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你知道這枚船舵是我隨身攜帶之物,只有極少的人知道它是葉雁痕送給我的,它在,我自然在;第二,船舵是假冒的可有性幾乎沒有,它再次出現,一定有它的目的,而我作爲這起特大海難的當事人,是在借船舵說話;第三,你對蘇家的背景有所瞭解,當林海若來大港後洋洋突然失蹤,你就懷疑此事似乎跟我有關;第四,以你的偵破能力,自然對這枚船舵仔細研究過,已斷定它本身沒有秘密,所以你也在等我出現。今天你來到這裡,就是想從航海模型的交易市場尋找新的突破。因爲,你知道,就算你不找我,我也會找你,尤其是現在這個關鍵時刻。”
蕭邦既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只是說:“你爲什麼也想找我?”
“因爲這起案子,非比尋常。”蘇浚航頓了一下,繼續說,“我逃生後,便默默調查,找到了一些線索,同時也漸漸明白:在大港這個圈子裡,無人能夠一舉翻案,除非藉助強大的外力。說得明白一些,‘12.21’海難已成鐵板一塊,除了那些死難者,極少有人真正想翻案。當然,這其中有一個人,一直也在默默關注,但他也顯得力不從心。”
“這個人是誰?”蕭邦問。
“就是靳峰副局長。”蘇浚航說,“應該說,靳副局長掌握的材料比較全,在參與專家調查組時,他已經大致有了一個輪廓。但那時風雲激盪,與這起海難有關的人更是人人自危,靳副局長認識到以自己的能力,無法左右這起海難的結局,因此按兵不動,等待強勁的外力。”
蕭邦點點頭。對這一點,他實際上已非常清楚。
“而蕭先生就是這個外力。”蘇浚航繼續說,“當然,將你看成這股外力的前端,可能更準確一些。”
蕭邦笑了笑,說道:“當我走進這家店時,我就有種感覺,覺得擺在前面的那些作品,凝聚着一種悲憤。”
“哦?”蘇浚航目光一閃,“難道蕭先生能從那些模型上看出製作者的情緒?”
“正如店主所言,那些作品,是出自一位專家之手。”蕭邦正色說,“這些船舵,雖然大小不一,但每一件作品都打上了深深的烙印,那就是製作者下刀狠、重、穩,有時甚至手在顫抖。雖然經過修改,填補了缺陷,上了色,但如果用手仔細觸摸,仍然能夠感覺出那種深深的悲憤已刻印在船舵上。”
蘇浚航長長地嘆了口氣,說道:“蕭先生所言極是。但請你想一想,一個死裡逃生、揹負罪責、心懷大恨的人,又如何能讓心靜如止水?不過,還是因爲我修煉不夠啊。”
蕭邦說:“蘇先生過謙了。我想,任何人有你一半的遭遇,可能早就崩潰了。而蘇先生卻能靜靜地在這裡製作模型,以宣泄憤懣,令蕭邦佩服!”
這句話說得真誠,蘇浚航的嘴角不禁猛地抽動了一下。
“我其實不應該再活着。”良久,蘇浚航才澀聲說,“我應該同遇難者一起遠去,離開這個世界……但我活着,是爲了討回一個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