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威震西南
“阿哩這樣說,板鋸鑽樹幹,條鋸撓樹皮……”
“水漲青菜綠,綠尖盼水沸。我曾細思量,世人總有情……”
冬月的尾巴,當長江南北銀裝素裹,位於大明西南邊陲的雲南卻還是陽光明媚,道路上傳來悠揚的民謠聲。
這個被後世稱爲彩雲之南的地方,在這個時代卻是一處漢人厭惡的窮山惡水。
除去天氣和景色,這裡的其它基礎設施可謂老舊。
儘管在這個時代,很難奢求有什麼基礎設施,但相比較傳統漢地,才被收入大明版圖十三年的雲南可謂落後。
普通的土路被車輪、馬蹄踐踏得坑坑窪窪,不似江南那般起碼還有一層堅固的夯土。
這些坑窪中,有的還有鮮紅的積水,但這不是鮮血,而是被紅土染色的水。
在這坑窪的道路兩旁,生長着一棵棵高大的松樹和杉樹。
這些樹木若是放在江南和中原,那一定是值得文人墨客提筆記錄的存在,說不定還能討得幾個名號。
但在雲南,它們只是萬千樹木中十分普通的一員。
若是有人往山裡看去,還能依稀看到一些存活百年、數百年乃至上千年的古樹。
它們的寬大,是需要五六個漢子環抱才能合抱過來的存在。
即便是這樣的樹木,放在整個雲南也算是小樹。
雲南雖然經歷了多民族政權三千餘年的共同開發,但由於氣候問題,這裡的人口並不多,所以保留着相當多的原始密林。
哪怕是距離曲靖府不足三十里的此地,也能依稀看到遠處的原始山林。
“七月食日長,吱扭晝夜鳴。”
“坐在石塊上,前聽有人喊……”
“官兵騎着馬,站在箐路邊!”
“阿哩偌哦我,別家偌妮親熱熱……”
“都停下!”
泥濘道路上,伴隨騎着矮腳馬的一名將領呼喊,行軍隊伍的衆人停下了口中的歌唱,紛紛站在原地看向那將領。
待他們停下,這纔看到了他們與衆不同的穿着打扮。
他們的皮膚黝黑,深目高鼻濃眉的模樣與漢人略有不同。
他們的身高並不高,不過五尺二三,服飾多以青黑色的對襟、短衣、長褲爲主。
在那短衣長褲外,所有人都穿戴着由水牛皮、象皮、犀牛皮等皮革製成的皮甲。
這些皮甲被剪裁成胸甲、背甲、腹甲等十數塊,上繪雲、風、雷電及日月等自然紋路,幾何紋次之。
他們手上拿着諸如長刀、斧鉞、鐵錘、長弓等兵器,雖然隊列不齊,可黑皮黑甲的穿着讓他們顯得十分兇狠。
刨除這些,他們的眼神實際上與漢人沒有什麼區別。
坐在馬上,前番讓大軍停下的那名將領對着這羣土兵們說道:
“曲靖城的明人搶了我們的田地和耕牛,現在我要帶你們去搶回來,你們只管聽我的安排,戰後我會根據你們的功勞,把伱們的田地歸還給你們。”
他的話說完,那羣被裝備起來的土民並沒有太多回應他的聲音,不過這將領也不在意,繼續擺了擺手,招呼大軍繼續歌唱向前進。
眼下他們距離曲靖城已經不過三十里,經過上次的失敗,他們特意繞開了容易被埋伏的地方,順利的話,只需要三個時辰他們就能抵達曲靖城下。
想到這裡,那名將領臉上露出了笑意,而與他笑容同時出現的,還有十餘里外的一隊快馬。
在赤紅的道路上,十二名塘騎從南邊往北奔走,疾馳三餘裡後停住,領頭的小旗官吹響了手中木哨,連吹三次後,他們策馬往山上走去。
山上的道路很是崎嶇,有的地方只有不足一尺寬,甚至修建在山壁上,傾斜四十五度以上。
可即便是這樣的崎嶇的道路,載着他們的那十二匹矮馬卻還是如履平地。
過了半刻鐘,他們成功抵達山頂,而這裡的林中休息着數千整裝待發,身着明晃晃鐵扎甲的精銳士兵。
打頭陣的小旗官翻身下馬被人帶到一棵大樹下,在那裡坐着幾名身穿甲冑,外披罩袍的武將。
見到這十餘人,小旗官單膝下跪作揖彙報:“回稟國公,土目阿資距此地已不足十二里,其軍數量與前番塘騎彙報如實,大約五千人。”
“好,我知道了……”
伴隨着熟悉的聲音響起,坐在主位的罩袍將領擡起了頭,鐵盔下露出的卻是徐輝祖的臉龐。
“按照原本的佈置埋伏嗎?”站在徐輝祖身旁,一名明甲紅袍的將領開口。
他生得高大,即便坐在馬札上,卻也有四尺半的高度,三旬出頭的臉上突兀出別樣的老成,配合堅毅的五官,給人一種沉穩的氣質。
“附近幾座山都有我們的伏兵,這次他想跑也跑不了了。”
在明甲紅袍將領的身旁,一名髮鬚皆白,一手抱盔,一手持長槊的六旬老將淡然開口,語氣中並不把土目阿資放在眼裡。
“何都督在南邊撐了快兩個月,儘早解決這土酋,然後去南邊幫他吧。”
明甲白袍的宋晟雙手抱胸,配合站在他身後的七位虎子,倒是有一種擎天鐵柱的氣派。
只是他這話剛剛說完,不等徐輝祖接茬,在他們不遠處就走來了三道高大的身影。
那三道身影高大,身高均在六尺以上,高出普通明軍尺許。
如此高大魁梧的身材,配合身上的甲冑,倒是給人一種天神下凡的錯覺。
走在前頭的,是一名年紀五旬左右,寬臉闊鼻的老將,一雙長目之中目光炯炯,十分凌厲。
在他身後,左右兩名三旬的武將也與他長相類似,不過目光之中多了幾分兇狠。
瞧着這三人走來,徐輝祖只覺得四周的山林都安靜了不少。
“一個土酋,稍許老夫父子三人帶兵衝下山去,擡刀宰了便是!”
這老將走到徐輝祖等人面前,也不等馬札遞來,直接坐在了地上。
即便坐着,他們也能給徐輝祖帶來壓力,哪怕同爲友軍,也很難能夠與他們三人相處。
“瞿將軍勇猛,我在南京也多有聽聞,不過這土目阿資最爲狡詐,上次讓他逃了,這次可不能讓他逃了,不然何都督那邊就要承受巨大壓力了。”
徐輝祖沒有發話,而是坐在他一旁的明甲紅袍將開口了。
瞿能的年紀,足以能當着紅袍將領的父親,可面對紅袍將領,瞿能卻沒有反駁,而是擡手作揖道:“西平侯放心,這次斷不會讓他跑掉。”
西平侯沐春,作爲威震西南,戍守雲南的大明中生代將領,他與他父親一樣,都是真刀真槍打出來的名聲,瞿能與他合兵圍剿過不少土蠻,知道自己本事不如人,所以對他格外尊重。
“國公,稍許讓瞿都指揮使領前軍,我居後軍吧。”
見瞿能吃了虧,站在沐春身後的老將開口,徐輝祖也沒有拒絕,點了點頭道:“如此也可。”
“呵呵,顧成你倒是捨得讓功。”瞿能豪爽的對那老將開口,道出了他的身份。
從貴州都司趕赴而來的顧成聽見瞿能這麼說,卻撫須笑道:“這仗打不完,何必貪戀一時之功。”
“這次讓了前鋒給你,下次的前鋒你可不能搶。”
“自然!”瞿能頷首應下,對面宋晟見狀也對徐輝祖開口道:
“算算時間,那土酋估計距離我們不足十里了,我們可以準備了。”
“好!”徐輝祖站了起來,一手搭在腰間劍柄上:“傳令諸軍,聽號令出兵伏擊……”
“是!”見徐輝祖下令,諸將紛紛起身,根據戰前佈置四散而去。
瞧着他們離開的背影,徐輝祖攥緊了手中的劍柄。
從剛纔的局面不難看出,這羣軍功顯赫的武將並不在意他這個魏國公,但徐輝祖也沒有辦法。
他的軍功放在南京城裡是數一數二的,但放在這幾人面前,他便成了那不會打仗的小子了。
“允恭,想要軍中將領服你,你得打出成績來……”
徐輝祖腦中閃過了自家父親的話,爲此他深吸了一口氣,稍微平復了一下心情後,開始靜靜等待着接下來的戰事。
在等待的同時,他也不由回想起了這一個多月的經歷。
歷經半個多月,徐輝祖他們在冬月初成功抵達了雲南曲靖府,與沐春會師。
沒過幾天瞿能所率的六千川兵也抵達,而顧成也在五天後帶着貴州都司的七千兵馬抵達。
此時距離三部土司叛亂已經過去了一個半月,南邊的何福一人抗住了儂貞祐、刀拜爛兩人三萬多兵馬的進攻,沐春則是利用半個多月的時間訓練了曲靖城內軍戶,集結了昆明方向的一萬衛所兵。
因此在瞿能等人到來時,沐春手上已經有了一萬四千多機動兵力,加上瞿能、瞿能、徐輝祖所部的一萬四千人,眼下曲靖府兵力接近三萬。
經過幾天的討論和佈置,徐輝祖在宋晟、顧成、沐春的建議下出兵。
徐輝祖先以弱卒放置在前番阿資被沐春設伏擊敗的山口,故意讓兵馬敗退下來,引誘阿資所部追擊。
如今阿資已經上當,成功進入了明軍爲他設下的包圍圈。
接下來只需要令伏兵出擊,徐輝祖就能在宋晟等人的幫助下大敗阿資。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着,徐輝祖匍匐在山頂的樹叢前,親眼看着土目阿資的軍隊從山坳的坳口走出。
這是徐輝祖第一次見西南夷,他們與湖廣的瑤民不同,不管是從服飾還是歌聲、兵器,還是從長相。
只是半個時辰,他們便從山口走到了谷地平原的中段,距離出谷的山口只有不到五里路了。
“就是現在!”
“嗶嗶——”
徐輝祖忽的起身吹響手中木哨,伴隨他的木哨吹響,四周山林紛紛響起了這刺耳的木哨聲。
“是官軍!撤!”
騎在馬背上的土目阿資被驚嚇得打馬欲走,大吼着向後撤軍,然而此刻的他已經走進了明軍的包圍圈。
“嗶嗶”的刺耳哨聲就好像催命符,與之一起出現的還有那漫山遍野的喊殺聲。
穿着明甲的明軍從山林中衝出,陽光照耀在明軍甲冑上,折射出明晃晃的光線,氣勢非凡。 “是沐天王手下的兵!”
看着打着“沐”字旗號的明軍,儘管許多土兵不識字,但“沐”字的形狀早已深深刻在了他們的腦中。
一時間土兵大亂,數百騎兵也從四面八方衝出。
“結陣!”
眼看沒辦法突圍,土目阿資策馬進入了土兵之中,吆喝着讓土兵們結陣。
隨軍的一些鼓手開始敲響銅鑼和牛皮鼓,原本還散亂的土兵聽到了這鼓聲,當即開始結陣防禦。
半人高的藤牌被舉起,兩名刀牌手舉盾就能護住他們全身。
只是一字時,一個盾陣出現在了河谷平原上,沐春見狀勒馬,轉身向後擡手:“碗口銃!”
在他的招呼聲中,後方雲南都司的人馬開始擡着如高腳杯的碗口銃上前,只可惜還沒等他們點火,二百餘騎兵越過了雲南都司人馬。
“瞿能!別莽撞!”
沐春看到了那迎風招展的“瞿”字旌旗,顧不得失禮,他試圖叫住瞿能。
然而他的聲音被淹沒在了轟隆的馬蹄聲中,而瞿能所率的二百餘披甲騎兵卻徑直往土兵們的盾陣撞去。
瞧見這一幕,徐輝祖大罵道:“糊塗!怎可用騎兵衝陣!”
在徐輝祖所學習的兵法,以及他在北方隨朱棣北征的經驗裡,騎兵往往用來壓陣,只有步兵正面擊潰敵軍,才輪得到騎兵衝陣收割人頭。
只可惜在當下,瞿能不顧一切的率二百餘披甲騎兵衝向了那五千餘人的土民盾陣。
徐輝祖瞪大了眼睛,似乎已經想到了二百餘披甲騎兵被淹沒在土兵的盾陣之中。
“長槍!”
土目阿資看着衝向他們的二百餘騎兵,高興的咧起了嘴。
下一秒,盾陣之中出現了許多冒出藤牌盾的長槍,原本的盾陣成了一個由長槍構成的鐵刺蝟。
面對數量如此稀少的騎兵,土兵們雖然緊張,但堅信這支騎兵會被他們的長槍沖垮。
“我虎子何在?!”
衝鋒路上,馬背上的瞿能目不轉睛的盯着眼前的刺蝟殼,口中大喊。
在他的喊叫聲中,兩道高大的身影一馬當先的提高馬速,一鼓作氣衝出了騎兵隊中。
高大雄壯的兩人趴在馬背上,就好像兩頭成年的狗熊騎着黃狗般,壓迫十足。
仔細看,兩人胯下馬匹已經被矇住雙眼,渾然不知道前方是多麼恐怖的存在。
“唏律律……”
戰馬嘶嘯,只是轉瞬間,兩匹戰馬馱着這瞿鬱、瞿陶衝向盾陣,一瞬間衝撞上去。
巨大的衝力將盾衝的幾欲垮掉,戰馬被長槍刺穿,嗚呼哀鳴的撞倒在盾牆前。
在戰馬跌倒前,瞿鬱、瞿陶兩人從馬背躍起,趁土兵長槍都插在馬身時順着盾陣翻滾進入盾陣內部。
幾名土兵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兩人壓倒,四周反應過來的土兵正欲拔刀,迎接他們的卻是兩柄沉重的金瓜錘。
後背相靠,瞿鬱、瞿陶兩兄弟迅速站起,那六尺有餘的體魄所帶來的壓迫感極爲強大。
在這一堆五尺出頭的土兵中,他們二人顯得鶴立雞羣。
這期間不是沒有土兵揮刀劈砍他們,但他們手中的鐵刀根本砍不穿兩人的甲冑。
望着這羣身材瘦弱,僅有自己胸口高的土兵,瞿鬱、瞿陶臉上露出桀笑。
土兵們衝上來,有的甚至跳起試圖用刀插入瞿鬱、瞿陶的頸甲縫隙處。
只是不等他們行動落實,瞿鬱、瞿陶二人便握着手中兵器開始打殺。
沒有什麼交流,似乎是配合多年,瞿鬱、瞿陶兩兄弟揮舞金瓜錘衝向前方維持盾陣的前排土兵,由內往外,瞬間破陣……
豁口被打開,瞿鬱、瞿陶兩人往左右殺去,將豁口擴大。
明軍騎兵轉瞬而至,好似一把鐵釘,被鑿入了土兵的盾陣之中。
六千人的盾陣聽上去堅不可摧,但當一個點被鑿穿後,出現在瞿能面前的就是空虛的內部。
二百餘騎衝入陣中,差點直插中軍。
盾陣內部二層刀牌手舉盾揮刀攔住了騎兵的兵鋒,但他們只能攔住明軍騎兵,卻攔不住瞿能。
面對瞿能手中的丈六長槊,身穿皮甲的土兵毫無意外的被刺穿身體,二層刀排被破開。
“攔住他!”
土目阿資眼眶幾欲迸裂,不等他話說完,遠處就傳來了悶雷聲。
“砰!砰!砰——”
煙霧騰飛,拳頭大小的碗口銃石彈被打出,瞬間砸垮其它方向還在舉盾的刀牌手。
土兵們的盾陣被明軍的小型火炮碗口銃打破,宋晟、沐春各自率領步騎向盾陣殺來,使得盾陣四方土兵無法來援,繼而減輕了瞿能所部的壓力。
“土酋!”
平地驚雷,好似有人在耳畔大吼。
土目阿資轉身聞聲看去,卻見一道高他半個身子的黑影出現在他身後,不待他反應,整個人瞬間被頂飛。
“額啊啊!!!”
土目阿資的慘叫聲吸引了四周土兵的注意,待他們轉過身去,看到了他們一生都難以忘記的畫面。
先前還在馬背上指揮戰局的土目阿資被扎穿,整個人掛在一杆長得誇張的長槊上,他雙手抓着長槊,雙腳不停撲騰,口中不停傳出慘叫聲,整個人不停地往長槊末梢滑落。
眼看土目阿資滑落,瞿能左手抽刀反劈,下一瞬那斗大人頭便騰飛,土目阿資終於停下了那叫嚷聲。
“土目阿資已死!誰還敢不降!”
瞿能舉着缺了頭的土目阿資屍體,朝着四周正欲攻上來的土兵大吼。
聽不懂漢話的土兵們還想逞能,但瞿能將土目阿資的屍體從長槊甩出,一連砸倒數人。
那羣試圖圍攻他的土兵也被長槊扎穿皮甲,年過五旬的瞿能依舊是當打之年,在土兵之中左突右刺,猶入無人之境。
待土兵結長槍陣步步緊逼,欲圖限制瞿能與胯下戰馬空間時,先前被減緩攻勢的明軍騎兵也衝了上來,將想要動手的土兵給沖垮。
他們的出現,讓想殺瞿能的土兵失去了鬥志,紛紛四目相對,丟下了手中兵器。
只可惜陣中所發生的事情還沒有傳到陣外,陣外的明軍還在瘋狂屠戮土兵,那所謂盾陣在披甲執銳的明軍看來根本不值一提,土兵們的戰力就和他們的裝扮一樣,兵器雖利,奈何甲冑太薄。
他們的兵器難以傷到明軍,而明軍手中的鈍兵和短兵卻能錘殺他們。
沒了土目阿資的指揮,前排兵很快被沖垮,而當他們被沖垮往後方逃跑時,這纔看到已經丟下兵器投降的中軍。
剎那間,一些聰明的土兵丟下了兵器,舉起了雙手。
一些愚笨的土兵試圖突圍,但很快被衝上來的數千明軍圍堵砍殺。
在這戰場上,雙方都殺紅了眼,即便有些土兵不斷地揮舞雙手示意自己沒有兵器,可還是被明軍一錘砸下,口吐鮮血。
“嗶嗶!”
“降者不殺!”
最先觀察到戰場局勢的是宋晟,他很清楚再這樣殺下去,土兵們會被逼得重新拿起兵器,於是立馬吹哨,與身邊人朝己方呼喊。
幾個呼吸的時間,那呼喊聲傳遍了全軍,叫醒了那些殺紅眼的明軍。
很快,明軍如潮水般退出,瞿能父子也率領騎兵衝出土兵內部。
徐輝祖在戰場結束的第一時間帶着數十名騎兵趕到了戰場。
他纔剛剛勒馬,一個黑影就被丟到了他的戰馬面前。
“魏國公,此乃土目阿資!”
瞿能那如悶雷的聲音響起,徐輝祖反應過來後低頭看去,卻看到了地上滾着一個表情痛苦的首級。
他還沒回過神來,瞿能的長子瞿鬱策馬而來,將一具斷頭屍體丟在了他面前,輕描淡寫的留下一句:“這是越州衛土目阿資的屍體,任魏國公處置。”
看着那屍體,徐輝祖也只是片刻錯愕,畢竟他好歹也是和朱棣北征過的人,不是沒上過戰場的雛,因此他在瞿鬱說完後便交代起左右將領:
“用它去說降越州城,另外許諾降兵開城投降後既往不咎,土目阿資所擁有的土地盡數發給城中願意開城投降的土民。”
“另外,土民開城投降後,俘虜的土兵盡數釋放,土目阿資的家財除田地外盡數充公,五成用於犒賞三軍,五成上交朝廷。”
越州衛土蠻叛亂,說到底還是因爲土目阿資利慾薰心,如今土目阿資已死,徐輝祖也正好用他的家財來收買越州衛土民人心。
不過他沒有按照朱高煦所說的將土司財產都用來犒賞大軍,而是留下了一半來交給朝廷。
說到底,朱高煦能做的事情,他徐輝祖不一定能做,就如私下犒軍這種事也是有限度的。
只是話說回來,這次能如此迅速的擊敗土目阿資,主要還是靠瞿能父子斬將奪旗,不然估計還得多打一個時辰。
想到這裡,徐輝祖也對瞿能父子作揖道:“此戰瞿都指揮使及兩位小瞿指揮使爲首功,待越州城投降,我會上疏朝廷爲你們請功的。”
“多謝魏國公……”瞿能與瞿鬱聽到了自己想聽到的,因此也不孤傲,同樣行禮回敬了徐輝祖。
見狀,徐輝祖將目光放到了遠處的戰場上。
只是不到半個時辰的交鋒,五千土兵死傷上千,剩餘三千多人蹲在地上已然被俘。
一眼掃過去,整個戰場上卻是沒有幾具明軍的屍首,西南邊兵戰力可見一斑。
這樣的情況,徐輝祖還是第一次見,因而不由讓他聯想到了江南等處的衛所兵,心中不免憂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