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正打算要繼續啓程,卻是發生了點意外。
“有人來了。”南伊夢話音剛落,就默契的和時芷桐背對背靠好,將祭紅塵護在中間。
沉重的腳步聲在樹林之中格外的清晰,也就是幾個呼吸之間,時芷桐就看見來人站定在自己的面前。
身後形形色色的土匪圍成一個圈子,將時芷桐她們圈在了裡面。
“還以爲是什麼大買賣,沒想到就是三個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啊。”這人年歲便是二十多些,一身黑色勁裝,長髮乾淨利落的梳着,一張俊逸的面孔,脣角沾染着邪氣,怎麼看都不像是什麼土匪的頭子。
“說吧,傷了我的兄弟,你們打算怎辦?”
男子見拴着鐵鏈的大刀深深地紮在地上,眯着眼睛看着他們,眼角下的一道傷疤倒是爲他增添了些許殺意。
“此言差矣啊。”南伊夢雙手環抱的說道,“你看,他們沒事沒傷,絲毫沒有問題啊,那怎麼還算得上是我們傷了你的兄弟?”
南伊夢這給人精神上的攻擊,根本你可能在他們的身體上留下什麼傷痕。
果然,南伊夢偷偷的收回了鉗制,那幾個人就完好無損的爬了起來。
“你看完好無損啊。”南伊夢笑得十分的貼心和藹,“自己脫髮的可別賴我。”
“嗯,倒真的是完好無損。”葉滿意的點了點頭,直起身子,居高臨下的看着南伊夢三人,薄脣輕啓,一字一句異常的清晰的說道:“打劫。”……
江面看似平靜,卻即將要迎來一場風暴,魚兒悄悄的浮現在水面上,貪婪的呼吸着,很害怕自己挺不過恐怖的風暴。
再往前就是綠洲與沙漠的交接之處,小刀一般的風狠狠地刮過,直接忽略了身上的皮肉,直刺入骨髓。步泠雲拉緊了身上的斗篷,身週一層防護膜幽幽的亮,怕沙子迷了眼。
大片的黃沙之中,這座拔地而起的宮殿異常的突兀,步泠雲將腳步停了下來,擡頭看着眼前的恢宏,雙手在袖子下捏的直直作響。
深吸一口氣,靠近了大門,順利陳章的守門之人攔了下來。
將掌心的令牌遞了出去,兩個護衛換着看了看便共同推開了銅質的大門,吱嘎沉重的聲音饒得人心煩。
步泠雲緩步的走了進去,一排的火燈全數點燃起來,可是深處仍舊是火光無法點燃的黑暗。
越向裡走,空氣便愈加的潮溼,被人帶領着左拐右拐,像是在無限的兜着圈子。
終於是熬了下來,領路之人停下了步伐,讓開了眼前的情景。
步泠雲的心便是被狠狠地剜下去一塊血肉,身子止不住的顫抖。
眼前是層層防護的囚籠,四壁之上鎖着一條條粗壯的鏈子,一直延伸糾纏至一個人的身上,從琵琶骨,從手腕,從大腿紛紛穿透,將人死死的鎖着。
孔徑衣衫破爛,髮絲凌亂的粘黏在他的身上臉上,傷口之上,血浸透了他全身,早已經乾涸呈出黑紫色。
他盤坐在地上,就孤零零的被鎖在那裡,懷中抱着的,竟然是一個六眼夢魘獸的頭,仔細如珍寶一般。
若是靠近,也就能聽見他口中始終重複着兩個字:“好啊。”
就像是記憶之中,少女嬌羞着臉,趁着他不注意牽住了他的手,輕且緩的問道:“就一直這樣好不好?”
她等了一生,卻是最終都沒有聽到他的應聲。
“大哥……”步泠雲張着嘴,僅有這兩個字從口中顫抖而出,眼淚在眼眶之中打着轉,倔強的不肯下沉,“我來看你……看你們了……”
擡頭見到孔徑身邊一抹淺淺的影子跪着,伸出手來觸碰孔徑傷痕累累的臉頰,將他擁入懷中。
像是感受到了什麼,孔徑呆滯的眼神一瞬間清明起來,猛的轉頭伸手,牽動着身上的鐵鏈叮噹作響。
步泠雲強行的壓下心頭的酸楚,轉身就要離去,卻沒想到能被人叫住。
“小七。”
聲音是長時間沒有開口的沙啞,卻給了步泠雲一記重擊,明明是要強行忍耐下的眼淚一下子全都涌了出來。
步泠雲轉頭,就看見孔徑靠坐在牆邊,明眸直視着自己。
“大哥……大哥……”步泠雲腳下一個踉蹌就撲了過去,卻被隱藏咋一旁的指路人一把攔下。
“沒想到……能看到你。”孔徑沉着聲音,聽不出喜悲,“我受了天罰這件事已經傳開了吧。”
“瓊天巔要坐不住了啊。”孔徑半磕着眼,一臉疲憊,“你們要小心……我已經,幫不上忙了……”
“大哥……朔夜殿一直等着你……這是你的家……”步泠雲想要抑制住淚水,可就是無能爲力。
“家?”像是聽到了笑話一般,孔徑乾裂的脣每一次扯動都十分的猙獰,“我這樣的人,怎麼配有家啊……果真是天生的就應該孑然一身,天生就該死……”
“胡說……大哥……”步泠雲凝視着孔徑,說道,“這世界上怎麼會有絕對的錯與對,就像是當初的我,若不是你,我又怎麼會這樣?”
“若是沒有你,今日要在這裡的,恐怕就是我吧。”鎖骨上傳來的刺痛感讓步泠雲指尖攥得發白,直到一聲無奈的嘆息響起,才讓步泠雲回過神來。
“你們……護好自己。”孔徑的聲音漸漸弱了下去,“朔夜殿總會有的,你們便只有一個……失去了就沒有了……”
再次響起的,便是那重複了無數遍的,
“好的。”
收斂好自己的情緒步泠雲將巨大的冒兜重新扣在頭上,掩蓋住自己一切的表情,隨着指路的人走了出去,任由黑暗再次吞噬那抹身影。
“大哥……你會不會在不久之後,見到我呢?”
一步一步走的沉重,好像要在這裡留下腳印以方便尋找,步泠雲感受到身後大門關閉時瘋狂想要擠出來的潮溼氣息,寒意從脊椎蔓延開來。
黃沙之中踏了幾步便回首望了一眼孤獨矗立着的牢籠,瞧着它在黃沙鋪捲過之後便消失不見,步泠雲嘴角勾起冰冷的笑意,張狂絕望。
天上只有偶爾的幾隻禿鷲光臨,卻也尋覓不到腐爛的血肉,只得將目光鎖定在行人身上,蓄勢待發,便又是一番的腥風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