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軍在冀東的敗退並沒有徹底扭轉平燕的局勢。【 木魚哥 ——更新最快,全文字首發】 在得知遵化大戰的消息之後,平安違背徐輝祖的將令,率本部兵馬五萬出真定,向北進攻涿州。
涿州守將盧龍衛指揮使孟善,乃燕軍中老將,老成持重,一方面率領所部據城抵擋,一方面命同守涿州的涿鹿衛先期出城待機。
平安連攻五日,損兵折將卻沒有打開局面,涿鹿衛趁南軍疲憊突然殺出,南軍猝不及防,損失很大。
正當雙方形成對峙之時,燕軍援兵已至,鎮朔衛、定邊衛、宣府中、右衛在譚淵率領下驟然而至,這些宣大的邊兵本來戰鬥力就強,而且在剛結束的冀東大戰中全身而退,兵力士氣都沒有遭受損失。
譚淵率燕軍鼓譟而進,城中守軍裡應外合衝出。
平安雖然身先士卒,但無奈除了他手下的銀牌軍,其他南軍都不禁打,雙方鏖戰半天,南軍終於支撐不住了,全線崩潰。
平安身受三處箭傷,被銀牌軍拼命搶出,一路狂奔回真定,閉門不出。
此戰敗績傳來,徐輝祖仰天長嘆,大罵平安貪功冒進:“平保兒毀我也!”徐輝祖如此震怒,皆因南線諸軍中,徐輝祖率領的濟南軍,大都是前幾次大戰潰散的逃軍以及新兵組成,非經一年半載的訓練,根本談不上打仗。
所以南軍惟一的機動兵力就是平安率領的五萬大軍。 本來徐輝祖希望再有半年時間等新軍練成,然後約好遼王,從東南兩方向對進,夾擊?*健?br/
可是平安這樣一打,南軍最後一支可以機動作戰的兵力就算交待了。 現在南線滿打滿算十二萬新兵,別說與遼王聯合進軍,就算自保都十分危險。
惟一可以安慰的就是燕軍日子也不好過。 主力受到很大打擊,還沒有恢復元氣。
徐輝祖清楚,現在大家都在搶時間,看誰能先恢復進攻能力。
他一方面寫信約遼王再發動一次攻勢減輕南線壓力,一方面督促朝廷調最後一支戰鬥力強的雲南沐家軍北上增援。
部將提醒徐輝祖,朝廷已經調動遼東兩支強軍增援山東。 徐輝祖只說了一句話:“關寧鐵騎是客軍,本帥能不能指揮得動?”
遼東接到朝廷的旨意,大家目瞪口呆。 這次誰都看明白了。
朝廷到底想幹什麼!每當朝廷佔着優勢時,總是想着法*,猜忌遼王;當燕軍咄咄*人,打得幾十萬南軍土崩瓦解的時候,朝廷立刻做出一副可憐模樣,又是給錢又是宣慰,總之就是要遼東給朝廷賣命;遼東軍剛剛將局勢扳回一城,朝廷再度舊病復發。
竟然立刻跳出來拆分遼東軍。
這次不但遼東軍一衆將領拍案而起,連一向沉穩的鐵鉉也有些火了:“方孝儒豎子也,都什麼時候了,還在猜忌。
真不知道他們腦子裡到底想什麼!殿下,這樣地詔分明是在離間殿下與卑職。 臣如何能奉詔!”
王琙嘿嘿冷笑:“殿下,人家都做到這個份上了,您還考慮什麼?先滅燕逆,再殺上應天入繼大統……”
“住嘴!”朱植詳怒道。 “三位都升官了,我看是好事。 我信得過你們,無論到了哪裡,都是我朱植的人。 ”
瞿能道:“我瞿能的命是殿下給的,殿下怎麼說末將就怎麼做。 ”
王琙道:“官爵給我可以,他媽的,不要白不要。 可是調去山西,想都別想。 楊軍師。 你看我稱病如何?”
楊榮看着衆人微微笑着道:“諸位,諸位,先別急啊。 殿下對此胸有成竹,既然朝廷這樣做,咱們就只能順水推舟了。 ”說着用眼睛看着朱植。
朱植笑笑道:“對啊,既然人家敞開大門讓咱們進山東干嗎不去!鼎石你率兩個衛先,可是什麼時候出戰,怎樣出戰。 在哪裡出戰。 非奉本王將令其他命令一律不從。
”鐵鉉連忙抱拳應諾。
“既然讓瞿將軍去京城,你就去。 但去了不帶點兵馬不行。 給你一個斥候千戶做護軍,也逞逞遼東軍的仗勢。 到了京城,我還有重要的任務交給你去做。
”朱植笑着對瞿能道。
“至於咱們的蘭陵侯王小馬,如果不想去上任就寫了本子推說自己病了唄。 本王身邊還真是需要人軍。 ”朱植最後道。
見朱植這麼說,王琙總算笑了:“一切聽殿下差遣。 ”
朝廷一方面想辦法強拆遼東軍,但另一方面也真擔心遼王抗旨,現如今朝廷除了遼王已經沒有其他可以倚重地力量。
方、黃他們在提心吊膽中等候了一個月,終於接到了遼東的快船回報,遼東奉詔,只是王琙得了重病無法到山西上任。
得到這樣一個結果,朝野上下都舒了一口大氣。 當然,當初支持遼王的官員更加佩服,讓小人們都看看!任憑你想着法搞人家,但遼王還是顧全大局,服從朝廷調遣。
遼東的高風亮節反而顯示出方孝儒如何小人。
建文元年最後兩個月,整個大地終於平靜下來,無論東線還是南線,兩軍表現出了相當的剋制。
甚至在建文元年新年鐘聲敲響的時候,某些地段雙方的斥候見面,還互相贈送了禮物,畢竟大家都曾經在一條戰壕裡呆過。
不過各軍的剋制有着不同地原因,遼東軍忙着總結作戰經驗,補充列裝新式裝備,並且抽調出兩支主力騎兵集結在山海關,只等港口內的冰一化就登船南下;燕軍從西線北線各衛中抽調有戰鬥經驗的老兵以及招募新兵,補充到秋天,在冀東被打殘的幾個主力衛中。
燕軍也在呼哧呼哧舔着傷口;南線的朝廷主力日夜*練,面對十幾萬沒上過戰場地新兵蛋子,徐輝祖只能求老天保佑,建文二年夏季來臨之前,燕軍不要有大的行動。
雲南的沐家接到朝廷的調令之後,勉強派出一個衛五千人做了一次象徵性地支援。 雲南山高遠,朝廷只能無可奈何。 在沐家行爲地映襯下。
應天的官民更覺得遼王形象高大。 百姓們無不挑起大拇哥:“瞧瞧,不愧是先帝家的千里駒,平定燕亂還得靠遼王。 ”
……
遵化之敗讓朱棣彷彿一下子老了十歲,一個冬天,他甚少離開宮殿,昔日那個氣吞,無所畏懼的燕王逐漸消失在大家眼中。
外面飄着雪花,這個冬天格外冷。 燕王緊了緊身上的裘皮大髦。 推開窗戶,幾朵梅花在雪花中頑強地嶄露着,讓朱棣感到一絲溫暖。
突然院中傳來一陣佛音,又是那個和尚在念經。
朱棣追尋着佛音一直走過去,和尚的禪房就在朱棣寢宮旁邊,也是爲了任何時候都可以方便找他顧問。 朱棣走到門前想推門,可手搭在門上始終沒動。
“既然來了,就請進來吧。 ”屋內唱經和木魚嘎然而止。 接着門吱丫一聲打開,一個小和尚雙手合十對朱棣行了個禮。
朱棣點點頭走進禪房,只見道衍面對着牆,聽朱棣進來,道衍緩緩轉身。 口宣佛號朝朱棣作了一揖:“阿彌陀佛,殿下好久沒找貧僧了。 ”
朱棣微微一笑道:“天氣冷,不想打擾大師清休。 ”
道衍笑道:“不是天氣冷,只怕是殿下心冷吧。 ”
朱棣一怔。 沒有說話,在椅子上坐下,房間正中燃着一爐檀香,嫋嫋青煙緩緩升上空中。 道衍在他身邊坐下道:“殿下如今有何打算。 ”
朱棣望着檀香發愣,隔了半晌才緩緩答道:“記得大師說過天命與我,只是孤現在十分懷疑,天命到底與誰?”
道衍臉上肌肉抽搐兩下道:“天降大任於斯人,必先苦其心智。 殿下何必爲區區小敗如此介懷。 ”
朱棣搖搖頭道:“兩個月來。 孤無數次在心中重新推演當日遵化之戰,做出了無數的部署,可惜最終只有一個結果,就是我燕軍必敗。 所以孤想不出什麼辦法打敗老十五。
”
道衍給朱棣上了杯熱茶,自己也喝了一口道:“如果任何問題都可以在戰場上解決,靖難就簡單了。 ”
朱棣擡眼看着道衍:“大師是什麼意思?”
道衍道:“根據京城傳來地情報,恐怕遼東軍最近已經元氣大傷了吧。 ”
朱棣道:“你是說鐵鉉、瞿能他們?”
道衍道:“對,其實朝廷那邊騎虎難下。 他們要對付殿下。 就得倚重遼東,但如果殿下敗了。 遼東坐大,朝廷一樣受不了。
所以他們一方面利用遼王對付殿下,另一方面還要防備遼東。 老衲以爲,對付遼東在政不在兵。
反之,這個道理遼王也很清楚,所以他纔在遵化放殿下一馬。 他知道如果在遵化破了殿下,那麼朝廷遲早對他鳥盡弓藏。 遼王在玩弄權術方面越來越精。 ”
朱棣皺着眉頭道:“大師說得沒錯,但是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 ”
道衍輕鬆地一笑:“正因爲老衲看清了遼王地底牌,殿下更要放心。 遼王雖然懂得其中關竅,但何嘗不是首鼠兩端?殿下是擋箭牌,他在後面呆着很舒服。
遼王的猶豫就是殿下的機會,遼王不敢把殿下*死,那麼反過來死的就是他!”
朱棣眼睛一亮:“請大師指點迷津。 ”
道衍笑笑道:“殿下起兵一年有半,破南軍近百萬,朝廷精兵良將盡敗於殿下之手,孩兒聽殿下之名不敢啼哭。
這等武功,令四方人心多所觀望,惟視金陵成敗爲項背,若復攻城略地,廣土收民必待四方之服而後徐議根本之計,則稽延時月,師老易變。 蓋靖難之急所在京師,而非四方也。
殿下乃先帝苗裔,他日進得京城,事仿李唐玄武門之變爾,並無改朝換代,天下人焉能不服。 所以,老衲之策就是輕師急進,飲馬長江,一戰而下應天,抵定大局。
屆時遼王尚在遼東,鞭長莫及。 待他反應過來,殿下已經登基稱帝,南面爲君,天下傳檄可定,區區遼東一地掀得起什麼風浪?”
“好!”朱棣從椅子上蹦起來,興奮地在房間走來走去,“大師之言,如醍醐灌頂,令孤茅塞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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