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公丕慶只感覺自己像是狠狠地睡了一覺似的,來自全身的各種感覺都意味着他這一覺可能是真的睡了很長很長時間,他全身的關節都像是鏽住了似的難以動彈,甚至稍微一動都會感覺到有痛感出現。
同時,他在意識剛剛恢復的時候就先聽到了自己的肚子已經被餓得咕咕叫,他這是不知道得有多久沒吃飯了。
在還沒睜開眼時,他就再一次感受到了那種溫暖的感覺,這樣的溫暖是外面那殘酷的現實所不具備的,外面的世界已經被極寒領主變成了一個寒風蕭瑟的世界,這樣的溫暖,只出現在過去,還有極寒領主給他製造出來的那個幻境中。
興許,那個女孩的懷裡也是這麼暖和。
他下意識地想到了極寒領主給他製造的那個幻境。
其實他的心裡很清楚,在他落入幻境的時候,現實中的他肯定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極寒領主肯定是想要趁那個機會對他造成一系列的重創或者是直接將他殺死。
但大概連極寒領主自己都沒想到,他的防禦力會如此恐怖,他身上那些龍鱗和外骨骼甚至比他們魔界最堅固的東西還要硬,極寒領主給公丕慶製造的這個“美好的陷阱”,到了公丕慶這裡居然真的成了一場美麗的幻夢。
極寒領主肯定是被他這恐怖的防禦力給嚇到了,極寒領主的攻擊對他根本造不成什麼重大殺傷,而他也根本就碰不到極寒領主,他們這場仗註定是沒有意義的,用冥王的話來說,這場仗是無解的,甚至都可以說這是一個專門給暗鴉伯爵和蓋亞準備的戰場,畢竟公丕慶和極寒領主誰也耗不過誰,相反蓋亞和暗鴉伯爵在那打得死去活來,那還像是一副在打架的樣子。
只是恐怕連極寒領主自己都沒想到暗鴉伯爵會在傳送門裡使陰招……
“從數據來看,已經基本穩定了,他的恢復能力真是讓人放心,而且您應該還記得,在那場行動過後,冥王的斷手其實並沒有經過什麼仔細的處理,我們當時只是給他止血包紮之後他就又跑出去了,可能也就是因爲他有在世界樹身旁待着的緣故,他暈倒後我們爲他重新處理傷口,卻發現手指的骨頭居然自己有了融合修復的跡象。”
公丕慶的耳邊傳來了一個男人的聲音。
但他還是累,累到沒有力氣睜開眼睛了,而且除了身體累,他的心也同樣的累,因爲極寒領主給他製造的那個幻境雖然對他來說也是浮華夢一場,但在那場夢中,畢竟也是他親手殺死了自己最愛的人,因爲他知道,只有那樣才能夠打破幻境。
幻境就像是在一個大世界裡套進去了一個小世界,這個被困在小世界裡的人只有打破了這個世界之後,才能回到主世界裡,這就是他對“幻境”的理解。
他的確是太累了,累到都不想醒來,心想如果就這樣死了倒也不錯,沒有那麼痛苦的過程,就像是睡着一樣就過去了。
“另外,實驗室那邊我們真的有仔細處理,但那些絨毛真的太頑固了,說出來您可能不信,就連我們的生化防護服都能被那些絨毛刺穿,當時跟冥王世界樹他們一塊進去的那些工作人員裡,有兩個在出來後感覺到了身體不適,我們沒有其他設備來幫他們解決問題,就只能用老辦法用膠帶粘一下,效果還行……”
那個男人的聲音又出現了。
“好的,我知道了,那些被你們用作線圈的銅線就先丟在實驗室裡吧,實驗室從現在開始全面封鎖,任何人不得入內,沒有任何命令可以踏入實驗室內,反正我們現在也用不到實驗室,等有了合適的解決方案之後再做處理吧。”熟悉的老人聲音。
這個老人的聲音不禁讓公丕慶有了一種想要醒來的衝動,他的眼睛微微睜開,目光穿過了面前的紫外線燈和玻璃艙罩,看到了那被燈光照亮了的臉。
“你醒了。”老人在治療艙外輕聲說道,“感覺怎麼樣?好點了嗎?”
他輕輕點點頭,不說話是因爲沒有力氣去說了。
但剛纔老人和那個醫療部工作人員的談話卻讓他重新回到了現實,要不然,他還會以爲自己在極寒領主製造的那個美好的幻夢裡。
雖然沒有說話,但他的瞳孔中卻流露出了肉眼可見的驚慌,因爲他想起來,自己是在用混沌形態幫蓋亞維持線圈的時候失去了意識,他的記憶就是在那個時候中斷的!
蓋亞現在怎麼樣?他們成功了嗎?有幫蓋亞把自己身子裡的絨毛全都拔出來嗎?
他太想知道這些問題的答案了,但他的身子虛弱到簡直就是一個沒有任何力量的空皮囊,他沒有力氣將這些問題說出來。
“我知道你想跟我說什麼,你現在很虛弱,我從這上面能看出來,現在聽我慢慢跟你講,聽我講完,你也就知道一切了。”老人說着,指了指他旁邊的一些醫療監護設備。
他居然有力氣憑藉本能地輕輕點了點頭。
“你們私自組織的那場實驗失敗了,聽他們醫療部的人說,你們原本是有機會成功的,但無奈你和冥王的身體都太虛弱了,你們倆幾乎在十分鐘內先後倒下,最後實驗在很快就要成功的時候失敗,不過蓋亞的情況還是比以前好了很多,那些從他體內吸出來的絨毛,現在也都被我們鎖在了實驗室裡。”
老人的話成功地將公丕慶的思緒帶到了那場對他來說簡直都能說是“榨乾最後一點力量”的實驗當中。
“哦對了,現在我們還是在特護病房裡,他們三個都很好,都在你的身邊,在你能力的影響下他們恢復得都不錯,而且曾經最讓我們擔心的幽靈已經甦醒了,只是他現在還不能離開治療艙,不過你們也很快就能在一起說話了。”老人說着,擡頭看了看公丕慶的身旁,只是公丕慶沒有力氣把腦袋往上移動一點來看到外面的東西了。
“後來我們用遙控飛行器去西關仁愛那邊看了看,他們已經是走到了窮途末路,這次裡面可能就不是什麼幻境了,那個地方真的是被你毀了,雖然我們自己也損失慘重,但從整體來說,你是成功了的。”
“還有你最感興趣的一點就是,在那之後我將你的計劃跟指揮部提了出來,不過你要相信我,這次我是站在你這邊爲你說話的,跟之前一樣,指揮部起初的時候是堅決反對的,但我最終還是說服了幾個人,等你好了之後你再跟他們說一下,那個計劃應該就是可以實施了,但我們所面臨的還是能源問題。”
老人說着,目光落在了公丕慶的眼睛上,因爲就算公丕慶不說話,他們之間的默契也足以讓他們通過彼此的目光來明白對方的意思。
“所以,如果我說,未來真的需要你們再去一次機械之國,去給我們帶來一臺那種能爲我們提供無盡能源的機械,你應該是會願意的對吧?”
公丕慶點點頭,而且對現在這個狀態的他來說,這是“有力的點頭”以及“十分的肯定”。
老人的臉上終於流露出了一絲對公丕慶來說十分熟悉的笑容,“不過我跟你說這些也只是未來的規劃,我們現在要做的是要腳踏實地,你現在要做的就是等待身體的恢復,以及你同伴身體的恢復,好嗎孩子?”
公丕慶依舊點頭。
這大概是公丕慶從魔界回來以來,第一次從老人的臉上看到如此溫和的微笑了。
但老人的微笑很快便被門口的敲門聲所打斷,來者是一個面色緊張的值班人員。
“老大,老大,其他指揮官我沒聯繫上,現在離你近我就來找你了,我們研究所裡闖進來了個傢伙,看起來像是個人,我們的後門門鎖不知道誰開過之後就沒掛上,那傢伙應該就是從後門進來的,現在他就跟個好奇寶寶似的在咱們走廊裡頭轉悠呢!他也不說話,我也沒敢跟他說話,老嚇人了啊!”
聽這值班人員的描述,甚至連公丕慶都起了一些雞皮疙瘩,但從現實角度來考慮,現在整座城市中的倖存者都是屈指可數的,又有什麼人能這麼巧地摸到他們這邊來?
“我去看看!”老人說完,立即起身,公丕慶看着他的背影離開了特護病房,只是不知爲何,他的心中卻總有一絲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