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明浩等人在熊家院子裡面吃飯的時候,熊家院子的外面,黃子輝爲首的一衆鄉政府領導班子卻是戰戰兢兢,臉上神色說不出的嚴肅,這種嚴肅已經很多年沒有出現在上江鄉政府領導班子的臉龐上了。
上江鄉政府領導班子非常明白熊家的事情是怎麼回事,因此他們一個個心裡像貓抓似地,一旦這件事情被樊興榮追究下來,那就不僅僅是挨批的問題了。
黃子輝胖胖的臉上全是汗水,也不知道是因爲剛纔趕路太熱的緣故,還是因爲心裡太着急的緣故。
夏先定也站在人羣中,不過他此時完全沒有了先前在路口時的神氣,看到一衆鄉政府幹部惴惴不安的樣子,夏先定不得不強作鎮定地說道:“我說你們至於怕成這樣嘛,熊國棟碰巧跟樊書記扯上了關係,那隻能說他命好,傍上大樹了!你說他四處告狀爲的是什麼?不就是想要錢麼,他們熊家要多少錢我就給多少錢,只要我們夏家給了錢,樊書記裡子面子都有了,您們覺得他有必要跟夏家鬧翻麼,要知道我們家武輝的龍騰集團現在是省裡的納稅大戶,也是省裡的招牌,樊書記總不至於把龍騰集團給逼出荊東省吧?”
夏先定說完這番話之後,他的臉上生出了一絲得意的神色,他這番話雖然是在安慰一衆鄉政府領導班子,又何嘗不是在說服他自己呢?
黃子輝帶着一絲佩服看了夏先定一眼。心想還真是那麼回事,龍騰集團在荊東省名氣那麼大。對整個荊東省的經濟有着重要的影響,其它省市搶破了腦袋都想把龍騰集團招商引資過去。樊書記沒有理由得罪夏家的,如果樊書記對這件事情抱着息事寧人的態度,那麼自己等人就沒什麼責任了。
這麼一想,一衆鄉政府領導班子心中就踏實了很多。
不過隨着時間的一點點流逝,院子大門始終緊閉着不開,聞着院子中飄出來陣陣酒肉清香。一衆鄉政府領導班子的心又漸漸地沉了下去。
這些鄉政府領導班子知道,院子裡面的樊書記肯定知道自己這些人在外面站着,可是他卻吩咐熊家的人把院子大門給關上了,這是爲什麼。這是他在生上江鄉政府領導班子的氣啊,不然的話你把夏先定一個人關在外面就是了,爲何把我們也給關在外面呢?
不過這些鄉政府領導班子卻沒有一個人敢去敲門,因爲夏家的強勢,上江鄉政府幾乎成爲了夏家的附庸和爪牙,對付熊家的時候,上江鄉政府領導班子可沒有少出力氣。
也不知道是誰的肚中傳來了一道“咕嚕”聲,然後飢餓便在人羣中傳染開了。
雖然夏家準備了更好的酒和肉,甚至夏家的大廚都是從柳河市最好的酒店直接拉過來的,可是此時此刻卻沒有一個人敢去夏家吃飯。一衆鄉政府領導班子只是不斷地抽動着鼻子,聞着從熊家院子裡面飄出來的陣陣酒肉香味,臉上也露出了極度陶醉和嚮往的神色,彷彿那是從來沒有品嚐過的人間美味一般。
“真他孃的邪乎了,這熊老頭兒家怎麼和樊書記攀上關係了?他孃的,有關係你早點吱聲啊,非得來個後製人,他媽的這麻子不是麻子,是坑人!”夏先定大聲嘀咕了一句。憤憤不平地踢飛了身邊的一顆小石子。
心中雖然暗恨不已,但是現恨也沒有用了,一個省委書記的親戚,不是他能招架得了的。想想大兒子已經在陽江市那邊忙碌開了,他也只有耐心等待結果。
眼看着太陽一點點地落下山坡,院子中的酒席卻還沒有結束,院子外面的一衆上江鄉領導班子一個個餓得臉色都發綠了,偏偏他們卻不敢離去,院子中酒席不散,他們就不得安生。
這期間,夏先定忍不住又給夏武輝打了幾個電話,結果夏武輝電話始終處於忙碌狀態,想了想大兒子的火爆脾氣,夏先定也沒敢一直打。
熊家院子的大門遲遲不肯打開,夏武輝那邊的電話又始終打不通,夏先定漸漸地也對夏文傑和夏子金的案子沒有了信心,難道夏家這一次真的栽了麼?
就在夏先定和一衆鄉政府幹部已經快絕望時,一道雪亮的燈光突然間照到了他們的臉上,與此同時,汽車的轟鳴聲也傳入了他們的耳簾。
衆人循聲看去,卻是一輛嶄新的奧迪正緩緩地從村子外面朝熊家院子的方向開了過來。
“是文濤回來了,武輝在柳河市的事情一般都是交由文濤處理的,這下我們有救了。”看到那熟悉的車牌號碼,夏先定激動地跟衆人解釋道。
在夏先定的解釋中,一個穿着黑色大風衣的中年從車上跳了下來,他的額頭上隱隱能夠看到一絲汗水。
“伯父,大哥喊我來跟樊書記通通氣,你跟大家在外面稍等,我幾分鐘就能解決問題,回頭我再跟大家到我們家好好喝一杯。”夏文濤下車後,他在人羣中掃了一眼,隨即便跟夏先定說道。
看到夏文濤胸有成竹的樣子,夏先定和一衆鄉政府領導班子都鬆了口氣。
夏文濤的生意雖然做得沒有夏武輝大,可是夏文濤的金鷹商貿集團公司在柳河市也是赫赫有名的,平時上江鄉政府領導班子有什麼搞不定的事情,往往夏文濤一個電話就能搞定,所以夏文濤在上江鄉一衆領導班子心中的威望僅僅次於夏先定和夏武輝兩個人。
夏先定還想跟夏文濤說兩句話呢,夏文濤已經朝着熊家院子那破舊的大門走了過去,跟在夏文濤身後的司機剛剛要給夏文濤開門,卻被夏文濤揚手攔住,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和頭髮,這才輕輕敲門。
熊家院子的大門應聲而開,夏文濤走了進去。
夏文濤進去後,一直不怎麼說話的上江鄉政府領導班子開始議論紛紛。
外面的議論聲夏文濤自然是聽不到了,不過夏文濤此時心中卻很是忐忑,今天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夏文濤已經知道得很清楚了,事實上夏文傑和夏子金冒領國家補助的事情夏文濤之前也有所耳聞。
上江鄉的退伍軍人很多多,所以上江鄉退伍軍人的國家補助總款金額也比較大,夏文濤當時覺得上江鄉交通閉塞,信息不暢,即便夏家真的把上江鄉退伍軍人的國家補助款給全部貪污了,也沒有人會知道,所以夏文濤當時壓根就沒把這件事情當回事。
夏文濤沒想到的是,這件事情居然突然間折騰得這麼厲害,連省委書記都給引了過來,而自己的堂哥夏武輝在電話中也不再像以往那樣強硬,只是叮囑這件事情自己盡力而爲,要是實在不行的話就放棄夏文傑和夏子金兩個人,等這件事情風聲過去了再把他們倆從監獄給撈出來。
想起堂哥在電話中的反覆叮囑,夏文濤的腳步就放輕了很多,自從堂哥的龍騰集團在荊東省站穩腳跟後,自己可是從來沒有見過堂哥有如此鄭重其事的時候啊,在夏文濤的眼中,自己堂哥就是無所不能的神,荊東省沒有他搞不定的事情。
就着院子中昏黃的燈光,夏文濤看到有十幾個人圍在桌子邊喝酒,坐在中間的正是熊國棟,樊興榮就坐熊國棟的旁邊,再往下坐的就是另外兩個陌生的老頭以及柳河市的幾個領導。
夏文濤雖然沒有和樊興榮打過交道,但是樊興榮經常在電視中出現,所以夏文濤對這位強勢的省委一把手並不陌生。
辨認清楚院中的形勢後,夏文濤加快了腳步,快步來到小桌旁,客氣的自我介紹道:“樊書記,我是代表我們夏家給熊老爺子道歉來了,冒領國家補助的事情,是夏子金那個王八蛋利慾薰心,國家該怎麼處罰就怎麼處罰,我們絕無二話。”
說話之間,夏文濤又朝着熊國棟道:“老人家,您家人的事情我給您賠不是了!這件事情,都是我們夏家的錯,我先這兒給您表個態,國家應該發你多少補助,我們會一分不少的拿出來,熊家這些日子所受的委屈,我們也會一併補償,保證讓您老人家滿意!”
看到平時一向頤指氣使的夏文濤弓着身子跟自己說話,熊國棟心中卻是一陣難受,你們夏家的人早幹什麼去了,這半年來我們熊家過的日子是人過的日子麼?
在夏文濤期待的目光中,熊國棟把頭偏向了一邊,輕輕地擦拭着眼角的淚水。
熊國才和鍾奎林見狀卻是冷哼一聲,兩個人又一起悶了一杯酒。
因爲有樊興榮在場,熊國才和鍾奎林並沒有多言,畢竟這件事情有法律法規在那擺着,熊國才和鍾奎林要的是一個公正,並不想讓樊興榮爲難,更不想越俎代庖替樊興榮做決定。
清楚地把熊國棟、熊國才和鍾奎林的反應看在眼中,樊興榮卻是看都沒有看夏文濤一眼,端起酒杯朝着熊國棟笑了笑道:“熊老,今天天色不早了,我明天還要上班,就先走了。過兩天就麻煩您照顧我的兩位老領導了,等兩位老領導在您這裡玩膩了,我再過來把你們三個人一起接去陽江市住幾天。”
熊國棟看到樊興榮端起酒杯,也將酒杯端了起來和樊興榮碰了一杯,院子中的其他人愣怔了一下之後,緊跟着也紛紛端起了自己的酒杯。
樊興榮喝完杯中的酒,又跟熊國才、鍾奎林和葉明浩寒等人暄了兩句,就朝門口走了過去,絲毫沒有理會夏文濤的意思。夏文濤看着轉身離開的樊興榮,只覺得氣血上涌,一股怒意升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