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來到陳溪橋所說的地址。
餘驚鵲上來直接敲門。
開門的是陳溪橋,對餘驚鵲說道:“進來吧。”
房間裡面薛家小姐不在,已經被陳溪橋給支開了,不過有組織的人保護,用不着擔心。
餘驚鵲走進去,看到木棟樑坐在凳子上,並不是躺在牀上。
餘驚鵲看着木棟樑的臉色,發現氣色還挺好的。
然後看了看陳溪橋,你難道剛纔的臉色變化,只是故意爲了讓我緊張,看我笑話?
陳溪橋面對餘驚鵲的眼神,低着頭,不知道是被餘驚鵲識破了,還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看到餘驚鵲進來,木棟樑站起來說道:“來了。”
像是老朋友的問候一樣。
餘驚鵲有點抱歉的說道:“薛家的事情我……”
“薛家的事情我聽說了,別人不理解你,我難道還能不理解嗎?”
“只是她這裡……”木棟樑有點爲難。
他可以理解餘驚鵲,但是他沒有辦法要求薛家小姐也理解餘驚鵲,甚至是有時候還要跟着薛家小姐,罵兩句。
餘驚鵲打斷木棟樑說道:“沒事,這些我都明白。”
他不奢求薛家小姐原諒自己,甚至是他也不需要薛家小姐原諒自己,他知道自己沒有做錯就行了。
薛家小姐恨他,也沒有恨錯。
兩個人都沒有什麼錯,但是卻就是這樣的局面了。
“坐吧坐吧。”說起來這件事情,氣氛有點尷尬,木棟樑讓大家坐下。
餘驚鵲走到木棟樑身邊,想要給木棟樑一個擁抱,這段時間,確實是讓餘驚鵲好生擔心。
但是餘驚鵲要去抱木棟樑的時候,木棟樑躲了一下。
餘驚鵲眉頭一皺,不管不顧,直接抱了上去。
然後餘驚鵲的臉色,僵硬起來。
之後反而是嚴峻帶着一點憤怒。
然後一把抓着木棟樑的左胳膊,但是卻抓了個空,只有空蕩蕩的袖子,卻沒有了胳膊。
餘驚鵲不信邪的往上摸,但是什麼都沒有,一直到肩膀,餘驚鵲才摸到了東西。
木棟樑躲了一下,讓空蕩蕩的衣袖從餘驚鵲手中滑走。
然後對陳溪橋埋怨的說道:“我都說了不讓他來,你讓來幹什麼。”
“難道還能隱瞞一輩子嗎?”陳溪橋坐在一旁,也是沒好氣的說道。
餘驚鵲看着木棟樑,木棟樑有點不敢去看餘驚鵲的眼神,閃躲了一下說道:“撿了條命,不錯了。”
“怎麼回事?”
“不是說中了一槍嗎?”
“胳膊上中一槍,就用得着截肢嗎?”餘驚鵲沒有問木棟樑,而是問陳溪橋。
因爲他沒有見木棟樑,他見得是陳溪橋,陳溪橋沒有告訴他這件事情。
木棟樑說道:“你別怪雪狐,是我讓他不要說的,擔心你有危險。”
“到底怎麼回事?”餘驚鵲看着陳溪橋問道。
陳溪橋說道:“日本人打中一槍,打中了木棟樑。”
“是打在了胳膊上,木棟樑帶着病人跑了,在江水裡面遊了很長時間,跑到了岸上。”
“但是當時病人的情況有些不好。”
病人的情況當然不好了,本來就抵抗力弱,還有病。
在江水裡面一泡,能好嗎?
“木棟樑,將衣服晾乾,給病人換上。”
“然後找了一個小土洞口,將病人放進去,自己堵在洞口堵住夜晚的寒風。”
“但是病人的情況還是非常不好,木棟樑只能將自己身上晾乾的衣服,給病人穿上。”
“自己就光着身子堵在洞口,第二天找機會帶着病人離開,等見到我們,木棟樑發燒發的厲害。”
陳溪橋三言兩語,可是餘驚鵲不知道木棟樑是怎麼堅持下來的,因爲木棟樑當時也有傷在身啊。
“找了醫生,說胳膊在江水裡面凍傷了,再加上寒風裡面一晚上,感冒發燒,傷口已經感染。”
“而且已經有點壞死,不敢去醫院,日本人搜查的嚴格,得不到很好的治療。”
“就……”
陳溪橋將事情告訴餘驚鵲。
餘驚鵲扭頭去看木棟樑。
木棟樑有點不好意思的低頭,擔心餘驚鵲好像會說自己一樣,低聲說了一句:“病人不能死。”
病人不能死。
他可以。
餘驚鵲沒有說木棟樑什麼,只是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低頭坐在凳子上。
是啊,他們的工作不就是這樣嗎?
能死的換不能死的。
不重要的換重要的。
木棟樑沒有病人重要,所以木棟樑有責任保護病人,除非是他死了,病人才能死。
木棟樑沒有醫學常識,他不知道自己會怎麼樣,他也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救人。
他只能捨棄自己,然後去救人。
“醫生說了,病人能活下來,木棟樑很重要。”陳溪橋說道。
“沒事,胳膊而已。”木棟樑還來安慰餘驚鵲。
明明是應該餘驚鵲安慰木棟樑纔對。
胳膊而已?
木棟樑,一個最喜歡習武的人,一個身手這麼好的人,現在少了一個胳膊,難道在木棟樑心裡,僅僅只是而已嗎?
孔晨,也是習武世家,少了一個手掌。
木棟樑這裡,直接就少了一個胳膊。
“你別小瞧我,我難道還能要死要活嗎?”
“這條命都是撿來的,我知足了。”木棟樑拍了拍餘驚鵲的肩膀說道。
“我當時是不是不應該讓你留在冰城。”餘驚鵲苦笑着問道。
“我願意的。”
“和你沒有關係,我不留在冰城,我的姻緣還沒了,你難道想要我一輩子打光棍啊。”木棟樑還開了一個玩笑,但是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
餘驚鵲握着木棟樑的另一隻手,不知道說些什麼,他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沒有用。
木棟樑的選擇,很悲壯。
他知道病人的重要性,所以他不敢讓病人死。
“值了,我的胳膊,換病人活着,我心裡真的覺得值。”
“日本人上船搜查的時候,我根本就沒有想過自己會怎麼樣,我只是擔心病人被日本人抓去,我不能完成組織的任務。”
“現在我心滿意足。”木棟樑真心實意的說道。
說完之後,木棟樑有點傻笑的問道:“我這算是英雄嗎?”
“算。”
“你當然算是英雄。”
“而且是大英雄。”餘驚鵲斬釘截鐵的說道。
誰能說木棟樑不是英雄呢?
但是英雄的代價會不會太大了。
可是祖國之中,尚有千千萬萬這樣的英雄,不是他們,早就亡國了。
“別擔心我,組織上面和我說了,說前線的隊伍裡面,好多這樣的傷員,還在帶傷戰鬥。”
“我這傷不算什麼,等我離開冰城,我就去前線參加戰鬥,打小鬼子去,替你也多打兩個。”木棟樑眼神之中,沒有沮喪,他不是說寬慰餘驚鵲的話。
他覺得病人能活下來,這樣換,他就覺得值。
而且他對生活還沒有放棄希望,因爲日本人還沒有被趕跑,他還要繼續戰鬥,怎麼能失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