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妮絲公主的命令在衆將士心裡猶如一陣鋒利的刺,這根刺很深。如果不及時的把它給拔出來,很可能就會因流血過多而死。
但就算是拔出來了,在抽拔的同時,也會變得傷痕累累。
爲時三天的攻城時間,哪是那麼容易辦到的。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重罰之下,必出悍將。
紫俊除了對那些平民們殘暴之外,還是有點本事的。在攻城的一系列措施上,他並沒有拒絕莫柯的一些提議,並還深思熟慮的進行推敲,摸索,最終擬定出一套最爲迅速的攻城策略。
只不過,傷亡就越顯得大了些。
世上之事,本就沒有面面俱到,丹妮絲的一道命令,讓他們也只能這樣做了。
短短二天的時間,雲天軍直接間接的損失了三千多士兵,這還不計負傷的人數。在第三天的清晨,諾頓城終於搖搖欲墜了。
丹妮絲激動的打開車廂,清晨的她猶如沐浴過後的溼女,陣陣的清香飄揚數裡,頓時讓人一陣精神。
“紫俊將軍!”
紫俊策馬而回,作揖道:“公主殿下!”
丹妮絲笑道:“你果然沒讓我失望,諾頓城看樣子堅持不了多久了。”
紫俊道:“只要殿下現在放出重型投石車,末將保證中午之前就能將殿下的高貴車廂擡入諾頓的城堡!”
丹妮絲朝遠處望望,諾頓城樓上的士兵已零零散散,再沒往日般氣勢洶涌,整齊統一。“好!我準!”
“謝殿下!”
紫俊向後走了幾步,又轉過身,道:“殿下請放心,敵軍城樓上的魔法師和射手幾乎已死盡,我們的重型投石車不會有多大損失。”
公主點點頭,紫俊這才離去。
紫俊之所以有此一說是因爲他知道重型投石車在丹妮絲公主心目中的地位。雲天城雖然有兵力三萬多,但重型投石車卻只有十幾輛。這些重型投石車是丹妮絲花重金從光明教廷那裡買來的,它們的摧毀力非常大,尤其是對於堅韌的城牆。但防禦力低,射程也不及魔法師的一些魔法遠。
故此,丹妮絲才一直沒把它們輕易拿出來。
但現在,諾頓城樓上的魔法師和射手已被消滅的差不多了,重型投石車的出動便意味着雲天軍打算全軍衝鋒,給諾頓城致命的一擊。
在消滅諾頓城樓上的遠程的任務上,紫俊是出了相當大的功勞的。
他自身的箭術本已很高明,半年前便達到了S級的境界。現在他又有“鑲軒之弓”,此弓箭相當於亞神器,持用此弓者不但臂力能增加自身的兩倍,射程能增加自身的兩倍,最重要是它的箭矢在射程目標後能瞬間加速,形成穿透效果。如此計算,配上鑲軒之弓的紫俊亞於是SS級的射手了。
不知有多少站在城樓上的拉斯維佳爾法師,莫名其妙的被射掉了腦袋。
咕咚!咕咚!咕咚……
重型投石車長約五米,寬約兩米,每十人推動着一輛,伴隨着機器發動的嘈雜聲向諾頓城下駛去。
在重型投石車的前方,幾千名戰士和幾千名射手夾雜在一起。戰士用盾牌斜擋住上方,射手則從盾牌的間隙處向城樓上射着箭。
諾頓已是強弩之末,從城樓上射下的箭矢竟還沒有城下的箭矢一半多。
被圍城的諾頓正在面臨着四面八方的攻擊。哥斯北是拉斯維佳爾的軍務尚書,弗里加昂一直對他非常信任,此時的防守工作也讓他來指揮。
此刻哥斯北看見從四面八方而來的攻勢,又看見在雲天軍後面的重型投石車後,臉色立馬一片慘白。
他大聲道:“不要露出腦袋,躲在城牆後面射盲箭!潑黑油,點火燒!”
哥斯北很清楚現在的處境,他知道出不了幾個小時,諾頓就要破了。
思索一陣,在幾名親兵的掩護下,他從城樓上跑了下去。
他向身後的親兵喝道:“你們不要跟着我,去城樓上防守,多個人多份力量!”
親兵們雙眼含淚,這才依依不捨的轉身而去。他們在戰友的屍體上翻找並未損壞的弓箭,仰天盲射下去。
哥斯北的奔跑速度很快,彷彿一秒都不能耽擱。他快步來到城堡主府,也顧不上那麼多禮儀,在弗里加昂面前單膝跪下。
“陛下!諾頓不行了!”
弗里加昂是個五十多歲的中年人,但從外表上看去卻彷彿是個六七十歲的老者。聞言,他並未驚慌,而是深呼了口氣,緩緩的站了起來,低聲道:“起來吧!”
弗里加昂的鎮定讓哥斯北非常難受,他寧願國王對他一陣大罵,或者直接把他拖出去斬了。他的心已經死了,早在身邊的士兵們一個個死去的時候,他的心就已經死了。
此時身邊傳來宰相科丹斐爾的聲音,“哥斯北大人,諾頓城牆堅固,就是南方的曼城也未必比的上。這才幾天時間,你怎麼就守不住了?”
哥斯北淡道:“諾頓的敗,是敵人用血肉鋪就出來的。我們守軍五千,現在已陣亡二千,但敵人也付出了三千人的代價。丹妮絲這個狠毒的女人,她根本不在乎士兵們的生死啊!”
“而且……他們的重型投石車已經向諾頓開來了。我敢打賭,只要重型投石車一道諾頓腳下,不出一個小時,城必破。”
放肆!
科丹斐爾怒了,來到哥斯北面前,怒斥道:“哥斯北!你居然漲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你好放肆!”
頓了頓,科丹斐爾轉過身,喝道:“來人吶!把這個妖言惑衆的傢伙拖出去斬了!”
砰砰!
弗里加昂一掃,那有兩百多年曆史的茶杯便在地面上化成一團碎末。
“老子還沒死呢!”
國王發怒,衆大臣都紛紛跪了下來。
弗里加昂怒氣騰騰的瞪着科丹斐爾,喝道:“宰相,我知道你和哥斯北一直不和。但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你腦子裡怎麼還想着這些除出異己的思想!”
科丹斐爾嚇的渾身直哆嗦,不停的點着頭附和道:“陛下息怒,息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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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
弗里加昂伸手去端茶杯,這才發現原來早已被自己打翻了,他心頭又是一陣怒火,在茶几上狠狠一拍,按紅木茶几居然四分五裂,可見這國王當年也不是等閒。
宰相趁機急忙說道:“這都怪那愛櫻王國的人吶!我們已經答應成爲他們的要求了,可他們還不來營救我們,我們上當了呀!”
弗里加昂沉默不語。
哥斯北急忙道:“陛下!炎國王年輕有爲,短短一年多的時間,先拿下愛櫻城,又攻佔天城,最後連洛梅達克也被他輕易收復了。這樣的人,不可能只是單單的勇武,他一定是個誠信並且弄得道義之人,他一定會來的!”
“哼!”科丹斐爾又瞪了哥斯北一眼,道:“尚書大人,話不要說的太早了!一個星期前我們就收到天城發來的急報,但現在過了這麼久了,他們爲什麼還沒來?我看……是炎那混蛋反悔了!他和雲天城本就是同盟,這是陰謀,這是他們串通好的!”
科丹斐爾轉過身,作揖道:“陛下,以臣之見,您還是趕快退回挈裡森吧!我們還有三千將士,定能突圍成功!”
哥斯北想了一會,也上前一步,作揖道:“陛下,臣也這樣認爲。只要陛下不倒下,我們就還有機會,放棄諾頓,先退回挈裡森吧!”
科丹斐爾斜了哥斯北一眼,趁機道:“連尚書大人都這樣說了,看來你也是不相信愛櫻軍會來救我們咯?”
“不。”哥斯北堅定的說道:“我這樣做只是爲了大局,爲了保證陛下的安全!”哥斯北向弗里加昂的方向拱拱手,“但我依然堅信愛櫻軍一定會來營救的,只是時間問題!”
“時間問題?”科丹斐爾諷刺道:“等諾頓被夷爲平地了,他們再來又還有什麼意義呢?哼!我可沒你那麼天真。”
哥斯北不再理會科丹斐爾,面向弗里加昂,道:“陛下,請撤吧!”
弗里加昂負手而立,來回顛了幾步,最終背對衆臣,道:“我不走。”
衆臣頓時一驚,面面相覷。就連哥斯北和科丹斐爾這倆個死對頭,也忍不住互望了一眼。
“雖然我不清楚雲天軍屠城是否屬實,但我們已經死去了很多人民,犧牲了很多英勇的戰士。挈裡森的居民比諾頓要多上許多,但城防和兵力卻完全沒有諾頓堅固,如果諾頓都破了,挈裡森又怎能保的住呢?”
弗里加昂揮揮手,道:“你們都走吧!帶着三千士兵突圍,回到挈裡森,然後把挈裡森獻給炎,只要挈裡森受到了愛櫻王國的庇護,生活在那裡的居民們就會免除戰亂了。”
弗里加昂的聲音突然變得落寞,道:“諾頓受到戰爭的侵踏,讓如此之多無辜的人丟掉性命,讓如此之多的家庭四分五裂。這是我的罪過,我要留在這裡,和諾頓共存亡。”
陛下!
哥斯北沙啞的哭聲頓時響起,立馬跪下來,大聲求道:“陛下,請您三思啊!”
下一刻,衆大臣都紛紛跪下,齊聲道:“陛下,三思啊!”
弗里加昂依然不改初衷,背對着他們,道:“這是我命令,難道你們想要違抗嗎?我不走!”
“拉斯維佳爾本就是個小國,而我連一個小國都治理不好,又有何面目在這世上苟活。你們走吧!不必多說,要知道,我現在還是個國王,違抗我的命令的,我還有權斬了你們!”
失落之中,弗里加昂又帶着陣陣威嚴。
“是……”衆臣這纔不約而同的答道,徐徐的站起身子。
城堡外的殺喊聲似乎更近了,清晨的第一縷陽光也照射在大地上。只是,這些平時看起來公正無私的陽光,此刻看起來是那樣的令人心碎。
活人能享受到它,那些倒在大地之上的死人,同樣也能。
哥斯北站定身子,突然轉過身,朝科丹斐爾道:“宰相!陛下的任務就交給你了,你一定不能讓挈裡森受到災禍啊!”
科丹斐爾有些茫然,喃喃道:“那你呢?”
哥斯北淡淡一笑,轉過身望向國王,道:“我要跟隨陛下,諾頓在,臣在;諾頓破,臣亡。”
可……
哥斯北急忙打斷他,道:“宰相!不要再說了,我們鬥了半輩子。希望在這最後,你能答應我最後的要求,不要再和我鬥了。”
科丹斐爾的眼裡,莫名的有淚花在散動。望着這個多年的同僚,突然間一股痠痛的感覺涌上心頭。他想說什麼,卻說不出來,只能低下頭不讓自己太失態。
“尚書大人……”
哥斯北伸出手,在科丹斐爾的手背上拍拍,朝國王看了一眼,又環顧四周,道:“都快走吧!時間不多了,等到城破,誰都走不成了。就算你們不爲自己想,也要爲挈裡森的人民們着想啊!”
聞言,科丹斐爾這才連同衆大臣們向城堡外走去。他們的步伐沉重,速度極慢,彷彿在踏出人生中最爲艱難的一步。
在離主府大廳只有一步之遙時,科丹斐爾突然轉過身,滿面淚流的跪下。衆臣跟在後面,也統統跪下。
科丹斐爾泣道:“臣走了!陛下,哥斯北大人……保重!臣等着你們!”
言罷,科丹斐爾迅速起身,帶領衆大臣頭也不回的向外走去。“召集衆將士,突圍!”
主府中,此刻是如此的寂靜。
弗里加昂不知站了多久,終於轉過身子,在國王寶座上坐了下來。
他的嘴角,突然綻放出一絲微笑,道:“哥斯北大人,你我二人名爲君臣,實爲兄弟。生不能同時,死卻能同穴,真是感慨啊!”
“陛下!”哥斯北拱手道。
弗里加昂揮手道:“來人,上酒!”
城中大亂,能留在主府斥候國王的也不多了。此刻所剩的兩名侍女徐徐的來到弗里加昂和哥斯北的身邊,爲他們斟起酒來。
酒盛滿後,弗里加昂又道:“哥斯北,來,我敬你一杯!”
“陛下……”哥斯北端起酒杯,感慨良多。
弗里加昂做出一個請的姿勢,道:“喝了他!喝完後,我們走上城樓,也算是吸引下雲天軍,爲科丹斐爾他們爭取更多的突圍機會。”
“幹!”
哥斯北二話不說,一口飲進。
這酒很烈,但卻是他一生之中最爲好進口的酒。
弗里加昂站起身,突然抽出幾邊寶劍,在上面來回打量,又用手擦拭,默唸道:“有二十多年,足足有二十多年沒上陣殺敵了。”
他感嘆一聲,朝哥斯北望了一眼,喝道:“走!”
殺!殺!
諾頓城下,除了城上城下的箭矢亂飛,便是四肢血肉的漫天飛舞。此刻因諾頓守軍的撤離,雲天軍的前進要順利了許多。在戰士和射手的掩護下,重型投石車已來到了對諾頓進攻的射程之內。
每一輪投石過去,諾頓城牆便以肉眼看的見的速度在損壞,而整個諾頓乃至整塊戰場彷彿都要爲之一動。
紫俊滿意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諾頓的城破,只是時間問題。
真正滿意的人,又豈只紫俊一個,遠處的丹妮絲,急忙吩咐將車廂向前推進了一些。她要清晰的看見諾頓是如何破滅的,就如同當年在她小時候,是如何親眼看見雲天國破滅的那樣。
她要由東向西,推掀一座座城池,然後將梅國永遠的埋在地底。
雲天軍中突然一陣驚呼,許多人都伸長脖子,擡起頭向諾頓城樓上望去。
衆人開始大聲的議論起來。
“那人是?”
“那不是拉斯維佳爾的國王嗎?”
“對!就是他!是他……突圍,諾頓守軍突圍了!”
就在紫俊仔細觀察那出現在諾頓城樓上的倆個人的時候,身邊的傳令兵急忙來報,“大將軍,諾頓守軍突圍了。從他們的方向來看,是在往挈裡森逃跑!”
紫俊內心一陣疑惑,朝諾頓城樓上望去,小聲道:“既然突圍,爲什麼弗里加昂卻不跑呢?這個老東西,在打什麼主意……”
莫柯的聲音在紫俊耳邊響起,“弗里加昂只是個誘餌,等他們的突圍大臣逃至挈裡森後,挈裡森恐怕就直接納入愛櫻王國的板塊了。”
紫俊心頭一驚,急忙喝道:“非斯加梭,坦迪奧,快去追!不要放走一個人!”
“是!”
非斯加梭和坦迪奧策馬加鞭,飛速的向諾頓大臣們突圍的方向奔去。
紫俊轉過身子,面向投石車的方向,大聲道:“快!攻城!生擒弗里加昂!賞金幣千萬!”
在紫俊的重賞和丹妮絲的重罰之下,雲天軍的進攻異常的猛烈起來。
眼看着靠近紫俊這邊的城牆面就要崩塌了。紫俊暗想,只需要投石車再發動十幾輪攻擊,就大局以定了。
紫俊貪婪的朝高處的弗里加昂望了一眼,冷道:“老東西,你這個獵物我又怎麼能放過呢?聽說你的家產……”
遠處,突然傳來一陣急躁的馬蹄聲。
報!
紫俊和莫柯急忙迎了上去,看着那驚慌的傳令兵和一羣狼狽而來的雲天騎兵。
“報!大將軍,愛……愛愛愛……愛愛櫻炎字軍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