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紅顏薄命

魔洛菲克爲北川帶來的那次災難,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幾乎影響到了整個艾雅大陸的格局。事發後的第二天,王國宰相科米加洛便被佐鈿隻身叫進王宮秘密談話。但許多雙關注的眼睛都發現,科米加洛再也沒有從王宮大門出來過。

在趙炎的精心策劃和對梅帝國宰相普岡曼斯的種種打壓下,這場外交活動他本就佔了上頭。布欽坦的加入,西伐桑的加入,意味着桑日國大部分的軍事方都站在了愛櫻王國這一邊。這本就對佐鈿有着非常重要的引導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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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此刻,魔洛菲克突然出現,並且在北川上空施展了火系終究魔法“毀天滅地!”這個末日級別的魔法,竟將北川一半的建築給摧毀。如果魔洛菲克在北川的城市上空,那麼連王宮都無法倖免。每每想到這裡,沉穩的佐鈿也氣得止不住罵娘。

然而通過各種方式證實,魔洛菲克出現的原因正是因爲王國宰相。

用趙炎以及布欽坦、西伐桑的話說:“宰相科米加洛勾結惡魔!”

這樣的罪名,是科米加洛背不住的。

其實從事情發生的那個夜晚開始,科米加洛就知道自己的末日來了。他找到了普岡曼斯,但普岡曼斯也無能爲力。這隻老狐狸,也在當夜收拾了行李,便匆匆離開了。

桑日國和愛櫻王國的協議還沒正式簽訂,佐鈿不好公開的對付他,但趙炎不同,他又怎麼會放過這麼一個難得的機會?梅帝國的宰相,掌握了多少帝國的秘密?於是夜郎殺手連夜追擊,目標則是活捉北上速離的普岡曼斯。

但事實證明,普岡曼斯也不是省油的燈。他隨身所帶兩千人在三百夜郎殺手的追擊下雖然死了一千多,但自己則還是安然無恙的逃了出去。並且,還帶走了幾名夜郎殺手的性命。這不禁讓趙炎肉痛不已。夜郎殺手跟隨趙炎已有三年多,從原來的三百餘人,到現在只剩下整整三百人了。每一個夜郎殺手,在趙炎的眼裡都是無價的。

但他現在也明白了一個道理,真正無價的,其實是夜郎那老傢伙。

這一天,陰雨綿綿,天空陰雲密佈。雨水打落在北川坑坑窪窪的地面上,才只是上午,天空便彷彿如傍晚般的灰暗,讓每個人的心情都十分壓抑。

王宮前,佐鈿和趙炎並排坐在最高的臺階上。下方的廣場上,整整齊齊的站立着上萬桑日士兵。在廣場中央,一個老者跪在那裡,周圍圍上了五圈重甲兵。而在士兵的外圍,則有上千的國民,看來是國民代表。他們望着老者的臉上,滿是憤怒。

如果這裡不是王宮,如果不是佐鈿有過交代,給這位老年宰相一點尊嚴,恐怕他早已被這些國民們用東西給砸死了。

這老者不是別人,正是昔日桑日國宰相科米加洛。

他低垂着頭,原本就已不多的頭髮蓬亂不已,三角眼中滿是滄桑,彷彿突然間蒼老了許多歲。

這位屹立不倒的王國宰相,終究走到了他的人生終點。

等待他的,將是死亡。

他很清楚自己的結局。他沒有叫喊,也沒有抱怨,只是默默的跪在那裡,偶爾擡起頭來,看一眼昔日最信任他的陛下。

趙炎坐在佐鈿的左邊,阿拉樂斯和娜曼姿站在身後,他雙手放在扶手上上下襬動,嚴肅的看着科米加洛。

這一刻,他想到了艾妮,甚至想到了馨。艾妮被他安置在公爵府,倒還能放心。但馨,此刻又在哪裡呢?

無論大善大惡,只要有離去,便會有哀愁。

一陣陣讓天空顫慄的鼓聲驟然響起,在鼓聲下,每個人都屏住呼吸,不敢發出一絲聲音。不知過了多久,佐鈿才說道:“科米加洛,你私藏魔洛菲克之劍,和惡魔魔洛菲克勾結,你知罪嗎?”

科米加洛緩緩的擡起頭,望着佐鈿的目光,說不出的意味。

“陛……陛下……老臣有罪,但卻沒有錯……”

佐鈿似乎不打算和科米加洛辯論下去,只是輕描淡寫的說道:“你任職宰相多年,爲桑日國做出了不少貢獻。你的功勞,你的付出,我會記在心裡。但這次,整個北川險些因你而被毀滅,這樣的錯誤,這樣的罪過,是不能得到原諒的。”

科米加洛道:“老臣知道,老臣只求一死。”

佐鈿道:“我成全你,我給你一死。但你要知道,這一死是桑日國對你的恩惠,是我對你的恩惠,是桑日國民們對你的恩惠。”

科米加洛雙眼泛起了淚水,感激的看着佐鈿,他的聲音有些堵塞,道:“謝陛下……”

佐鈿緩緩的閉上眼睛,向前揮了揮手。

咚!咚!咚!

鼓聲越發的響亮,節奏張弛有力。每一擊響動,彷彿天空都爲之一吼。圍繞住科米加洛的五圈士兵向外擴開,給科米加洛留出了更大的空間。從佐鈿的方向走來一人,雙手捧着一瓶酒,放在科米加洛的面前。

佐鈿淡道:“喝了吧。”處死王國的宰相,對於佐鈿來說可又好受?

但想起北川現在的情況,災難中王國的損失,想起自己最信任的宰相竟然和惡魔勾結,佐鈿的背後便本能的滲出一陣陣冷汗。在這次的事情中,除了科米加洛以外,許多和他親密的政黨也都被佐鈿給除掉了。從科米加洛的身上,他似乎感受到了王國的危機。

毒酒送到了科米加洛的嘴邊,無論是佐鈿,還是趙炎,還有那些王國國民們的心都懸了起來,目不轉睛的盯着科米加洛。

生死,只在一線之間。

然而就在此時,一聲尖銳的叫喊打破了王宮的氣氛。趙炎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竟是艾妮!火紅的長髮,火紅的眼珠,急速奔來的艾妮。

她的速度很快,細長的紅劍在胸前揮砍,在士兵們倒下的同時,她離科米加洛越發的近了。

科米加洛臉上原本平靜無比,但看見艾妮後,臉色陡然大變。

“艾妮!你不要過來!”

艾妮堅毅的向前衝着,道:“父親,我來救你!”

“不!”科米加洛大聲喊道:“不要過來!你走!不要來!”

艾妮搖搖頭,道:“父親!我不能看着你死去,不能!”

更多的士兵向艾妮涌了過去,艾妮也逐漸的招架不住了。他們都知道艾妮的身份,沒有佐鈿的命令,他們也不敢亂來。

佐鈿雙眼緊盯着艾妮,而趙炎則盯着佐鈿。趙炎強忍住自己的緊張,突然間,他感覺自己非常難受。就是那天在宰相府,被暗奇爾刺殺的時候,又或是面對魔洛菲克的時候,他都沒有這樣難受過。

他有許多話想說,但卻都說不出口。他知道,這次來桑日國最爲關鍵的時候到來。處決科米加洛後,便是他和佐鈿簽訂協議之時。現在的他,不能出任何的紕漏。

他只希望,佐鈿的決定能符合他的胃口。

佐鈿突然朝身邊的布欽坦道:“她是科米加洛的小女兒吧?”

布欽坦點頭道:“是的。”

佐鈿道:“你看看,他殺死了我們多少兄弟了?”

布欽坦朝遠處望了一眼,艾妮的身後已是血淋淋的道路。在那血色的道路上,已有一眼數不盡的士兵倒下。

布欽坦看了佐鈿一眼,小心翼翼的說道:“快近百人了……”

呼!佐鈿的手指在扶手上輕輕敲擊,道:“殺了她吧!”

布欽坦點點頭,舉起手,向下做了個手勢。

這一刻,趙炎的背後已滿是汗珠。在布欽坦舉手之際,他有一股卡斷他喉嚨的衝動。他艱難的轉過頭,苦澀的朝遠處的艾妮望去。捏緊的拳頭捏緊又鬆開,鬆開又捏緊。

只是短暫時間,艾妮的身上已有多處傷口。

但當布欽坦下令後,士兵們的攻擊已經絲毫沒有了留情的餘地。

科米加洛痛苦的看着艾妮,呼喊的聲音早已沙啞,“艾妮……你不該來啊!艾妮……”

啊!一聲淒涼的慘叫,十餘杆長槍刺進了艾妮的身體。一個瘦弱的女子,竟被十餘杆長槍刺穿,然後舉起,最後鬆開……

鮮血順着艾妮的嘴角流出,順着身上的傷口涌出。她倒在地上,正對着臺階上的趙炎。

她的嘴角,竟露出一絲微笑。

因爲,她看見了趙炎的神情,看見了他那憂傷的樣子。

趙炎如坐鍼氈,他的臀似乎早已離開了座位,欲向艾妮撲去。

但身邊佐鈿那熾熱的目光卻讓他清醒了一些。他是愛櫻王國的希望,是地精們的希望,是朋友們的希望。在國家大事面前,自己的兒女私情又算得上什麼呢?

一股強烈的內疚涌上心頭,趙炎深深的呼了口氣,將這股感覺壓下去。突然,他的神情變得無比冷漠,他冷冷的盯着艾妮,他要看着她離開這個世界。

然而他看見,艾妮的笑容,更加的舒展了。

他卻不知,艾妮在臨死前的那一剎那,卻在小聲的說道:“炎……我……我做到了,我成爲了你心中的第二個碧爾絲菲,你……你一定會……會一輩子都記得我的。”

一個幸福的笑容如花朵般綻放,艾妮帶着微笑,仰到在地上。

她那火紅的頭髮從四面八方散開,和鮮血混爲一體。

她那紅色的眼睛也逐漸緊閉。周圍的士兵們都退後了一些,無數人臉上都出現怪異的神色。他們不知,在這女人的周圍,到底哪些是血,哪些是她的長髮……

趙炎艱難的閉上眼睛,深深的吸了口氣。

艾妮啊!你不該來的……

一股無形的殺氣自趙炎的背後升起,他反應過來時,那人的刀已向他身邊的佐鈿刺去。西伐桑急忙將來人撞開,攔在了佐鈿的身後。自始至終,佐鈿都沒有動過,甚至沒有回過頭向後看去。

在別人眼裡,還以爲佐鈿是根本就沒有發現,又或者是被嚇傻了。但趙炎知道,這是佐鈿的自信,一個國王的自信。

他沒有回過頭,卻微微仰起頭,道:“科米加洛的小女兒來了,那麼,這次該換成他的大女兒來了吧!”

趙炎等人同時回頭,一把巨大的鐮刀在綿綿細雨下悵然立定,的確是馨。

阿拉樂斯微微一震,神色複雜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馨幽幽的嘆着,道:“我還是來遲了。可憐的艾妮……”

遠處,科米加洛在瘋狂的吶喊。他用雙掌敲打着地面上的積水,咆哮道:“馨,你回去!你給我回去!”

馨冷靜無比,冰冷的聲音在王宮內迴盪。儘管細雨綿綿,雜音頗多,但她的聲音卻還是那麼清晰。“我親愛的父親,我刺殺國王。雖然沒能得逞,但這個罪名,你認爲我還能在桑日國生存下去嗎?”

科米加洛道:“你有本事!快離開桑日國,快走!不要管我!”

馨搖了搖頭,嘆道:“父親吶!如果從小你就這樣關心我,那該多好啊!”

“馨,你……”科米加洛突然噎住,說不出話來。

佐鈿向後揮了揮手,道:“科米加洛的女兒們吶,是你們加重了科米加洛的懲罰啊!他原本能安逸的死去,但現在,他卻要看見自己的女兒們在眼前倒下,真是罪孽。”

“哼!”馨沒有回答佐鈿,而是依舊向他衝去。

佐鈿的意思已經很明白了,西伐桑和布欽坦同時亮出兵器,向馨衝去。而其餘的士兵也都圍了上來。

西伐桑喝道:“將這罪女圍住就行,不用你們出手!”

馨雖然是王國一流高手,但作爲王國的倆大將軍,西伐桑和布欽坦的實力也不比馨差多少,他們倆人聯手,馨更是難以招架。

她鬼魅的身影在倆大將軍的身邊來回竄,死亡鐮刀的攻勢不時的變動着,讓倆大將軍也戰的十分吃力。

三人戰了許久,佐鈿這才站起身,轉過身,負手而立,冷冷的看着眼前的戰鬥。

趙炎也站起來,默默的看着前方。阿拉樂斯和娜曼姿則跟在身後。趙炎沒有和阿拉樂斯說什麼,只是深深的看了阿拉樂斯一眼。他相信,他想要說的話,阿拉樂斯都明白。他不奢望阿拉樂斯會如他那樣鎮定,看着馨死去。但他卻保留着一個期待,期待阿拉樂斯的決定。

此刻的他,竟比艾妮出現時的那一刻還要緊張。

隨着戰鬥的昇華,馨漸漸的落在了下風。西伐桑的實戰能力比布欽坦要強一些,馨能輕鬆的抵擋住布欽坦的攻擊,但對於西伐桑的攻勢卻招架的十分勉強。

馨使出了絕招,西伐桑也使出了絕招,倆人不分上下。但布欽坦的存在,卻打破了這個平衡。不經意間,馨的身體上已受到了幾處傷。而越是如此,爲了不讓馨逃跑,那圍繞住她的士兵便越來越多。

再如果下去,馨的體力將會被他倆人所耗盡。

而馨似乎也感受到了自己的情況,逐漸的皺起了眉頭。

一股能量波動自趙炎的身後滋生,趙炎心頭一緊,他知道,阿拉樂斯動了。如果此刻阿拉樂斯營救馨,將西伐桑或布欽坦中的任何一人殺死的話,那後果將不堪設想。

但一切已經太遲,他回過頭,阿拉樂斯舉弓,放弦,金黃的利箭已射了出去。

宛如一股螺旋氣流,直衝衝的鑽進了三人的戰場。

然而令趙炎和娜曼姿詫異的是,阿拉樂斯這一箭的目標,竟是馨。

他從前的女人,馨!

他最愛的女人,馨!

趙炎詫異的看着阿拉樂斯,想說什麼,卻始終忍了下來。

阿拉樂斯的箭穿透了馨的胸口,在利箭穿透而出的一剎那,馨的表情驀然定住,呆呆的看着飛速而來的阿拉樂斯。阿拉樂斯縱步一躍,接住了倒下的馨,將她放在自己胸口,柔情似水的看着他。

見到這一幕,佐鈿揮了揮手,示意西伐桑和布欽坦退下。

“阿拉樂斯,你……”馨有氣無力的說着,同時嘴裡還濺出了幾口鮮血。

阿拉樂斯臉上綻放出淡淡的笑容,道:“我不能讓你死在別人的手中,或許這樣,纔是我愛你最好的方式。”

馨的表情突然僵住,像是在回味阿拉樂斯的話,但馬上,那僵硬的臉上浮現出陣陣微笑,道:“小斯……我,我對不起你……”

阿拉樂斯將馨抱得更緊了一些,道:“你安心的走吧!我將永遠愛你。而且我也知道,你外表雖然冰冷,但你卻也是一直愛着我的。”

馨喘着氣,她突然斜着眼珠,望着陰鬱的天空,道:“希望下一世,我們都能生長在平凡的家庭。希望下一世,我們能有倆個不再爭鬥的父親……”

“會的,一定會的,一定會的……”

馨欣然一笑。阿拉樂斯再次朝她望去時,卻已閉上了眼睛。但她的臉上,依舊是笑容。

阿拉樂斯深深吸了口氣,猛的閉上眼睛,將馨抱的更緊了一些。

遠處,廣場中央,科米加洛不知何時已經倒下。那一瓶毒酒,只剩下空蕩蕩的杯子,斜倒在積水的地面上。

雨天,惆悵……

轟!啪啪!

一聲巨雷砸下,濺起漫天的水花,整個地面一片紫色。

倆個不同人生的姐妹,卻有着同樣的命運和結局。但馨比艾妮要幸福,至少,她能夠在她心愛男人的懷中離去。

(趙炎和佐鈿能成功的簽訂結盟協議嗎?魔洛菲克會給愛櫻王國帶來怎樣的災難?愛梅大戰的正面戰場,又將發生怎樣的變化?趙炎是離勝利越近?還是離勝利越遠?在他人生道路的前方,又將會有怎樣的故事等待着他?請繼續關注《精帝》第二十八集,故事將更加精彩,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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