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最後一眼了。
後來的一切，就都是傳言了。
有人說，那人終於和心愛的人一起離開了西荒大陸，在一個風景如畫，沒有人認識的地方，過平平靜靜的日子。
還有人說，他就在西荒，在人們看不見的地方，盯着所有的骯髒和黑暗的地方，讓所有想要作惡的人膽畏懼。
只是，這一眼之後，終其一生，純惠再也沒有見過穆青玄。
終其一生，她也沒有能忘掉穆青玄。
那人從傳說之中走出來，最終又消失在了傳說裡了。
只是，這些都是後話，此刻的穆青玄心裡，其實還是在爲了要不要去藥師谷事情糾結。
低頭看了一眼懷裡的小人，顏愛歌不自覺的往穆青玄懷裡縮了縮。
“冷麼？”穆青玄輕聲問。
“嗯，又一點。”
現在畢竟是晚上，顏愛歌又不是修士。
穆青玄從戒指裡拿出一張毯子，將顏愛歌裹起來，摟在懷裡“要是困了，就睡一會吧。”
顏愛歌的眼睛在晚上亮晶晶的，“不困，剛纔吃多了，睡不着。大叔今天生氣了，爲什麼生氣？”
穆青玄低頭看着懷裡的小人，他是很瞭解顏愛歌的。
嫉惡如仇，小心眼到天際。
對仇人是絕對不會手軟的，對於背叛，也是絕對不會容忍的。
可是，現在這種情況……
穆青玄真的有些爲難了。
這樣的情況，小七到底會怎麼處理呢？
原諒麼？
還是老死不相往來。
這一年的相處，穆青玄做所有的事情，都是揣度顏愛歌的心意做的。
可是，這一次，他卻猶豫了，難以決斷。
如果現在懷裡這個人是有以前的記憶的，那她會接受玄天大師的幫助麼？
到底會不會呢？
“小七？”
“嗯。”顏愛歌盯着穆青玄。
“小七，如果有個以前對你很重要的人，他後來欺騙了你，你會怎麼做？”
顏愛歌眨眨眼睛，皺眉。
穆青玄擺擺手，“算了，你不用回答了，還是休息吧。”
這丫頭雖然有時候做事並不像是一個八歲的孩子，但是，年紀畢竟放在那裡，自己怎麼會問一個八歲的孩子這樣的問題呢。
顏愛歌晃了晃腦袋，“欺騙？那就要看，這樣的欺騙到底值不值得原諒了。”
穆青玄的眼神變了變，值不值得原諒？
對於天下人來講，自然是值得原諒的。
可是，對於他懷裡這個人來說，可以原諒麼？
穆青玄理了理顏愛歌的頭髮，“睡一會吧。”
顏愛歌眨眨眼睛，剛纔還說不困的人，現在卻有點犯迷糊了。
含含糊糊的“嗯”了一聲，沒多久就睡着了。
穆青玄笑了笑，孩子畢竟是孩子啊。
看着懷裡的人，穆青玄的眼神又有些複雜。
任何人之間的關係，就是這麼奇怪。
對於仇人，或者恩人，我們都可以很清楚乾脆的做出決定。
可是，對於既是恩人，又是仇人的人，就難了。
能不能原諒，都只是在一念之間。
顏愛歌在穆青玄懷裡蹭了蹭，將臉埋在了穆青玄懷裡。
穆青玄將自己的身體放軟了一點，讓懷裡的小人睡的更舒服，看着那半張安靜的睡顏，穆青玄的眼神變得溫和纏綿。
距離還是比較遠，到了藥師谷的時候，已經快要天亮了。
本來，是可以和玄天大師一起，直接用藥師谷的牌子傳送回來的，穆青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執意要抱着人飛回來。
其實，這一年多，顏愛歌和穆青玄兩個人雖然白天是黏在一起的，可到了晚上，穆青玄卻沒有一天是黏着顏愛歌的。
他自己有時候也不清楚自己在想什麼。
這樣好好抱着她的感覺，穆青玄很久都沒有了。
窮奇落了地，早就到了的玄天和巫償興沖沖的從裡面迎了出來。
玄天見穆青玄真的來了，鬆了口氣。
“我以爲，你半路上想到了什麼，可能不會來了。”
穆青玄抱着顏愛歌，“晚上，窮奇不太願意飛。”
玄天點頭，搓着手道：“來了就好，來了就好。這裡從來都沒怎麼變過，你們可以住原來的地方。”
穆青玄沒說話，抱着顏愛歌進了房間。
巫償皺眉，“這是心結，不知道多久才能解開呢。”
玄天低着頭，“當年……”
巫償嘆了口氣，“別提什麼當年了，這種事情，到底怎麼評價對錯呢。”
玄天長出了一口氣，“我們都高估了自己。本以爲只是單純的利用，就好像用一種藥材，用一件工具。”
“我承認這麼說很沒人情味，可是，剛開始的我們，的確是這樣想的。”
“可是後來，就都變了。”
巫償皺眉，“你不用跟我解釋，當年的事情，誰都有誰的不得已，但是這樣的行爲……”
巫償咬咬牙，“我要是小七，我也不會原諒的。”
玄天嘆了口氣，“算了，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意義呢，只能是盡力彌補了。”
巫償皺眉，“你真的有辦法讓她可以重新修煉麼？”
玄天想了想，“其實沒有。”
巫償，“……”
翻了個白眼，“既然沒有，你何苦去騙人家呢。”
玄天道：“哎呀，我這麼跟你說吧。她當年和魔王的那一戰，最後神識被魔王捏碎，就等於是魔王用最後的力量，封印了她再次修煉的能力。”
巫償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嗯，應該是這樣的。她的身體本身沒有問題，那小子說，她的天賦也是頂級的。那到底怎麼樣才能重新修煉啊？”
玄天道：“只能期待她想起前世的事情。這世間萬物都是相生相剋的，她七百年前可以擊殺魔王，那就說明她還是有辦法剋制魔王的。所以，也只有她自己知道怎麼解除掉身上的這個封印。”
巫償撇嘴，“那你可以直說啊，幹嘛又騙人家。”
玄天道：“哎呀，你想想看，他們當年可是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是在我這裡度過的，重新回來這裡住一段時間，說不定有幫助啊。”
巫償皺眉，“那你直說不就有好了，也用不着騙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