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幾聲連續的乾咳突然闖入,滄離擡眸,便看到弄月斜倚在門邊,雙手環胸,一臉好整以暇的促狹。
“藥已經煎好了,是現在讓她們端進來呢,還是等你們親熱夠了再過來?”
“端進來吧。”待滄離鬆開手擡起頭來,慕子幻神色淡淡地看着門口的弄月,道。
對上他平淡卻莫名咄人的眼睛,弄月眸底的玩味不自覺地消失,訕訕笑了兩聲,便走出去叫人了。
沒多久,便見他領着一個小丫鬟走了進來,手裡端着一碗熱騰騰的藥汁,尚未靠近,那刺鼻的藥味已是迫不及待地鑽了過來。
從那小丫鬟手中端盤端了那碗藥,慕子幻遞到滄離面前,對她溫暖地笑了笑,“阿離,把這碗藥喝了吧。”
“這是什麼?”滄離下意識地蹙了蹙眉,明知故問。這濃郁的中草藥味當真令她反感至極,她真不知道子幻這十七年來是如何堅持下來,而且還是每日都要喝上一碗!
“安胎藥。”慕子幻輕輕應了一聲,見她一臉躊躇,久久沒有伸過手接,便用勺子搖了搖藥汁,然後舀了一小勺,喂至她的嘴邊,“我餵你喝吧。”
滄離擡眸凝着他眸底的寵溺,再這樣下去,她當真要被他寵壞的!
伸手接過他手裡的碗,滄離順手拿了他手裡的勺子,“那不如一口氣喝完,一下子來個痛快。”
慕子幻脣角噙着淡淡的柔笑,也沒有說什麼,只看着她將碗送至嘴邊,正欲喝下,可不知爲何忽然停了下來,心中不由疑惑,問了一聲,“怎麼了?”
“這藥的味道聞起來怪怪的,像是在哪裡聞過……”滄離忍不住蹙緊眉頭,垂眸仔細想了想,可就是沒法一下子想起來。雖然那股味道,已被極濃的中藥味掩蓋住,僅剩下很淡很淡的味道,可是,她自小聞過各種各樣的藥,鼻子比一般人敏銳了許多,所以藥中多了一味東西,自然也就逃不過她的鼻子。
“這是安胎藥,放的都是些尋常的藥草,你聞着覺得熟悉也在情理當中。”慕子幻凝着她,講得雲淡風輕,面上並無一絲的異色。
看着他柔和的目光,滄離心想自己可能是多想了,所以不再猶豫,端起碗一口氣將那藥給灌了進去。
溫熱的藥汁灌入咽喉間,再淌入腹部,只覺得一股很柔和的暖意緩緩地蔓延開來,說不出的舒適。
從她手裡拿過空碗放回端盤之上,慕子幻擡手輕輕拭去她脣角的餘漬,“你先睡會兒吧,待會兒早膳準備好了,我再喊你起來。”
滄離溫順地點了點頭,在他的攙扶之下,又一次躺回了牀褥當中。
慕子幻幫她掖好被子,揉了揉她頭上的墨發,柔聲道:“我有事要先去處理一下,你先睡會兒。”
滄離有些睏乏地閉了閉眼睛,輕輕地“嗯”了一聲。
可是當慕子幻站起來,正待往外走時,滄離忽然伸手抓住他的手肘,他回頭,便對上她澄澈的雙眸,其中淡淡的脆弱及無助令他的心莫名的一揪。
“子幻,今晚是月圓之夜,你會陪我嗎?”滄離緊緊地凝着他,張了張嘴,猶豫着開口。
她也不知道自己爲何忽然變得如此脆弱,爲何忽然變得如此依賴他,可能是體內多了一條與她一起呼吸的小生命罷!她不知道自己這一次是否還能夠熬過去,如果她熬不過去,那她與子幻的孩子……她纔來這個世界短短不夠一個月的時間,她若便帶走她的生命,未免太過殘忍了!
慕子幻擡起另一隻手,反握住她另一隻手,“阿離,我一直都在,我不會離開你的。”
見她眸光依舊恍惚,他微微發了一聲輕嘆,彎下腰來,揉了揉她的墨發,“阿離,相信我,今夜將是一個平靜的夜晚,它一點也不可怕。”
滄離驀然一怔,疑惑地看着他,“子幻,你……”
“好好休息,別想那麼多。”慕子幻傾身
吻了吻她的脣,“記住我說過的話,你不會有事,我們的孩子也不會有事。”
滄離心中疑惑不已,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他爲何如此篤定,但是當夜色降臨,而她所預料的蠱毒發作久久沒有發生時,她終於恍然大悟了。
她終於想明白爲何昨夜弄月與蕭以舒救她的時候,說慕子幻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沒有辦法親自來救她;她終於想明白爲何他對於她的蠱毒發作持那麼樂觀的態度,甚至篤定她沒有事;她終於想明白,方纔摻雜在藥汁當中,她一直沒有憶起的味道是什麼了……那是百堯的血!
如此看來,昨夜慕子幻應是去尋找捕捉百堯而去了,所以才無暇分身來救她,而如今他取到了百堯的血讓她服下,甚至很篤定地告訴她,她永遠不會有事……說明百堯的行動自由已經被他所控制住了。
他是打算把百堯關一輩子,然後給她供血一輩子?
可是她跟了百堯整整十七年,他會如此輕易落網,定是與他受傷未愈有莫大的關係,他絕對不是一個可以關得住的人,她太瞭解他了!當他心甘情願被限制了自由,定是又在醞釀着什麼可怕的陰謀……她不知道此番,他的對象又是何人!
但是,這一次,她絕對不允許,他再次傷害到子幻!
一夜,看似就要這樣平靜地過去了,看到滄離躺在牀上一直酣眠,並沒有蠱毒發作,慕子幻鬆了一口氣,守在她榻前觀察了許久,覺得她真的沒有事之後,這才放心地起身出了房門。
卻沒有想到,他才前腳離開,滄離後腳也就隨着偷跑了。
不過滄離也沒有跑得多遠,不過是繞了一個院子,跑到了“繆竹”公主的閨房當中去了。
弄月正躺在華麗的美人榻當中睡得正香沉,忽然覺得一股不知名的冰寒襲身而來,不自覺地打了一個寒戰,睜開眸,便看到幽暗的光線之下,有一個人影站在他的榻前,登時沒嚇得從牀上滾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