手！”
“年輕真好啊。”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補充道：“陛下應該是會見你們的。”
“這人言行不端，得罪了今上。”
一共是十萬斤火藥。
沈老爺搖了搖頭。淡淡的說道：“都不是。”
張簡點了點頭，一路帶着沈毅，來到了趙尚書的公房門口，敲了敲門之後，他微微低頭道：“老師，子恆來了。”
“這一趟但有所成，一定回來拜謝堂尊大恩。”
因爲他是新科的探花郎，不管是凌肅還是薛威，都有一些拘謹，只是陪着笑臉，沈恆問一句他們就答一句，有些不知道怎麼回答的，就都低着頭不說話。
“是不是，咱們兩個人，出什麼事情了？”
見沈毅一臉嚴肅，張簡也沒了說笑了心思，咳嗽了一聲之後，問道：“來見老師的？”
沈老爺說到這裡，又喝了一口茶水。他看向眼前的這兩個人，緩緩說道：“朝廷，準備派在松江集訓的兩萬沿海都司兵馬，守衛一段淮河，抵禦齊軍。”
趙昌平嘆了口氣，看着沈毅，開口道：“看來，子恆是想要拼一把了。”
“如今，這人回去之後，北齊異動頻頻，淮河北岸的齊人軍隊，已經增加了數萬人。”
“有些話，你心裡知道可以，但是不能說出來，更不能對人說。”
兩個人對視了一眼，都紛紛搖頭。
很顯然，他也是這個想法。
他緩緩開口道：“等在淮河邊上站穩腳跟之後，說不定還能做更多事情！”
“所以這個時候，不得不急，也顧及不了那麼多，有些話，該說下官還是要說。”
沈毅拍了拍他的肩膀，啞然一笑：“好了，你去歇息罷。”
他身上穿着象徵着四品的緋紅色官服，自然沒有小吏敢攔他，亮明瞭身份之後，在戶部做員外郎的張簡，很快一路小跑出來，迎上了他。
到了晚上，沈毅坐着馬車回到家裡的時候，看到蔣勝站在沈宅門口等着自己，他若有所思的跳下馬車，開口問道：“家裡來人了？”
姜簡拍了拍沈毅的肩膀，開口道：“心太急。”
沈毅深呼吸了一口氣，深深低頭拱手道謝：“下官多謝堂尊。”
“說不定還要互相照應。”
“先是要守住淮河。”
裡面傳來了趙昌平略顯平靜的聲音：“進來罷。”
二人紛紛搖頭。
他看着沈毅，開口道：“保證你們，餓不着，凍不着。”
沈恆也站了起來，對沈毅笑着說道：“大兄可算是回來了，兩位將軍似乎都不善言辭，陪着他們說話，可難死我也。”
沈毅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沈恆離開之後，客廳裡的氣氛立刻就融洽了很多，沈毅坐在沈恆方纔的位置上，擺手示意兩個人坐下。
客廳之中，沈九郎沈恆，坐在主位上，正笑着陪凌肅跟薛威兩個人說話。
見到趙昌平之後，沈毅微微低頭，拱手行禮：“師伯。”
凌肅微微低着頭說道：“因爲是收到的沈公書信來的建康，因此沒有進宮面聖，剛進建康城，就到沈公家裡來了。”
在兵部待了一個時辰之後，沈毅才離開了兵部衙門，這會兒已經接近午時，沈毅猶豫了一番之後，又去了一趟戶部。
沈毅微微點頭，開口道：“是，還請師兄帶路。”
沈恆點頭，對着兩個將軍拱了拱手，開口道：“二位將軍，沈某先告辭了，你們慢慢聊。”
沈毅掃視二人的表情，緩緩問道：“可有意見？”
趙昌平沉默了一會兒，有些悵然搖了搖頭，嘆息了一聲。
“淮河水師…力有未逮。”
沈毅放下茶杯，點了點頭，開口道：“明天記得去一趟宮裡，求見陛下，至於陛下見不見你們，都不太要緊。”
沈老爺眯着眼睛說道：“你們遲兩天過來，朝廷的文書和聖旨，現在應該是剛剛發到松江衛，送到你們手上。”
凌肅慌忙抱拳回禮：“小沈相公，別過。”
兩個人彼此對視了一眼，都是不約而同的嚥了口口水，薛威看向沈毅，開口道：“沈公，是不是…”
二人紛紛低頭稱是。
離開了戶部之後，沈毅又去了一趟宮裡，見到了高太監。
次日，也沒有什麼事情，主要是等朝廷的進一步安排，他上午在家裡陪老婆孩子，傍晚出去跟張簡一起吃了個飯。
沈老爺眯着眼睛說道：“陛下很不高興，於是懲戒了他一番。”
沈毅想了想，又問道：“知道爲什麼這麼急，又叫你們到建康來麼？”
薛威長了張嘴，沒有說出話來。
……………
“不知道。”
見到沈毅走進來，凌肅薛威兩個人如獲大赦，連忙站了起來，對着沈毅躬身抱拳，低頭道：“見過沈公！”
沈毅愣了愣，然後啞然一笑：“多謝堂尊關心，不過這件事情…”
從高太監那裡，拿到了去內廷提火藥的條子。
“你們二人。”
凌肅也看向沈毅。
此時，兩個人的神情各異。
凌肅神色有些震驚。
而薛威…
則是滿臉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