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你才26啊?”和陸令一起執勤的緝毒警牟俊峰有些感慨,“我們黃隊讓我們跟你們好好學一學。”
“論起緝毒,你們比我們經驗豐富,互相學習吧。”陸令指了指遠處的燈光,“來車了。”
“嗯。”
陸令這一班崗,是半夜0:00到早上8:00,這班崗比較苦,但好在車少。凌晨兩點到六點期間車子不多,可以輪換着休息一下。得益於燕雨小組的加入,這裡配置的緝毒警察由原來的一組3人變爲一組2人。
這個時間,是沒有公交車和大巴車運行的,但貨車、私家車還是不少,這輛就是運快遞的。
路上的雪被清理過,但還是有些滑,好在司機是老手,看到這裡有警燈閃爍,提前幾百米剎車,把車停在了路口。
“例行檢查。”陸令看了一眼司機,有些暗,沒發現什麼問題。
“領導,咋的了這是,是不是鐵山有殺人販跑了?”司機是個說話挺直的的大哥,披上外套,從車上爬了下來,然後就給陸令等幾人遞煙。
“誰說的?”陸令示意不抽菸,反問了一句。
“羣裡有人聊,說這條道最近一直在查車,查的可仔細!”
“臨近過年了,嚴點也應該。”
“領導,我聽說,吉省那個監獄的逃犯,一個多月前就被抓了,是不是又跑了一個?”司機也是很八卦。他加了好幾個司機羣,羣裡天天聊一大堆有的沒的,這回被警察盤查,他想要套點話,這樣可以去吹牛。
“最近天氣不好,多核查一下,也是爲了大家的安全,”陸令沒有搭理司機,司機想聽個熱鬧,解釋是沒有意義的,“你這輛車就你一個司機?”
“嗯,我這是去沉州,不算遠,就我自己。”
“我看你狀態還行,不算困,這邊距離沉州也不遠,不過路有些滑,臨過年了,注意安全,走吧。”陸令擺了擺手。
“感謝領導!”司機一看沒什麼事,當然是很高興,很快地爬上了車,啓動車子,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這是正經快遞公司的,一看就沒問題。”牟俊峰看着車子離開,隨手揮了揮自己手裡的儀器,說道。
“嗯,這人沒問題。”陸令點了點頭,看了看遠方,目之所及,沒有一輛車。
“不過,聽他這個意思,咱們在這邊檢查,很多人都知道了。出城的口好幾個,就怕以後的魚,都不從這裡跑了。”牟俊峰嘆息道。
除了南疆省之外,其他地區的緝毒部門配置並不高,一般都只是刑警的一個分支機構,只有少數地區把緝毒和刑警給分開了。就這些人力物力,不可能長期對所有路口進行24小時覈查。
“沒事,他這常年跑車的,都不知道咱們幹嘛的。”
“三點半了,”牟俊峰看了看錶,“這天可真夠冷的。現在還不到時候,要是再過一個月,晚上零下30了,這活就沒法幹了。”
說着,牟俊峰拿起手裡的儀器:“這玩意的電池也不行,估計設計的時候,也沒考慮這麼冷的天。”
“這設備不是很厲害嗎?”陸令看着牟俊峰手裡的設備說道。
這小小的手持設備,價值好幾萬,能夠快速檢測好幾種常見毒品,檢驗精度在納克級別。
“天太冷,穿的都太厚,這玩意說靈敏,有時候也不好查。你看人家南疆那邊,都穿個短袖,那多簡單”
陸令點了點頭,沒有說話。他知道牟俊峰想說啥,主要是前幾天,這邊有一名警察受傷,這位和牟俊峰是好搭檔。當時,犯罪分子就是在衣服裡藏了一把刀,警察沒有注意到。
氣候對於警務活動也是有影響的,就東北這個氣候,有些人衣服裡藏幾把手槍,都看不出來,某些情況下執法危險性更高。
今天,是陸令執勤的第三天,而其他的警察都已經來了十二天了。
晚上,溫度在零下20度以下,雖然說穿的很多,但室外一待幾個小時,也真不是人乾的活。
陸令查了三天,一個嫌疑人也沒有發現,有兩三個他覺得有問題的,覈查了一番,也沒查到什麼東西。警犬一直在車上休息,零下20多度,警犬的興奮度一直也上不去。
像哈城、沉州這樣的大城市,警犬還有專門的抗寒訓練,有的警犬挑戰零下30度緝私。但在鐵山這樣的城市,警犬可是大寶貝,能少用是少用。
“不行,太冷了,咱倆也上車待會,看樣子一時半會兒也沒車。”
“走吧。”陸令也不好逞能,要不是他體格子也不錯,真是有點挺不住。
這是一輛帶棚的皮卡,後面和前面是通着的。前面有五個座位,後面放了一些墊子,兩條警犬正在休息。
一上車,那就是另一個世界,零上25度。
陸令敞開了衣服,沒有脫下來,這樣穿着衣服,大概20分鐘才能逐漸暖和過來,但衣服也全都熱了,再出去就抗凍一些。
“陸令,幾點了?”劉儷文的聲音有些無力。
“快四點了。”
“那,我出去站一會兒,你休息一小時”
“你是不是感冒了?”陸令看劉儷文的狀態不太好,拿出車上的測溫儀,直接衝着劉儷文的額頭測了一下,37.7度。
“可能是有點”劉儷文有些不好意思,“我拖後腿了”
“瞎說什麼,額頭溫度可能還比正常體溫低,你搞不好38度了。你別在這待着了,回宿舍休息去。”
“燒到38度了?”牟俊峰坐在司機的位置上,“先給她送回住處,然後那邊的人送她去醫院吧。”
“不用,我沒事,不用去醫院”
“先回住處再說。”牟俊峰直接開着車,回到了不遠處的駐地。
照顧劉儷文,陸令肯定是不方便,雖然是凌晨四點,但只能把燕雨叫起來了。
燕雨倒是動作很快,在陸令的幫助下,她扶着劉儷文回了屋內。
劉儷文是着涼發燒,這邊有這種常見藥物,吃下藥,就安排她休息,然後陸令等人又接着回到了崗位。
當天夜裡,劉儷文體溫升到38.6度,到了第二天中午才降到38度以下,然而到了晚上,體溫再次升高,燕雨不得不開車帶她去醫院看了看,然後第三天上午,體溫才逐漸恢復了正常。
第三天晚上,劉儷文直接歸隊,繼續和陸令一起執勤。
這樣的日子,不知不覺地就過了一個周。
這一個週期間,黃隊也來了三次,這次是和陸令一班崗。
陸令是固定後半夜這班崗。
雪早就停了,風卻沒停,氣溫在持續下降,夜間溫度已經到了零下25度這個檔。
說起數字,是無感的,很多人張口閉口自己曾經見識過零下三四十度,面對這種情況,只想說一句:“這溫度你在外面待一宿你試試。”
“我前天下午,和你們燕隊一個組,問她什麼時候結束,她說聽我這邊安排,陸令,你這邊怎麼考慮的呢?我看你們燕隊,有時候也挺聽你的意見的。”黃隊和陸令聊了起來。
“我?這方面的事情我從來不操心,隊長說啥是啥,非常簡單。”陸令說完,強調了一句,“這真是大實話。”
“你們這樣也太辛苦了”黃隊和陸令這會兒在車上休息,他指了指車外的劉儷文,“聽說這是你們的法醫,前幾天還發燒,這”
“明天我們就輪崗了,明天上午這一班崗,我們都不上,然後往後錯一班。我和儷文,負責上午中午這班崗,早八點到下午四點。”
“行,沒問題,明天上午我這邊多派一個人。”黃隊點了點頭,也沒有接着說啥。
“黃隊,您可不要有壓力。”
“放心吧,沒事的。”
警力目前是嚴重不足,不要以爲不來執勤的就能閒着,現在各種桉子很多不說,病毒防控工作也是壓力很大。
這兩年的防控工作,但凡是警察隊伍,不分警種,全部都要去幫忙。
黃隊本來有些想嘆氣,但很顯然,他的想法被陸令看出來了一些,他也就不好意思嘆息了,但心裡卻在思考這項工作接下來怎麼安排。
不可能一直持續下去,但大魚始終不出現,現在
“走吧,咱倆下去替他們。”黃隊說着,就開始拉緊衣服的拉鍊。
“好。”
二人下了車,連忙催促另外兩人上車。
這會兒老天爺還是給面子,沒有什麼大風,一輛小汽車從這裡經過,被陸令二人攔住,檢查了一番,沒什麼問題,放行。
“對了,我們今天下午,有一個新線索,沉州那邊,有線報,從這邊過去的貨,會在沉州放下。具體放下多少,不知道。”黃隊道。
“這麼說,這邊快要出動了?”陸令問道。
“是。”
“那我們得換方式了,我們在這個點時間太久了。這一波人,居然等了這麼多天才行動,肯定是派人開車摸過我們這邊的底了。”
“我也這麼覺得,可是現在線索實在是有些少。”黃隊終於是嘆了口氣,“我現在只能期待沉州那邊,能逮到人了。”
“黃隊,咱們這邊,各縣市,上高速的口有好幾個。咱們該換換地方了,而且要換一個,販毒的人會覺得風險最低的地方。”陸令道。
“從這邊去沉州,是1號高速,咱們這邊的口還好,沉州那邊下去的口就太多了你說的沒錯,咱們這邊堵比那邊堵要好一些”黃隊並沒有完全順着陸令的話說,顯然他自己也在思考這個事情。
黃隊顯然比陸令熟悉地多,二人合計了半天,發現嫌疑人如果想躲,那大概率會選擇一條非高速的小路。
能去沉州方向的省道倒也不多,但二人討論了半天,依然是沒有什麼統一的答桉。
目前待的這個路口,是車流量最大的口,其他地方都不多,二人分析之後,就進入了悖論,覺得嫌疑人有可能就認爲“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
最終,二人拍板,達成共識:分頭行動。
未來的五天,概率比較大,這五天時間裡,黃隊等人接着守這個點,陸令等人去一條縣道查緝。
聊完之後,黃隊突然感覺有些不對勁。
誒?不是說陸令都聽燕雨的嗎?怎麼這種事他直接就做決定了?
早上八點,陸令和燕雨說了此事,燕雨想了想,也答應了。
於是,這天下午四點鐘,陸令等人就來到了這處縣道。住處也搬到了這地方兩公里之外的一家酒店。
酒店是個非常普通的快捷酒店,位於縣道和國道的交界處,人流量不算少,在這住很便宜,說不定還能有些線索。
當然,這都是大海撈針。
真的是從來沒有這樣幹過活,無趣、沒有明確目標,痛苦地煎熬着。
然而,大家剛剛來縣道這裡安頓好,燕雨就接到了黃隊的電話。
在鐵山市西北方向二十多公里的山區,有人發現了一名男子的屍體。
今年,也不知道什麼原因,很多人都過得格外困難。在以往,村子裡這個時候,已經沒人上山撿柴火了,但今年還是有不少人去撿。
撿柴的這位叫老劉,他今年在外面打工,沒有賺到多少錢,後來學人家炒股,還賠了一些。今年回家過年,一切都是節約爲主,上山撿柴也走得更深入一些。
結果,在一處山溝,他就發現了一具屍體,嚇得他連忙報了警。
警察到了現場之後,對死者進行了勘驗,最終有了線索,這個人,是前陣子緝毒部門找的一個人,外號叫“濤子”。
有了這個發現之後,黃隊等人立刻去確認,發現這個人真的是他們一直在找的人!
死因是凍死,具體怎麼凍死的,還需要進一步檢查。由於山上的氣候很冷,屍體已經凍得邦邦硬,無法在現場進行檢查,現在屍體已經運到了市局刑偵支隊。
現場發現了一些腳印,有三個人的腳印,其中沒有濤子的腳印,目前還在進一步勘查中。
濤子的死,把桉子一下子打開了一道口子,似乎在陰霾的天空中,露出了一道光。
但陸令卻覺得,嫌疑人動手殺人,即便不是爲了調虎離山,也估計快要跑了,這個時候斷然不能去那邊,於是,他只派了劉儷文一個人去市局勘查,其他人繼續留在縣道上覈查。
誒?
怎麼又是他安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