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夜訓歸來,疲憊不堪的羅庚打開房門,瞧見客廳地毯上擠在一塊兒的三隻月亮伊布,累到睜不開的兩眼中滿是迷茫和不解。
月亮伊布的數量又增加了???
早在一個月前,羅庚就知道了黑鐸有一隻會玩電腦的月亮伊布,並且在次日的晚上,看到了一隻一模一樣,喜歡看另外一隻月亮伊布玩電腦的月亮伊布。
如今又多了一隻?
“……影子分身?替身?”
羅庚嘟囔着走進浴室裡,這一個月的功課到底是沒白做,至少他能在第一時間判斷這可能因招式才產生的現象。
至於弄清楚真相,明天再說吧,他今天已經沒有力氣了。
在他身後,水水獺踩在海豹球的身上,雙腳滾動着它的身體,倒不是它精力多到無處發泄,恰好相反,正是因爲沒什麼力氣了,纔有做這種動作強打精神,否則有可能半路就會睡過去。
十分鐘後。
羅庚拿着兩枚精靈球,換了睡衣,打着哈欠進了月亮伊布的房間,小孩子洗澡總是不太仔細,頭髮和身上的水珠都沒擦乾淨就要去睡覺。
黑鐸瞧見了,便把他攔下來,用浴室裡吹風機給他吹乾淨。
冬天的晚上很冷,人家總共就在自己這裡帶兩個月,別到時候帶一身毛病回去。
迷迷糊糊的羅庚此時已經睜不開眼了,小孩子本就是渴睡的,晚上還鍛鍊了那麼久,精力早就到了極限,根本不知道自己一直敬畏的老師正在給他吹頭髮。
感受頭上吹來的暖風,還有寬大手掌柔和撥動頭髮的動作,大腦成了漿糊的羅庚露出一個傻傻的笑容,再也堅持不住,昏睡了過去。
都說小孩子的精力是用不完的,但準確一點應該將小孩子的精力在白天用不完,一旦到了晚上,白天的釋放就會變成晚上的疲倦。
羅庚最後是被黑鐸抱上牀的,這種事情黑鐸不是第一次做,羅庚卻一次都不知道,每天早上醒來都沒有洗完澡以後的記憶。
他不是沒有好奇過,自己是如何堅持到牀上的,爲什麼往往在浴室之後就沒了力氣,可很快較爲繁重的學業,和雷打不動早夜訓讓他沒時間來思考那些瑣碎的事情。
黑鐸也不需要羅庚因爲這點小恩小惠就對他感恩愛戴。
“還有一個月,打算把他留下來嗎?”
左右拱衛着兩隻神獸的月亮伊布問了一句,它和羅庚之間沒什麼互動,畢竟五年過去,它也不再是當初那個見到美少年美少年就會激動的怪阿姨了。
——說白了只是當初無聊,現在有電腦不無聊而已。
不過沒互動歸沒互動,羅庚的成長還有辛勤它都看在眼裡,對這個小子月亮伊布沒什麼惡感,感情都是靠培養出來的,它不介意黑鐸收這個徒弟。
“不會,但如果他願意的話,等火紅葉綠結束以後,我把瑪琪艾兒他們接過來後,可以再來。”
黑鐸斷然拒絕,他沒有當保姆的愛好,可既然御建要他收徒,那就一次性收多一點。
卡洛斯莊園裡的孩子至少在黑鐸走之前,都是好孩子,他沒有一眼看透人心的本事,所以可能要在卡洛斯待個兩三月。
小精靈不會出現白眼狼,人類就不一樣了,拿起碗吃飯,放下筷子罵娘一直是人類的拿手好戲。
況且別說三年,三日都能讓人刮目相看,可見人心變化之快。
甚至沒有了常年的苦難經歷,瑪琪艾兒這個純真的少女能否保持善良,保持那顆金子一般的內心,也是個未知數。
所以黑鐸非常討厭和別人打交道,如果當初運昇不是豪爽大氣,或許現在他也和阿速一樣,只是黑鐸的泛泛之交而已。
哪怕兩人的爹是舊相識。
父輩的交情不是後輩的交情,這種事情從古至今屢見不鮮。
親戚都能疏遠,別說朋友了,當然這種事情得分人。
懂得掌握資源的人會把父母傳下來的人情網絡織的妥妥當當,而不擅長或者不在意的人,則會把它們弄得一塌糊塗,然後一腳踢走。
很不幸,以往的黑鐸是後者。
他喜歡別人能有一顆善良的心,哪怕他自己沒有這個東西,討厭背叛討厭言而無信討厭麻煩,因此黑鐸纔會珍愛着小精靈們。
……
決定好的事情就不再變卦。
一月初的時候。
摩洛來了。
是黑鐸讓他來的,本來這傢伙想着假如黑鐸不說,他就當自己不知道,忘記了,不曾想黑鐸似乎對羅庚很不滿意的樣子,到期就催促着他來拿人。
但之前與羅庚的通訊中,摩洛沒察覺出黑鐸對羅庚有惡感啊?
還是說羅庚不夠爭氣……
想起自己的這個小兒子,摩洛嘆了口氣,羅庚身上沒有任何曲折的身世,也不存在什麼奇怪的病症,僅僅只是他天性羞怯而已。
什麼基礎都沒有也不是摩洛故意爲難黑鐸,只是在那次的道館訓練家考覈之前,羅庚對小精靈對戰根本提不起任何興趣。
那次道館訓練家考覈,是摩洛第一次聽見羅庚用如此興奮、好奇的聲音問他和小精靈對戰相關的事情。
而這,纔是摩洛哪怕不要名聲也要把羅庚送到黑鐸門下的原因。
兩個月,其實是讓羅庚博得黑鐸好感的時間。
摩洛從不認爲兩個月能讓一個人學到什麼精深的東西。
現在看來,算盤多半是落空了。
相比他嘆息無奈的父親。
羅庚顯得更加迷茫和委屈一些,他心裡其實對千禧道館並沒有什麼不捨的感情,這兩個月的日子裡,屬於他的記憶只有做題和訓練小精靈而已,其他一概沒有。
放鬆的時間是有的,但放鬆的那天,他發現自己無處可去,道館也不想出,於是玩了一天的電腦。
可電腦哪裡不能玩?
所以要說自己對千禧道館和黑鐸有多留念,完全是屁話。
他從未像這兩個月一樣活得這麼累過,也不是一次兩次在浴室裡累到低頭咽嗚哭泣,懷疑自己到底是來學東西還是來受罪的。
但這也讓他深深地感受到想成爲一名強大的訓練家有多不容易。
可知道自己即將離去,被父親接走,羅庚鬆了口長氣之餘心中卻是騰起一股委屈之感,自己難道還做得不夠好嗎?
這種感覺的名字叫做不甘心。
是訓練家肯定會遭遇到的,同時也要克服的一種感情。
“黑鐸館主,羅庚他——”
“還可以,堅持下去肯定有大作爲,不過由於他來之前基礎太差,我就沒教他太深奧的東西。”黑鐸實事求是地把有關羅庚這兩個月的表現告訴了摩洛。
而這也使得摩洛更爲不解,明明黑鐸的言語之中對羅庚很滿意啊。
黑鐸沒有賣關子的習慣,直接把自己的打算告訴了摩洛。
摩洛一聽黑鐸還願意教羅庚,自然是高興地不行,但又想起黑鐸在卡洛斯還會帶不少人回來,便又有些沮喪。
唯一的學生和學生之一的區別很大,人多就意味着競爭,人心的位置是有限的,善於經營人際關係的摩洛想要羅庚在黑鐸心裡有個位置。
爲此他送了不了禮,五花八門啥都有,黑鐸沒有一點身爲教師的覺悟,不論是什麼一概接收,讓自己的小精靈們挑選喜歡的。
但在羅庚身上,該怎麼做還是怎麼做。
可能這就是炮彈打回去,糖衣吃掉吧。
父子倆回家等“開學”的消息去了,當事人羅庚有點高興,又有點憂愁,沒人喜歡過苦日子,相信這兩個月的經歷會帶給他一道深刻的記憶。
時間再度向前推移。
出世後的代歐奇希斯沒再遠離過異磁山,它還記得報恩這件事,但對同伴的渴望卻一日都沒減少,時常穿過空氣牆在天空釋放出極光。
奈何誕生之島在極東,個體二就算長了八隻眼睛也瞧不見。
加上它和個體二不是“一母同胞”,彼此之間是沒有感應的,念視能力再強,沒有憑依物也做不到橫跨兩片大陸搜尋一個單獨的生命。
個體三的所作所爲終究是無用功,只在網絡上引起了小範圍的震動。
內陸地區出現大面積的極光,這讓許許多多學者百思不得其解,有人提出想上異磁山研究一下,但沒被允許。
——“芳緣的災難是兩顆寶珠引出來的。”
這件事情引起了所有對異磁山知情者的注意,兩隻超遠古小精靈就把一整個地區弄得民不聊生,甚至摧毀了一座城市,那兩隻神話中的小精靈又該多可怖?
除了瘋子,沒人敢賭這兩顆珠子能不能辦到同樣的事情,因此異磁山的防護又變得嚴密了許多。
這對黑鐸來說,是沒想到的意外之喜。
三月初。
春暖花開,冰雪消融,氣溫回暖。
決策會議又要召開了。
這也是決定黑鐸一個月後能不能大展拳腳,按照自己的想法扭轉歷史和未來的一個重要的會議。
成功了,自己的行動會更加穩妥。
不存在沒成功這件事,搶都要搶過來。
與藤駿通話中的黑鐸咬牙切齒,表現出他的決心。
藤駿只感覺黑鐸有點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