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面色蒼白的此岸哪裡能聽懂黑鐸遮遮掩掩的話語，搖了搖頭，淚水卻是停滯下來了。
黑鐸輕聲道：“我的意思是，你所謂的那些使命，即將到來的災難，都不過是一些註定被阻止的事情。已有的事後必再有，已行的事後必再行。”
神奇寶貝終究講的還是一些美好的故事，這個世界不同於別的暗無天日的世界，是有結局的。哪怕是會死人的特別篇裡也一樣。
如果是動畫作爲背景，那就更不用擔心了，不管壞人計劃的再多，總會冒出一個萬年十多歲的小毛孩戴着棒球帽，肩膀趴在皮卡丘，和他的小夥伴們一起將壞人大費周章的陰謀撕碎。
此岸眨了眨眼，淚水糊在眼眶有些難受，“還是不懂，你的意思是有人會替我去做嗎？但這是不可能的，光是爲了獲得龍神大人的信任我就付出了不知道多少——”
“沒誰是獨一無二的，你辛苦之後才能做到的事情不代表別人也要歷盡千辛萬苦才能達成，有些人是不講道理的。”黑鐸如此道。
沒錯！說的就是你路比！先是雪拉比，然後烈空坐！還搞個鑽石公主蒂安希！過分了啊！
此岸搖頭，“我不信。”
流星之民三千多年的經驗比不過一個毛頭小子的安撫之言？信的人都是傻叉好麼！
黑鐸哪管她信不信，反正他是信了。
一切用事實說話。
轉身從廁所裡端來一盆子溫水，黑鐸放在凳子上，手裡握着毛巾，“你信不信雨窩無瓜，但你身上汗和我有關，把手上的被子給我放下！”
這姑娘看到黑鐸進了廁所以後端了盆水出來便深感不妙，立即用無力的手攥着被單。
此岸看着黑鐸伸過來的手，緊咬下脣瘋狂搖頭。
“我不想硬掰你的手，自己乖乖放開，我把汗擦掉就好。”黑鐸低聲勸誘，如果不是手術後身體免疫力低下，他根本不想給此岸擦汗。
“我信了我信了，你讓我自己擦好不好？”此岸眼巴巴地看着黑鐸，流星之民向來傳統，在女子的貞潔上面頗爲重視。
雖說沒有看一眼就要下嫁與人的封建思想，但終歸影響不好。
黑鐸冷笑一聲，“你一隻手怎麼擰毛巾、系繃帶？而且你那隻手上也有繃帶！也有傷！”
此岸身上可以說是一片狼藉，傷患處到處都有。
“……總有辦法的。”此岸艱澀道，如此羞恥的景象她不想再經歷第二遍了。
黑鐸將毛巾丟進臉盆裡，然後將椅子往後拖了一點，抱臂冷眼相看，“這樣好了，你能摸到毛巾，我可以考慮答應你。”
一個剛剛抽搐完沒五分鐘的人和我在這兒討價還價，如果黑鐸不是怕傷到此岸，早就下重手了！
此岸看了看距離她不過兩米左右的臉盆，嘗試伸出手——
她頹唐地將那隻手放了下來。
沒力氣了，一點力氣也沒有了，連動一動身體，伸個手都要莫大的毅力。
想到這裡此岸的眼淚又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哭泣，這是多少年沒有感受到過的事情，明明自己在埋藏之塔裡累癱的時候也不曾有過。
但是爲什麼，自己的眼淚像決堤一樣，停不住呢？
“別哭了，哭有啥用。”黑鐸將毛巾擰乾，“省着點你身體裡的水分吧，現在凌晨兩點，趕緊擦完大家都能做個好夢。”
明天一大早還得收快遞呢，不管是此岸的輪椅，亦或者他買的那些和挖礦有關的書。
話說快遞公司還是出現了啊，網絡購物也有雛形了，遲早會越來越熱形成大趨勢的。
大概、可能。
此岸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被黑鐸脫下，溫熱的毛巾在她身上擦拭……
“你爲什麼要幫他們做事呢？你還年輕，明明有更好的前途。”此岸強忍住羞意，問道。
黑鐸一絲不苟地幫此岸拆解繃帶，“前途？你是指什麼，頂級訓練家？冠軍？四天王？我確實在爲這方面做努力，但這和我現在做的有什麼關係呢？”
他看着繃帶拆解下來後露出來的紅彤彤的血肉，“說這麼多，你不累嗎？要是我的話就老老實實睡覺休養身體，在事不可爲的情況下。”
“不！只要我把消息傳回流星之裡，告訴老婆婆長老，她一定會有辦法的！”此岸發現自己無法通過黑鐸離開這裡以後，便想着讓黑鐸傳消息，“反正你也不是他們的人，只是打個電話，打完以後我肯定會乖的！”
真是愚蠢的女孩啊……
黑鐸嘆了口氣，“放棄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吧，人家既然敢下手，肯定已經做好了被流星之裡發現的準備，等流星之裡有所反應的時候，什麼都結束了。”
小精靈協會那麼大的組織，出謀劃策的人不知凡幾，一般人想到的想不到的他們估計都有預料。
“不做怎麼知道做不到呢！”此岸如此說道，她從未放棄過拯救烈空坐的想法，哪怕再怎麼無助。
黑鐸看着她如熊熊烈火的般的眼神，心想自己如果不給個合理的解釋，這個姑娘會煩他一整個星期。
“那你最少要一個星期後再行動比較靠譜。”黑鐸慢道，“可能你不清楚，烈空坐捕獲計劃是由小精靈協會爲主導，大紫堇控股公司、得文製造股份有限公司提供技術支持，神奧的第一財閥貝爾裡慈家族給予資金支持，這四者相輔相成的。你現在傳消息回去，就是讓流星之裡面對這四個龐然大物，人有力窮時相信你是知道的，哪怕流星之裡的力量再強，也不會是他們的對手。光說一個小精靈協會，你們就不是對手。”
小精靈協會是精靈聯盟的核心組織，和一些財閥、家族、公司不同，它代表的是人民，是千千萬萬生活在各個地區當中的人民。
聽起來或許非常可笑，讓人不以爲意，可小精靈協會的內部確實以普通人居多，高層普通家庭出身的也不在少數，他們所下的政策、得到的利益也並非全被那些“士大夫”拿走。
“流星之民既然隱居在流星之裡，肯定不想站在人類的對立面吧？”黑鐸瞅了一眼此岸的臉。
最好的拯救烈空坐的契機，是等小精靈協會將一切的重心移交到火箭隊的身上。
黑鐸不信在赤爺摧毀火箭隊之後，他們遺留下來的那麼大一比龐大遺產協會不去繼承，在火箭隊裡混過的黑鐸可是清楚火箭隊的內部網絡網是多麼龐大的一筆財富。
嗯？不對！
黑鐸想起三個月後的道館訓練家考試，烈空坐那麼重要的東西，怎麼戒嚴都不爲過，那麼那些巡邏警戒的人是如何將一隻“野生”暴飛龍放進協會內部，讓它破壞研究大樓最終導致烈空坐飛走的呢？
憑希嘉娜的潛入？真有那麼簡單嗎？
肯定和火箭隊脫離不了干係，當然不是說火箭隊是幕後黑手，而是協會將重心放到火箭隊的圍剿之後，必然會分割一部分的力量，倒也不至於將防守架空到這種地步。
再結合御建桑救下必死的此岸，這裡面到底有多少門道誰也說不清楚。
但唯一可以確定的是，烈空坐出逃，遠沒有表面上的那麼簡單。
說不定裡面就是有御建桑的手筆在此。
不過單憑御建桑肯定是做不到這麼複雜的事情的，他肯定有幫手，會是那個叫做藤駿的人嗎？
此岸見黑鐸的手停下，表情陷入沉思，心中頗感奇怪，說得好好的怎麼走起神來了？
“你在想什麼？”此岸打斷黑鐸的思路。
黑鐸回神，道了聲歉，嘴角卻微微勾了起來。
簡單給此岸擦掉汗水，換掉溼透了的牀單，黑鐸收回那兩個一直在旁邊看戲也不知道過來搭把手的傢伙，坐在地鋪上沉思。
“你是不是想到了什麼？可以和我說說嗎？”
此岸真的很好奇爲何從剛纔開始黑鐸便一直閉口不言了，特別是在說了那種微妙的話之後。
黑鐸側過頭看了此案一眼，輕笑道：“我知道你爲什麼活着了。”
“爲什麼？”此岸好奇，她也不清楚爲什麼當時自己的喉嚨明明都暴露在那隻瑪狃拉的爪子下面了，它卻突然像怕烈空坐攻擊它一般，轉身就跑。
黑鐸道：“有了長了腦子。”
“你……這是在罵人嗎？”此岸不懂黑鐸爲何有此一說。
“不是，我的意思是不僅是你想救烈空坐，協會的內部也有人想做和你一樣的事情。”黑鐸平淡道，他是通過結果往前推導御建桑可能會做的事情，如果在不知道後來的事情的情況下，他還真看不出來御建桑想做什麼。
此岸聞言，雙目一亮，“你的意思是他們內訌了？”
“……關燈了。”黑鐸站起身將房間的燈關掉。
“回答我啊！是不是他們內部有人內訌了！”
漆黑一片的房間裡，此岸的眼睛像是一束火炬一般，無比明亮。
“別這麼激動，那不叫內訌，應該叫做派系不同。”黑鐸坐下，“一個大勢力不可能任何人都是一條心的，總有一些不一樣的聲音會冒出來。”
此岸趕忙道：“你的意思是你們、額，他們想把烈空坐放出來？”
黑鐸聞言，無可奈何地看了此岸一眼。
合着她從來都沒相信黑鐸和小精靈協會不是一夥兒的。
“睡了！”黑鐸縮緊被窩裡，斷絕了給此岸解釋的心思。
此岸愣愣地看着黑鐸頗有些孩子氣的表現，有些懊惱爲何自己嘴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