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唐麗鳳的內心還在艱難地掙扎,不論當初周易升是怎麼得到她的,不論那些人怎麼說周易升的壞話,周易升畢竟是唐麗鳳的法定丈夫,唯一男人,畢竟周易升是她肚子裡孩子的父親,唐麗鳳曾不止一次考慮過發短信提醒周易升讓他趕快逃走,然而唐麗鳳考慮到她的手機說不定已經被監控了,不該發的短信根本發不出去,同時心中的原則性也讓她糾結不已,她可以違背一個黨員的黨性與原則嗎?唐麗鳳真的很糾結。
鴛鴦刀酒樓就在眼前,鴛鴦刀酒樓唐麗鳳曾經來過幾次,不過她並不太喜歡這裡的飯菜,今天也不是她選的,她並不知道爲什麼對方要選鴛鴦刀酒樓,看到這個酒店,唐麗鳳忍不住又想起了杜龍,因爲這個酒店就是杜龍朋友開的,而且杜龍最近也出事了,唐麗鳳雖然還不至於把兩件事聯繫到一塊,但是心中卻更煩悶了。
唐麗鳳停車的時候就有一箇中年人向她走來,正是那個和唐麗鳳見過幾面的胡先生。
“我們幫你訂了九號包間,位置在最裡面,”胡先生對唐麗鳳說道:“他還沒來,你可以在裡面先等一等。”
唐麗鳳沒有辦法,只能聽他們的,向酒店內走去。
“唐副市長,您好久沒來我們酒樓吃飯了,是不是哪兒不滿意呀?”酒店的服務員眼睛很尖,一眼就認出了唐麗鳳。
“最近比較忙。”唐麗鳳勉強一笑,說道:“我已經定了包廂,九號,給我準備兩套餐具,等我叫你們,你們再進來。”
“好的。”服務員把唐麗鳳帶到九號包廂,上了壺茶之後就再沒打擾,唐麗鳳想來想去,決定還是冒險給周易升點提示,她用手機給周易升打電話,電話接通之後唐麗鳳問道:“你到哪了?我已經到酒店了,九號包廂。”
杜龍笑道:“我已經到了馬上就進來。”
唐麗鳳一驚,急道:“你快走,他們要抓你!”
杜龍感動地說道:“是嗎?不管那麼多,我們先見個面再說,我想你了。”
電話隨即掛斷,過了十多秒鐘,包廂的門被推開,杜龍扮的周易升走了進來。
“你怎麼那麼傻!”唐麗鳳站了起來,對杜龍道:“明知道他們要抓你,你還自投羅網做什麼?”
杜龍笑道:“不這樣怎麼能證明我愛你?不這樣怎麼能發現原來你這麼愛我?我不傻,你才傻呢,明知道向我示警會影響你的工作,爲什麼你還要這麼做?”
杜龍一邊說一邊大步走過去,將唐麗鳳摟入懷中,唐麗鳳緊緊摟着杜龍,將上半身貼在杜龍身上,僅有小肚子稍微挪開少許,唐麗鳳對杜龍道:“他們說你是殺人犯,說你背叛了組織背叛了國家,這是不是真的?”
杜龍笑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你相信杜龍會殺唐明華嗎?一個道理,我其實是被杜龍拖累的,他委託我幫他查點東西,他說只相信我這個姐夫,我只好幫他了,沒想到卻捅了馬蜂窩,那些人連我也要一起整死。”
唐麗鳳急道:“那怎麼辦?”
杜龍笑道:“沒什麼好擔心的,我有應付他們的辦法。”
話剛說完,包廂的門被推開,一羣人涌了進來,那位胡先生來到杜龍面前,喝道:“周易升,你被捕了!”
杜龍冷靜地問道:“你們是什麼人?憑什麼抓我?”
胡先生說道:“我們是國安局的,你涉嫌叛國,請跟我們回去調查!”
杜龍笑道:“是嗎?只是涉嫌而已,怎麼張口就說被捕呢?而且,我可要看看你們的證件,免得稀裡糊塗地被騙子騙了。”
胡先生拿出證件,說道:“看吧,你應該能認出證件的真僞。”
杜龍打開證件,在鋼印上一摸,他點點頭,說道:“看起來像是真的,不過……這鋼印淺了點,這是高仿的東西,你們居然拿這種東西想來騙真正的國安局,未免太可笑了吧?”
胡先生怒道:“你胡說,你以爲胡攪蠻纏就可以矇混過關嗎?帶走!”
胡先生的手下過來抓杜龍,杜龍沒有反抗,就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一聲大喝:“住手!我看誰敢這麼大膽,竟敢冒充我們國安局胡亂抓人!”
包廂裡的人都愣住了,大家回頭一看,只見外面來了一批身穿國安制服的人,他們的袖章顯示他們是本地國安。
胡先生眉頭一皺,他們來抓人並不打算驚動本地國安,沒想到本地國安卻突然自己找來了,既然來了,就得應付一下,胡先生讓手下盯着杜龍,他走出門口,對門外的國安領導說道:“我們是玉眀市國安局的,正在辦案,你們沒事就回去吧!辦完了事我會給你們一個書面說明的。”
首府來的語氣就是不一樣,本地國安那位領導不怒反笑,他說道:“是嗎?失敬失敬,能出示一下證件嗎?”
胡先生將還拿在手裡的工作證遞給對方,說道:“看吧。”
魯西市國安局龔漢雲副局長拿着那人提供的證件仔細看來看,感覺這東西好像是真的,又好像有點問題,仔細研究了一下終於發現問題所在,那一圈鋼印的確淺了點……
“看夠了沒有?”胡先生不耐煩地說道,他的真名叫胡曉華,是玉眀市國安局下屬的一個組長。
龔漢雲副局長想了想,他說道:“對不起,你這證件有點瑕疵,我得打電話查證一下。”
胡曉華怒道:“這怎麼可能有瑕疵,你看不出真僞說明你有問題,拿證件出來,我也要看看你們是不是真的!”
現場進入雙方互看證件的環節,杜龍好整以暇地等着雙方查證結果,心中暗暗冷笑,跟他玩,活該要被玩死!
唐麗鳳也驚訝地看着眼前的鬧劇,剛來的這位龔漢雲副局長她是認識的,她真希望龔漢雲副局長給她帶來點驚喜啊。
唐麗鳳還真心想事成了,龔漢雲打電話查證的結果是查無此號,國安局也沒有這個人,胡曉華在國安局存在的一切痕跡都被抹掉了,這當然是天網的功勞,天網是杜龍負責主持打造的,雖然技術方面並非其所長,但是以他的手段,設法在裡面開個後門還是很容易的,現在,這個後門開始發揮威力了。
龔漢雲暗暗給手下打眼色準備動手抓人的時候,胡曉華卻震驚得滿頭大汗,他打了同樣一個號碼,在報自己身份和代碼的時候就被當頭一棒。
“查無此號,請驗證後再撥,查無此號,請驗證後再撥。”電腦合成的聲音冷冰冰地拒絕了胡曉華的登陸。
胡曉華嘗試了三次就被切斷了聯繫,再撥就打不通那個號碼了,他又換了個手機,用手下的號碼登陸,結果同樣被拒絕,龔漢雲冷冷地看着他,突然接到了一條天網發來的信息,要他們立刻抓捕一羣試圖非法登錄天網的可疑分子,也就是胡曉華他們這一批人了。
龔漢雲懶得再等,他手一揮,喝道:“把這夥假貨全抓起來!”
胡曉華大喝道:“你敢!我要向領導直接彙報!”
“他想拖延時間呢,龔局長。”杜龍悠然說道:“先抓回去慢慢再跟他磨吧。”
龔漢雲說道:“對,抓回去再說,上!”
胡曉華首先被人扭住,接着是他的手下,有些人還想反抗,結果捱了幾下,也都老實了。
“你們在犯大錯誤!”胡曉華大聲怒罵道:“你們要負全責!”
龔漢雲眉頭一皺,喝道:“再囉嗦就堵嘴了!帶走!”
胡曉華他們被帶走了,龔漢雲對杜龍客氣地說道:“周處長,你跟唐副市長慢慢吃,不會再有人來打擾你們了,我保證!”
杜龍笑道:“龔副局長,謝謝你,等下還有任務,要出國一趟,下次在請你喝酒。”
龔漢雲深深地看了杜龍一眼,說道:“行,你們夫妻難得聚一聚,我不打擾你們了,再見。”
龔漢雲幫杜龍關上門,杜龍對偎依在自己懷裡受驚小兔似的唐麗鳳笑道:“瞧,我說沒事了嘛。”
唐麗鳳看得一頭霧水,不過終究自己丈夫沒有被帶走,她鬆了口氣,同時又充滿了疑惑,她忍不住問道:“這是怎麼回事?我半點都看不懂。”
杜龍笑道:“沒什麼,簡單的說有人在搞我,但是我比他們厲害,暫時佔了上風,不過他們很快會捲土重來,所以我得出國避避風頭,放心,他們沒有任何證據,不敢把你怎麼樣的。”
唐麗鳳擔心地說道:“這樣的話,你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杜龍笑道:“大概可能要半年左右,你生孩子的時候我肯定會陪伴在你身邊的。”
唐麗鳳心中充滿了憂慮,她說道:“你怎麼能肯定自己到時會回來?杜龍到底惹了什麼人,怎麼這麼厲害?上次我去玉眀市想見見他,結果他都不肯見我。”
杜龍親了她一口,說道:“杜龍這麼做是對的,他每一秒鐘都受到監視,爲了不影響自己最親近的人,他誰也不見是最好的選擇,不過他也算有能力了,居然從牢裡叫人帶話給我,他是你弟弟,我明知這事不好辦,也只能硬着頭皮去辦了。”
唐麗鳳感激地說道:“易升,謝謝你,杜龍到底惹了什麼人,他們居然這麼趕盡殺絕,杜龍認識的人不少,就沒人能幫他嗎?”
杜龍笑道:“不是不幫,時機未到,我這次出國也就是爲了幫他,等我回來的時候,杜龍的事情應該也解決了。”
“他被判了死刑啊……”唐麗鳳開始爲杜龍擔憂起來,杜龍卻一點都不擔心,他叫來服務員開始點菜,隨便點了些唐麗鳳愛吃的東西,接着他叮囑服務員少放辣椒,對唐麗鳳關心備至,讓唐麗鳳心裡暖暖的。
杜龍叮囑唐麗鳳許多事,最後還在她的手機裡裝了個最常用的社交軟件,這類軟件在發送信息的時候是經過壓縮加密的,比較安全,而且胡曉華之流進行的調查都是非官方的,不太容易搞到對唐麗鳳這個級別的幹部的監察權,私底下搞動作的話,要麼沒效果,要麼杜龍會讓他們吃不了兜着走。
飯後和唐麗鳳溫存了約半小時,兩人什麼都沒做,就在飯店包廂裡互相偎依而坐,說着將來孩子出生後的事,當杜龍接到一個廣告短信的時候,杜龍知道自己該走了。
杜龍匆匆而去,唐麗鳳一時半會還不想走,因爲這個包間裡還有杜龍留下的氣息,不過很快有人來打攪了她的雅興,龔漢雲去而復來,他敲開門,見包廂裡只剩唐麗鳳一個人,龔漢雲嘿嘿一笑,問道:“唐副市長,周先生走了?”
唐麗鳳微笑道:“他走了,他說你會回來的,讓我把這個交給你。”
唐麗鳳把一個u盤拋給龔漢雲,龔漢雲接住u盤,反手把門關上,他說道:“周先生真是一位值得尊敬的人,我相信他是無辜的,雖然他沒有說,但是我會盡力保護唐副市長您的安全,您若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吩咐。”
唐麗鳳笑道:“我什麼都不知道,那些人應該不會找我麻煩吧?不過還是要謝謝你,就這樣吧,我們接觸時間長了對你也不好。”
龔漢雲和唐麗鳳先後離開,杜龍在距離酒店不遠處目送唐麗鳳安然離開,他對傅紅雪道:“好了,我們該走了。”
杜龍下午就來到了瑞寶市,這裡也有個他必須一見的女人。
在臨時約定的地方,紀水焱和紀筠珊滿心期待地看着一輛黑色的奔馳緩緩接近,不過杜龍並沒有出現,傅紅雪連車都沒下,她對紀筠珊道:“上車,我們帶你去見他。”
紀筠珊向紀水焱望去,紀水焱說道:“去吧,該說的我都說了。”
紀筠珊點點頭,上了傅紅雪的車,奔馳迅速離開,過了一會,傅紅雪將她送到了瑞寶市的中心廣場。
紀筠珊一眼就從人羣中將杜龍認了出來,紀筠珊的淚水不停涌出,她直直地看着杜龍,然後兩腿機械地向杜龍走去。
傅紅雪迅速離開,在紀筠珊眼裡其他人都消失了,天地之間只剩下她和杜龍兩個人,哪怕他化了妝,但是紀筠珊知道,杜龍就在那裡,在那個陌生的外表下,是一顆她非常熟悉的心靈。
“筠珊,你瘦了。”杜龍依然是那麼的溫柔,紀筠珊的熱淚再度狂涌而出,她哽咽着說道:“阿龍,對不起……”
杜龍笑道:“不要說對不起,你並沒有做錯什麼。”
紀筠珊搖頭道:“假如我的信念堅定一點,那個混蛋他也不可能催眠我,都怪我,是我自己太軟弱了。”
杜龍搖頭道:“不,你低估了催眠的力量,他以有心算你無心,哪怕你再怎麼堅定,遲早也會被他算到,所以,你不用想那麼多。”
紀筠珊搖頭道:“我怎麼能不想?就算你不怪我,那個魔鬼也已經毀了我的一切。”
杜龍安慰道:“不,他只是毀了你一年的時間,你還有你的父母,你的親人,你整個家族,還有,你的未來……”
“未來?”紀筠珊沒有從杜龍那裡聽到他的名字,她頓時陷入了無邊的自責與失落中,紀筠珊失望地說道:“沒有了你的未來,我寧願不要。”
杜龍說道:“別傻了,筠珊,我只是一棵樹,你的面前有一整片森林!隨着時間流逝,你會擁有一個完美的家庭,你會忘記我的。”
紀筠珊搖頭道:“不,我不會,謝謝你的開導,你能夠來見我一面我已經很開心了,你走吧,不用再來了,祝你幸福。”
杜龍嘆了口氣,說道:“筠珊,你這是何苦呢?人生沒有邁不過去的坎,別犯傻了,把你的目光向前看,你會發現無限的未來正在向你招手。”
紀筠珊搖着頭向後退去,她說道:“是嗎?我會試一試的,再次感謝你親自過來看我,謝謝你,再見。”
紀筠珊向杜龍躬身一拜,然後轉身就要離開,杜龍喝道:“站住!迷途的小羊羔,快到爸爸懷裡來!”
紀筠珊的身體一震,她的雙眼迷離地向杜龍望去,接着她一步一步地向杜龍走去,距離杜龍一米左右的時候,杜龍說道:“停下,站着不動,仔細聽我說。”
紀筠珊就像一個被遙控的布娃娃,茫然地站在杜龍面前,杜龍抽出張紙巾給她溫柔地擦去臉上的淚痕,對她說道:“忘了我吧,把所有關於杜龍和周易升的一切都忘掉,就算有人在你面前提起,你也不會聽到,你不會去回憶跟他相關的一切,你將積極的展望未來人生,你將會擁有一個幸福的家庭……”
杜龍對紀筠珊打了個響指,紀筠珊猛地一震,眨了眨眼睛,她清醒過來,杜龍含笑向她點了點頭。
紀筠珊出於禮貌也向他點了點頭,然後她轉身離開,東張西望地到處在找着什麼,杜龍聽到她自言自語地說道:“奇怪,我怎麼會在這裡?我好像忘掉了什麼很重要的東西……到底是什麼呢?奇怪……一點都想不起來了……”
杜龍輕嘆一聲,轉身向另一個方向走去,他的初戀,這一次真的徹底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