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姆，我想問你一個問題，可以嗎？”
“什麼？什麼問題？”
“你看到這些魔獸了嗎？它們大概有多少隻？”
“看到了。”
尼姆覺得奇怪，這問得很奇怪，她眼睛又不瞎，只是好奇他是怎麼聚起這一大羣魔獸的，不過很快想到他可能是用超能力做到的，心裡羨慕之餘，目光仔細看了一遍，很老實的一隻接一隻數起來。
梧桐看得眉頭一皺，文化程度太低了，如果是接受過學校教育的話，被考驗到這種問題的話，她應該會有另一種更高級的看待事物來思維的角度，比如不是一隻接一隻的數，還容易數亂數。
快速數數，正確的方式，是先大致看一眼整體，然後在發現這些魔獸排列並沒有特別東一大塊西一小塊後，有認真學過數字的人，就會懂得直接把腦海裡，把畫面變幻成一個圖形，數出每一條邊的平均魔獸數量，然後用邊長去乘以邊長，就能快速得到一個大約的數值。
所以梧桐在問問題的時候，刻意用了大概這個詞。
幸運的是，尼姆並不是真的笨女孩，她在數完了一半區域的魔獸，就覺得眼睛開始花了，所以再看另一半區域的魔獸也幾乎一樣多，就覺得數目可以直接增加一倍，可是她沒有學過乘法，雖然心裡知道直接增加一倍就是答案，可是這個答案是多少，她卻又一時半會兒說不出來。
“大約……有一百多隻吧？”
“沒錯。”
梧桐點頭，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心裡在吐槽那些以前寫穿越回古代甚至原始時代的穿越小說的作者，渾他媽的有病，差點兒被他們描寫的想當然描述給騙了。
連現在他穿越到的這個已經有國家和貴族以及洋裝的時代，平民都是這種水平，換成原始人的話，別說是數學，思維方式的巨大不同怕是連日常交流都無法正常進行，人和一羣比猩猩略強的原始人一起，還能有興趣稱王做帝？
不過這關係不大，在未來的信息時代社會，很多沒有上過學的人只要勤奮聰穎，也能混出個精明能幹的人設形象，所以他繼續問道：“那麼現在，你要報仇，我把這一百多隻魔獸的控制權交給你了，你只要喊一聲進攻，它們就會衝向鎮子，鎮長家和里奧家族的莊園都會被毀滅，很多人都會因此受傷甚至死亡，你也許可以報仇，可是能夠預見的是，也會有無辜的人因此受到牽連，你現在要選擇怎麼做，我把選擇權交給你。”
這是一劑猛藥。
這是讓她提起一把不需要親自動手的屠刀，會造成一些深遠的影響。
梧桐不動聲色後退兩步，給尼姆一個更寬闊的空間，讓她仔細考慮要怎麼做決定。
尼姆一開始聽到後，很驚訝，擡頭不太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面具少年，似乎是吃驚於他怎麼會想做出這種恐怖的事情。
這是要毀滅整個小鎮啊！
受傷，流血，死亡，尼姆眼前好像又浮現哥哥尼亞死亡的一幕，心裡頓時糾結起來。
“我、我不知道……”
“尼姆，這是我替你爭取的最後機會，如果你選擇放棄，那麼我會讓它們都散開，然後離開這裡去奧斯特大公麾下的軍團開始新生活，那麼你的仇恨，就只能由你自己一個人扛起來了。”
梧桐的聲音，在她猶豫的時候，再度響起。
這句話，像是猛地把套在脖子的繩索，再次用力收緊了一大圈，一下子讓尼姆有點兒喘不過氣來。
梧桐不會給她不知道的機會，不會給她逃避的機會，尼姆她必須在他的關注下，做出一個選擇。
是不惜手染無辜鮮血，也要完成復仇，還是放棄？
可以是因爲善良這種品質放棄這次機會，也可以因爲怯懦而不敢說出進攻二字，也可以因爲更想要自己親手報仇而拒絕，更可以是純粹自尊的不願意接受梧桐這種憐憫施捨般的巨大幫助。
儘管，現在她只要輕輕開口，就能達成心願。
在這個時候，梧桐眼睛異常明亮，他心跳很快，哪怕是激烈的生死戰，不久前被暴走時光洪流追上那次，都不會像現在這麼讓他情緒高漲激動。
他很期待對方做出來的選擇，就像親手種下了一顆種子，然後在它即將開花結果的時候，滿心期待的眼睛一眨不眨。
……
獵人和藥師弄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只是他們都明顯感覺得出來。
尼姆好像有點兒變了，可是又說不出來是什麼樣的變化，非要讓他們形容的話，大概感覺就像是有點兒像那個變化很大的少年。
梧桐很忙，他現在要不停的使用心電感應，幸好是只需要針對那些首領級別的七隻魔獸加它們的伴侶，一共是十隻，只需要和它們溝通後，剩下的它們自然會控制好所率領的族羣，不需要他不斷和上百名的魔獸們溝通，那樣的話，就算是心電感應消耗再怎麼輕微，累積下來也會把他精神給累垮。
時間很快一分一秒過去，黃昏將近。
梧桐耐心的站在林子裡，手裡拿着單筒望遠鏡看向鎮子，斜陽正在向他身後的羣山方向落下去，傍晚的風只餘下最後一絲熱度，也隨着夕陽餘暉在快速消散。
青鹿小鎮不是桃花源，它只是一片左邊是荒原，右邊是山林的普通小鎮，狼島上隨處可見的地方，不好，也說不上壞。
在經過祖輩們奮鬥後，現在的鎮民們安全在鎮外的圍牆和哨塔上得到了一定的安慰和保障，可是人人依然要爲生計發愁，每天都在努力勞作。
入夜後，除了在鎮上唯一一家酒館裡吃頓晚餐和喝杯劣質酒，聽那些冒險者們大肆吹噓那些肯定經過藝術加工的唬人冒險經歷，對於那些單身的鎮民們來說，並沒有更好和更多的娛樂選擇。
當然，那些已經成家和有異性……也許是同性伴侶的男人和女人們，則在晚餐過後沒多久，天徹底黑下來後，能有一項哪怕是幾千年後也不會輕易被淘汰的美妙多人娛樂活動。
婦女們在街頭上大聲叫喊，讓她們那些頑皮的熊孩子們趕緊在天完全黑下來之前回家吃飯；男人們則是三三倆倆結伴或者獨行，拖着勞作一天後的疲憊身軀回到各自家中。
一些隨意在地上擺着的攤子也基本都收拾了，鎮上的街道一下子變得冷清起來，一些家裡比較富裕的人家，窗口已經透出了黃昏光芒，那是由類似拉達之一類魔獸身上油脂熬製的油膏加上燈芯草捻成的蠟芯作成的土蠟燭點亮後的光芒，它是這個時代常見的照明工具。
太陽完全落入西邊，黑幕像一塊大布完全的矇住了青鹿小鎮，哨塔和每隔一段距離的圍牆上的油燭，也把塔和牆拖出長長的影子，一絲純粹的冷風，隨着大地由陽轉陰，也從不遠的海那邊吹過丘陵和山林，吹進青鹿小鎮裡。
“進攻。”
梧桐舉起右手，高高舉起，然後果斷，沒有絲毫猶豫的落下，他左手取下單筒眼鏡，腦海裡還殘留着剛纔天完全黑之前觀察到的寧靜小鎮畫面，一如他現在下達進攻命令時的平靜臉色。
沒有什麼善良或者邪惡好說，僅僅是這樣做對他有利，不需要任何藉口，這次進攻主要是爲了滿足他的貪慾。
梧桐翻身騎上風速狗，穩坐不動，身後一衆魔獸們像潮水一樣涌出去，而他就是河裡那塊屹立不動的巨石。
他覺得自己這一刻還真像個反派，也許應該說就是一名徹底的反派了，爲了自己的利益可以去隨意的傷害那些無辜的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