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回到家裡的時候,夏陌還沒有睡,正和李孟在客廳裡聊天。見小幽回來忙讓她坐到自己身邊,問了下今天學校裡的事情。以前夏小幽從學校裡回來,母女倆也都會窩在一起說着,各自一天的趣事。後來夏陌生病了,夏小幽只是坐在牀邊說着,現在彷彿又回到了以前。
晚上的時候,夏陌讓夏小幽陪她睡,晚上兩個人躺在牀上,夏陌從夏小幽小時候一直說到現在。最後夏陌說,“小幽呀,如果以後有了喜歡的人,記得好好把握,不要像媽媽一樣到失去了才後悔。”
“知道了媽媽,我要是有喜歡的人一定第一時間帶回來給你看的。”夏小幽在說這些的時候,不自覺的想起來蘇錦年,黑暗裡的夏小幽頓時紅了臉,自己這是在想什麼呢?
“媽媽?媽媽?”夏小幽聽不見夏陌回答,看來是睡着了,將雙臂枕在頭下,夏小幽想着和蘇錦年從認識到現在發生的種種,不知不覺的進入了夢想。
這夜,夏小幽做了個夢,夢裡自己一襲白色長裙,周圍地上鋪滿了玫瑰花瓣,彷彿一個婚禮的現場,而新郎就站在遠處的前方,然後她捧着捧花慢慢向他走去。
漫長的夜裡,似乎有什麼種子在心裡慢慢發芽。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想起夢裡的情形夏小幽不好意思的笑笑,自己這是怎麼了,難不成是想嫁人了。都怪小藍那個丫頭了,沒事老喜歡給自己講小說的世紀婚禮,對肯定是這樣,夏小幽暫時將莫名的情緒,歸結於林藍。然後,吃完早餐準備去學校。
門外蘇錦年已等候多時,見夏小幽出來掐到手裡的燃燒的半截煙,打開車門讓她進去,“走吧!”
夏小幽和蘇錦年相處不久,還沒見過他抽菸,以爲他是不會,沒想到今天見了。“蘇哥哥,抽菸對身體不好。”夏小幽坐在副駕駛嘟着嘴說,她就不明白既然每個煙盒上寫着:吸菸有害身體,幹嘛還要生產這種東西。
“偶爾一根沒事的,”蘇錦年聽此心情似乎好了一些,看來這丫頭還是很關心自己的。
“蘇哥哥有什麼煩心的事嗎?”夏小幽問,她看的出來蘇錦年的眼睛裡並沒有笑容。
“沒事,只是一些工作上的事情,你好好學習就行了,不用操心那麼多。”蘇錦年不想說是因爲夏陌,今天他起牀後去找夏陌,發現對方竟然暈倒在牀邊,他很擔心,可是卻只能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把夏陌扶上牀他一個人就那麼一直守在牀邊,他很害怕下一秒他要是不在,夏陌會不會就那麼的離去。有好幾次他都緊張的去探對方是否還在呼吸着,這樣提心吊膽的日子,真的令他感到窒息。
“我怎麼會不擔心呢,你可是我的哥哥,有什麼事記得和我說,不要獨自一個人承擔。”夏小幽蘇錦年從來不會因爲工作煩惱,那麼只能是夏陌的事情了,“是媽媽怎麼了嗎?”
“媽沒事,你別擔心,到學校了,去上課吧。”蘇錦年對着夏小幽一笑,夏小幽無奈只好下車,望着蘇錦年離去心裡滿是擔憂。
“應該不是媽媽的事情吧,”夏小幽心想,今天早上媽媽還好好的自己聊天,走之前兩人還親暱的互相擁抱。媽媽,還說今天讓自己早點回去,她有個東西要給自己看呢!
蘇錦年回到家裡的時候,聽到樓上有聲響連忙跑了上去,就見李孟從那個最裡邊的小屋裡出來,手裡還拿着好幾個畫卷。“什麼東西?”走過去一看頓時愣了,那是自己小時候的畫像。
“老闆,你自己去看看還有好多呢?”李孟說着下了樓,他得把這些東西拿出去晾晾,也不知道這是夫人什麼畫的,上面都有蟲屎了。其實剛纔李孟也是聽到聲音纔上去的,蘇錦年去送小幽之前,他怕夏陌有什麼事特意交代了李孟。
房間並不是太大,四周牆上都是夏陌以前的畫,書架上擺放許多畫卷,夏陌此時在拿着畫筆在窗前畫畫。蘇錦年走進纔看到,那是一副沒有五官的人像,而夏陌此時勾勒出來的正是自己模樣。
蘇錦年走向書架一副副打開,幾乎都是自己的畫像,好多都是沒有五官的,也有父親的,還有一些夏小幽小時候的。夏小幽小時候還是挺可愛的,短短的頭髮,劉海下是一雙大大的眼睛,夏陌畫的很好,就連清澈見底的眼睛,都惟妙惟肖。
“小李不用全部拿出去,有的畫呀我還沒畫好呢,以前是太久沒見錦年,怕畫的不好,現在錦年就在我身邊,我也該把它們畫完整了。”夏陌沒有注意到蘇錦年進來,還以爲是李孟在,“以前看着這些畫像呀,就感覺錦年一直在我身邊,現在終於如願了。”
夏陌以前就是在想念蘇錦年的時候,一個人呆在畫房裡,畫各種記憶裡的蘇錦年。思念的痛苦的,那種腐蝕心靈的感覺,她比任何人都有體會。
“既然想我,當初去看我爲什麼不見我呢?”過了許久蘇錦年還是問了,他不明白夏陌是愛自己的,當初又爲何要離開,難道僅僅是因爲她和父親是商業聯姻。
“年年?你回來了?”夏陌回頭看向蘇錦年,想起他剛纔的問題,嘆了口氣,“唉,年輕的時候,總是有些年少氣盛的,免不了會做一些錯事。”
“可您完全可以再回去的,我想父親也會原諒您的?”
“你父親他是個好人,”夏陌又轉過身去畫畫,並沒有直接回答蘇錦年,“正是因爲這樣我纔不能回去。”
“爲什麼?”既然已經攤開了這個話題,蘇錦年自然要刨根問底。
“因爲。”夏陌又嘆了口氣,“我不值得他如此。”
“是因爲那個你曾經喜歡的人吧。”蘇錦年看到夏陌身形一頓,手中的畫筆硬是在將要畫好的嘴脣那裡,多了一筆。“李叔說您在和父親結婚之前,有自己喜歡的人。”
“錦年,有些事請並沒有你想象的那麼簡單,你只要知道媽媽一直都是愛你的,媽媽不想讓你受到傷害。”夏陌起身拉過蘇錦年一同坐下,“媽媽有不可說的苦衷,你不要問爲什麼,答應媽媽,好好保護幽幽,你們兩個能夠平安就是媽媽最大的願望。”
接下來,夏陌和蘇錦年說了很多,母子倆一直在畫房待到中午才下樓,李孟注意到自家老闆的表情不是很好,“總裁,這是怎麼了?”
“沒事,等會我們。”
嘭!
蘇錦年和李孟慌忙回到屋裡,看到夏陌倒在樓梯那裡,蘇錦年跑過去扶起夏陌,喊了幾聲對方都沒有反應,“快去醫院,”說着抱着夏陌就趕緊出門。
到達醫院後,夏陌直接被送進了搶救市,蘇錦年在外面焦急的等待着,剛纔抱着夏陌的時候,他似乎感覺不到對方的呼吸,“李孟,去把小幽接回來。”蘇錦年儘量是自己能夠保持冷靜,可是微微顫抖的嗓音還是出賣了他。
“總裁,夫人她。”李孟想說夏陌應該會沒事的,可是就連一向鎮定的老闆都如此,相比情況一定很糟糕。
“去吧。”
“是。”
蘇錦年覺得自己應該做些什麼,可又不知道做什麼,他就那麼站在急救室的外面,修長的身影顯得是那麼孤獨,他感覺自己好像又回到了以前,那段灰色的世界裡。
十幾分鍾後急救室的門被打開了,醫生從裡面走出來淡淡的說了句,“對不起,我們已經盡力了。”
“謝謝,我母親最後走的痛苦嗎?”
“沒有,她走的很安詳,她最後有說希望可以和你的父親葬在一起。”
“好,謝謝醫生。”蘇錦年就是這麼平靜和醫生對話着,平靜得讓護士們都覺得可怕。他的眼睛沒有任何焦距,看着夏陌被推出來身上蓋着白布,走過去掀開看了一眼,然後看着護士把她推往太平間。
蘇錦年就那麼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他的腦袋是空白的,四肢彷彿僵硬了不能動彈,他不知道自己這個時候應該怎麼辦。直到夏小幽回來,他仍是站在那裡。
“蘇哥哥,媽媽怎麼樣了?蘇哥哥?”夏小幽看着失魂落魄的蘇錦年,一種不詳的預感油然而生。剛纔李孟去找她,只說夏陌暈倒了,而她整個上午都感覺心裡慌慌的。現在,蘇錦年又這個樣子,她怎麼能不擔心。
“蘇哥哥你說話,”夏小幽都快急哭了,拉着蘇錦年的胳膊搖晃着。
蘇錦年這纔回過神來,看了眼夏小幽說,“媽媽她,剛纔走了。”
“走?去哪裡了?她身體不好你怎麼能。”夏小幽說着瞪大眼睛看着蘇錦年,“蘇哥哥,媽媽她還好好的對吧?我今天上學的時候,她還和我說要我早點回來,她要給我看件東西。不行,我要去找她,她怎麼能不和說一下就去別的地方。”說着轉身便要往外走。
“小幽回來,”蘇錦年拉着夏小幽讓她面向自己,看着她的眼睛說,“你聽我說,媽她是真的走了,去世了。”
“怎麼可能,”夏小幽撥開蘇錦年的手,不可置信的說着,怎麼可能這麼突然,早上還是好好的。雖然心裡早就做好了準備,知道她不可能會陪自己太久,但是不應該是現在這個樣子。沒有任何預兆,就那麼的突然消失在自己的身邊,她連她的最後一面都沒有見過。“我不相信,蘇哥哥,你在騙我對不對?”
“小幽,你冷靜點,”蘇錦年看着夏小幽一點點失控,心裡說不出的痛,上前將她抱在懷裡,摸着她的頭說,“還有蘇哥哥陪着你,不要怕。”
“不,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我都沒有見她最後一面。明明早上還好好的,還好好的。”
“我帶你去見她,”雖然並不想讓夏小幽再去見夏陌,怕她更加難過,可是現在看她這個樣子恐怕不行了。蘇錦年幾乎是半抱着她去的太平間,在那個冷颼颼的地方,夏小幽終究還是看到了夏陌。
她就那麼靜靜的躺在那裡,嘴角帶着淡淡的笑容,夏小幽走過去撫摸着夏陌的臉,然後將臉頰貼向夏陌,“媽媽,幽幽來了,他們怎麼能讓你來這麼冷的地方呢?我帶你回家好不好,我們一起畫畫,一起出去採風。你不是說過要看着我穿上婚紗麼,怎麼能躺在這裡不動呢?”
“你不是一直想要和蘇哥哥生活在一起麼,現在蘇哥哥來了,你怎麼能不陪着我們自己先走呢?你不是說過要和我一起去旅行麼,你不是說。要永遠陪在我身邊嗎?媽媽。媽媽。”
蘇錦年在旁邊看着夏小幽淚流滿面不停的說着,看着她緊抱着夏陌的遺體不放手,看着她一點點喪氣所有力氣,最後失神的坐在地上。蘇錦年走過去蹲下抱着發抖她,他聽到她說,“怎麼辦?蘇哥哥,我們再也沒有媽媽了。”
李孟從剛纔一直跟在他們身後,看到如此的兩人也傷心的落淚,寬大的太平間裡,到處都是裝載遺體的器具。他們是不是也會感覺到冷,是不是在走之前聽到了女兒們的呼喚。
最後,蘇錦年抱着已經哭暈倒的夏小幽離開了醫院,李孟負責把夏陌的遺體送去火化。他知道自家老闆在硬撐,他和小幽一樣難過,只是他怕自己倒下,夏小幽便沒了依靠,兩個人總要有一個人保持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