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老船長好。見到您這麼精神,蕭邦很高興。”蕭邦說,“蘇老船長的大名,很早以前就聽說過。今天來到貴府見到您,真是榮幸啊。”
蘇振海哈哈大笑。那笑哪像是一個年過七旬的老者的笑?那笑顯得中氣十足,頗有洪鐘之音。“蕭兄弟,你就別客氣了。我們搞船的人,最不講禮數。既然來了,就是自己人,千萬別跟我老頭子客氣。”
寒暄中,林海若已輕輕地扶着輪椅靠背,掉轉頭,慢慢地往廳裡推。蕭邦發現,林海若一回到家,立即變成了一個溫柔賢淑的妻子。
小樓的客廳溫暖如春,佈置得十分簡潔。蘇振海請蕭邦在黑色的真皮沙發上坐下,林海若便泡了好茶,輕輕地放在茶几上,走開了。蕭邦一擡頭,就見對面的牆上,掛着一幅筆力遒勁的書法作品。字大如拳頭,用行草寫就。蕭邦掃了一眼,原來是一首詞:
海輪,
第一次,
乘風破浪。
所到處,
人民歡喜,
吾邦新創,
海運百年無我份,
而今奮起多興旺。
待明朝艦艇萬千艘,
守紀律,
好榜樣;
走私絕,
負時望。
真英雄風格,
人間天上。
載運友誼馳四海,
亞非歐美波濤壯。
看東方日出滿天紅,
“好字!”蕭邦讚道。
蘇振海哈哈大笑:“蕭兄弟見笑了,這是我50歲生日時胡亂塗抹的,糟蹋了好詞。蕭先生見多識廣,可知這首詞的來歷?”
蕭邦搖,顯得有些窘迫。“蕭邦愚鈍,對詩詞一竅不通。從字面的意思來看,好像守於航海的,不知這首詞是哪位名家的作品?”
“蕭兄弟說對了。”蘇振海突然斂容,表情凝重起來,“這首詞,是當年的陳毅副總理爲中華第一輪‘光華’輪所題,在航運界流傳很廣。當年,我有幸能見到陳老總。我清楚地記得,那是1963年3月,廣州正是煙花爛漫的時節。陳老總上船後,詢問了航行情況,然後就即興作了這首《滿江紅》。”
“陳老總的詩詞,氣勢不凡。”蕭邦隨聲附和,“這首《滿江紅》,表達了老一輩革命家振興海運的信念,值得敬佩。”
“是啊。”蘇振海說,“陳老總當過上海市市長,懂經濟,深知海運對一個國家的重要。近觀百年來的歷史,擁有制海權的國家,無不興旺發達。然而,我銘家在海洋理念上起步太晚了。直到建國後的六十年代,纔有第一艘遠洋船。”
“那自然是陳老總題詞的這艘‘光華’輪了。”蕭邦說。
“正是。”蘇振海深深地嘆了口氣,“我正是接觸了‘光華’輪,才畢生從事航海事業的;也因爲接觸了‘光華’輪,纔有了浚航這個孩子;而有了浚航後,我纔有了成立藍鯨的念頭。這一切,或許都是命中註定的吧……”
蕭邦看見,這個飽經風霜的老人,此時陷入了深深的追憶之中。
“蕭兄弟,你已經知道浚航是我的養子。但我今晚要告訴你一個秘密——蘇浚航,的確是我的孩子……”
蕭邦一驚。蘇振海透露的這個秘密,太讓他意外了。如果蘇浚航果真是蘇振海的孩子,那麼,就意味着他的分析將被推翻。
他坐直了身體,靜靜地等待蘇振海的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