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 06
夏爾國一共被劃分爲東南西北四個區，而所有的巴金斯全住在霍比特村，山下小丘的袋底洞世代居住着家族中最富裕也最有號召力的人。就像它現今的主人——比爾博-巴金斯。
“你臉上那個怪東西是什麼？”第二天清晨，天色還矇矇亮之際，迷迷糊糊的比爾博從房間裡出來，準備去廚房弄點水解渴。一出房門拐過直廊卻看見英格威一動不動的坐在前廳的壁爐前，轉眼被她臉孔上的古怪玩意兒吸引了注意。
“你說這個？”指指遮蔽了雙眼的東西，英格威回答，“這是護目鏡，用來保護眼睛的。”這還是她仿造前世的軍用風鏡的樣子弄的。雖然搞了一宿，外形也不那麼盡如人意，但至少八九不離十。
“護目鏡？”比爾博感興趣的湊到跟前，頭一回看到的新鮮玩意兒讓他好奇莫名。“樣子很怪，護目鏡……但是好端端的幹麼把眼睛遮起來？”
英格威不動聲色的回視，雙眼透過透明的鏡片直視比爾博。比爾博在她的目光下縮了縮脖子，不自在的退後一步。“我想我知道爲什麼了。”須臾，他猛然指着鏡片眨眼道，“這透明的東西你是怎麼弄的？”忽然，他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龍蛋的蛋殼。”英格威聳聳肩，朝壁爐裡扔了塊幹木，滋啦一聲朝上躥了躥火苗。
比爾博立馬頹下肩膀，他的蛋殼，他的蛋殼啊……“那這旁邊是用什麼固定的？看上去像某種木頭。”好奇使他暫時忘卻了計較。比爾博朝雙眼做了做手勢，他對於護目鏡不是普通的感興趣。
“你說鏡框？用橡樹的木頭做的，小丘北面不是有一棵橡樹嘛。”
英格威說的平靜，比爾博卻聽的心驚肉跳。“我奠，你砍了雷神做……做……那個……”
“鏡框。”
“對！你居然砍雷神做鏡框！？你會受到厄運的詛咒！”
難道她還不夠厄運，不夠倒黴嘛。“沒事，我在砍之前按儀式做過祈禱，不會出岔子。”因爲雷神，也就是橡樹從遠古時起就不畏懼風暴雷電，而且粗壯高大，樹冠繁茂。早期的人類尊崇它們爲“雷神”，這種崇拜慢慢朝其他種族蔓延，致使中土世界的很多地方都有橡樹崇拜這一說。
比爾博霎時放鬆下來，摸摸肚子自言自語的走向廚房。“我記得臨睡前還有些餅乾沒吃完……”
英格威揚揚眉心道：也許自己窮盡一生都無法跟上霍比特人的思維轉向。
“你不會一晚上都坐在這兒吧？”捧着餅乾盒子邊吃邊走回前廳，飢餓感逼退了睡意，比爾博覺得現下精神的很。“我不是隻有一間臥房。”
英格威透過透明的鏡片看着散光散熱的火苗。“不怪你，我只是不敢睡……”
“嗯？你說什麼？”發問者聽不清英格威的含糊其詞。
“放心吧，耽誤不了明天的工作，比爾博老爺。”英格威半開着玩笑。
嚼了嚼嘴巴里的餅乾，比爾博撓撓頭回房休息去了。
其實園丁的工作根本不需要兩個人，因爲老傢伙哈姆做的很完美。在天正式亮之前，哈姆就帶着一切維護花草的工具上袋底洞花園來了。除草澆水好一陣忙活。撐着下顎蹲在牆邊的英格威鬱悶極了，難道她是來吃白飯的！？
“那一片空地是誰家的？”指了指袋底洞西面的一小塊空地問道。
哈姆順着她的手勢望去。“那也是比爾博老爺的地。那片地離屋子較遠，比爾博老爺說沒必要全種上花，因爲即使種滿了他也看不見，所以就一直閒置着。”回答完哈姆不自覺的摸摸頭髮，他今天特意穿上了過節時才穿的好衣服，生怕之前的邋遢給利夫先生帶來壞印象。
他的第六感告訴他，萬不能在這個人面前顯出醜態。雖然他不知道爲什麼。
“也許我可以在那兒種些其他東西……”喃喃的說着，注意到哈姆詢問的目光，英格威解釋道，“沒必要和你搶活兒幹，你已經做的很出色了，看的出，你十分喜愛花草。所以，我覺得我應該另尋出路。”
“十分抱歉，利夫先生。”黯沉下臉，哈姆覺得自己做了壞事。
“哈哈，說什麼呢，霍比特人真是有趣的種族。”大力拍了下哈姆的肩，英格威被他自責的神情逗樂了。
“老傢伙、老傢伙、老傢伙——”一連串喧鬧的囔囔，一羣孩童不請自來的衝進花園。一些剛種上的丁香花苞被他們的小腳丫子踩成爛泥，那頹敗的樣子猶如颶風過境。
爲免其他幼苗慘遭相同的毒手，英格威一把抄起跑在最前面也最具危害的兩個小傢伙躍到一邊。其他孩子見狀霎時停住衝撞攻勢，卻上演了一出公路追尾的‘交通事故’。他們一個個捂着撞疼的腦袋或是鼻子，可憐兮兮撣頭盯着英格威。天真的眼睛佈滿好奇，因爲出於民族天性，夏爾國難得會有陌生人造訪。
“你是誰？也是巫師嗎？”被英格威抱在手裡的其中一名女童開口問着，嬌嫩嗓音裡好奇多過膽怯。顯然，陌生人臉上的古怪東西讓她聯想到了那個神聖且神秘的職業，就讓我們原諒孩子貧乏的知識面吧。
“我不是巫師，我是袋底洞的園丁。”放下手裡的孩子，英格威微笑的衝他們說道。她暗暗提醒自己以後得多加小心，因爲霍比特人的孩子即使到了活蹦亂跳的年齡，也依然矮小的如同稍大點的嬰兒。
“你是人類？”另一個男孩出聲問道。
欺騙孩子很不好，所以英格威拒絕看他的眼睛。“沒錯。”
“你會放煙火嗎？”當中最小的孩子柔柔的問着，聲音細小的好像蚊吶。
“他不是說了他不是巫師嘛，那是巫師的能力！”孩子們嘈嘈開，一時間吵鬧不已。“只有像甘道夫那樣厲害的巫師纔會放煙火！”稍大點的孩子權威性的做出總結，驕傲的昂起頭，容不得其他人反對。
“你們這些小壞蛋，還讓不讓人安心吃飯啦？又來糟蹋花園裡的植物，如果讓我抓到，有你們好瞧的！”手裡抓着油膩的刀叉並揮舞着，比爾博開門惡狠狠的吼叫。孩子們此起彼伏的尖叫，害怕的一鬨而散。
哈姆毫無怨尤的拿出小鐵鍬把損毀的丁香一鍬鍬鏟走，再重新填上新的種苗。認真仔細的工作態度讓英格威好一陣感嘆，在這個花園裡，自己果然是多餘的。
“噢……”慢慢放下揮動的胳膊，比爾博恢復常態，好像剛纔的兇狠只是幻覺。把叉子上叉着的蔬菜一口吞掉，比爾博打了個嗝說：“出去旅行後就遇不到這情況了，飯間做些運動纔有助於消化。”他並非真生氣，而是把它上升爲一種儀式，一種比爾博-巴金斯獨有的自創儀式。
英格威瞧瞧日頭。“還沒到中飯時間。”早飯也不過剛過了一個多小時。
“這是第二頓早飯。”比爾博理所當然的說。於是，英格威看見一直勤勉工作的哈姆也放下工作坐到一旁的石頭上，拿出點心一口口啃着。
“霍比特人一向吃六頓飯。”比爾博遞給哈姆一杯兌了白蘭地的茶。
英格威徹底閉嘴了，下一次開口已是第二頓早飯結束之後。
“利夫先生，能請你，能請你看一下我的孩子嗎？”默不作聲的鏟了好一會，哈姆靦腆的摸摸鼻子發問。
英格威不明所以，什麼叫‘看一下孩子’？帶着疑問看向比爾博，後者對她小聲說道，“他老婆前兩天生了個男孩，他也算是老來得子。看樣子他很尊敬你，因爲你是個美麗的人，說不定還知識淵博。”
“美麗和知識淵博有關係嗎？”英格威着實覺得古怪。
比爾博聳聳肩，“至少他是這麼想的。因爲霍比特人向來甘於平凡，我們喜歡中土世界的其他種族把我們徹底忘記，自給自足的平凡生活是所有霍比特人的追求。而且中土的古怪生物和奇特種族實在太多，跟那些民族比起來，霍比特族實在乏善可呈，這點自知之明我們還是有的。所以，你就幫他看看吧，他絕對沒有其他意思。”
英格威當然知道他沒有其他意思，那雙眼睛騙不了人。“好吧，恭喜你有了個兒子，哈姆先生。”
“哈姆，看在老天爺的份上你就別發呆了，快去把你兒子抱過來。”比爾博搖搖頭提醒愣頭愣腦的哈姆-詹吉。目送哈姆跑開後，他對英格威說：“我現在去拿蠟樹店做的衣服，順道拜訪幾個親戚，他們一刻都不讓我安寧。我會在下午茶之前趕回來。”說罷，比爾博順順衣服，拉開矮柵欄的小門出去了。
不多時，哈姆再次從小丘下跑回來，只是手裡多了個嬰兒。“這、這就是我兒子。”
憨憨的笑着，眼裡充滿對新生兒的喜悅。英格威覺得他的笑容裡多了種名爲父愛的滿足，心裡霎時暖烘烘的。小心接過嬰兒，過小的尺寸讓英格威抱起來格外膽戰心驚。
“他叫什麼？”可愛的小臉蛋紅彤彤的，一張一合的小嘴叨咕着他自己才知曉的語言。皺皺的鼻子，小小的手，一切一切都嬌嫩的彷彿一碰即碎。
“山姆，山姆衛斯-詹吉。”哈姆小心翼翼的問道，“利夫先生，您看這名字起的怎麼樣？”
英格威盯住嬰兒好一會，長久的等待讓哈姆的心臟不由自主的嘭嘭直跳。
“很好。”彷彿過了一個世紀，英格威的兩字‘箴言’如同天籟般鑽進哈姆耳裡。
“您是說這個名字很好？”不確定的認證。
“是，是個好名字，你的兒子將會是個了不起的人。”了不起到全中土的人民都會感激他。
“呵呵，那就好，那就好。”顯然，哈姆只是把最後一句當成了誇大的讚美，不過這足以讓他興奮一陣子了。
“……道路不停延伸，越過岩石和樹木，穿過陽光未曾現的地深，越過從未入海的溪谷，歷經冬日雪跡——”
斷斷續續的歌聲由遠至近，不多時，一輛小馬車骨碌碌的轉上小丘坡道。聽到歌聲，哈姆倏地奔到柵欄外衝那方看去，然後，他揮動胳膊高叫道——
“歡迎您再次光臨夏爾國，甘道夫老爺！”
遠處小車上，一個身披灰色巫師長袍的老人招了招手，手中的菸斗冒出淡淡的青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