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雪狐的坦白,夏寧微並不曾惱怒,反而輕笑出聲,說出了一番令這個日後叱吒風雲的男子銘記一生的話來:“這些年來不止是你,就連我身邊的心腹侍女也曾問過我,一個女子何苦如此殫盡竭慮?或許在你們眼中,我煞費苦心地培養親信,將各方勢力浸入到列國,爲的不過是一己野心。可只有我自己清楚,這樣的努力不過爲了當有朝一日在這亂世中遇見自己心愛的男子時,不管他富甲一方,還是一無所有,我都可以張開雙手坦然擁抱他。他富有天下我不用覺得自己高攀,他窮困落魄我們也不至於潦倒街頭。這就是我努力不息的意義。不是每個人都能擁有生而尊貴的公主命,但你可以培養一顆女王的心。用積極的態度,過不完美的人生。傾城在你們眼中或許是不完美的人,但卻是我這一生唯一想執手白頭的男子。而這個,便是我願意爲了他孤注一擲的原因。”
雪狐臉上是深深的震動,朝女子拱了拱手,這次是真正的心悅誠服道:“屬下明白了。今後必會約束部下,不再使主子爲了瑣事煩心。屬下衷心地希望,顧將軍能早日得歸,與主子共守白頭之約。”
夏寧微眉眼含笑,似乎是想起了甜蜜的往事,“多謝你的祝福了。待傾城平安歸來,我再也不會插手這天下紛爭的亂局,只願與他泛舟湖上,遊歷天下美景。到那一日,我將再也不是你們的主子,沙漠之狼將完全屬於你、屬於你們。雪狐,這或許將是你們之間唯一也是最後一次的並肩作戰,願且行且珍惜。”
雪狐深邃的眸底閃過一絲落寞,隨即道:“屬下不要什麼沙漠之狼,但求能一生追隨主子左右,效犬馬之勞。倘若來日主子要與顧將軍退隱天下,也請帶上屬下同行罷。”
夏寧微未曾多想,豪氣萬千道:“好,那就帶上你一起。左右我身邊尚有幾個好妹妹未曾婚嫁,你也多年隻身一人,到時候且看看能否給你們配成一對。一行人熱熱鬧鬧的四處行走,倒也很好。”
雪狐未曾分辯,囑咐了她好
生歇息,便欲退出。
誰知夏寧微卻喊住了他:“等等。兩個時辰後,你親自點兵五百,隨我出去與楚王的五千人一戰。記住,此戰務必要速戰速決,有些人你不狠狠收拾一頓,只怕他們是學不乖的。”
看着女子眉眼間的光彩奪目,雪狐只覺得曾經的記憶瞬間都回來了,他不覺揚脣笑道:“主子放心,咱們的人什麼實力您還不清楚麼,必定將那幫小子們打得屁股尿流,乖乖兒聽話。”
夏寧微忍不住大笑,揮了揮手:“好,那麼我先眠一眠,時候到了你再來喊我。”
子時剛過,夏寧微等人便整裝待發了。這一次她並未騎馬,而是選擇了輕裝上陣,藉着夜色的掩護打游擊戰。
一行人皆換上了黑色的夜行衣,步履輕細,行走間卻絲毫不拖泥帶水。他們彼此間並不言語,只靠着簡單的手勢溝通行動。
只見夏寧微輕輕打了個手勢,便有十幾個人無聲無息地潛伏到了齊兵那五千人的休息地點。
子時,正是好夢正酣的時辰。那五千人圍着篝火,大半都在昏昏欲睡,唯有一小簇人在巡夜,只觀其神情委頓,站着都能睡着,只怕到底沒將夏寧微先前的提醒放在心上。
夏寧微一個劈手,便見那十幾人將手中的流彈扔到了火堆裡,炸得那幫人鬼吼鬼叫,四處抱頭逃逸。
帳篷內,此番領頭的將領氣急敗壞而出,罵道:“哪個王八羔子在使壞?若讓小爺抓住了,必要拔了你的皮。”
夏寧微輕聲一笑,手中黃色小旗一揮,埋伏在附近叢林裡的士兵便拿起牛角吹起,不過區區數幾十人,卻彷彿有千軍萬馬埋伏在附近一般。四面楚歌中,足夠那五千人膽戰心寒的了。
而就在齊軍心神大亂時,夏寧微再次揮旗,便有一百人騎兵以雷霆萬鈞的氣勢蜂擁而上,硬生生將那五千人的隊伍給打得七零八亂,潰不成軍。
紅色小旗一揮,又是一百騎兵趁勝追擊,將那些被嚇得膽戰心寒的齊兵給
捆了。最後是紅色小旗一揮,雪狐領着剩餘的三百人直搗巢穴,將齊軍領兵的人給五花八綁了起來,戰事就此宣告結束。
而從頭到尾,夏寧微壓根都沒露面,她翹腿坐在狐皮氈毯上,挑眉笑問:“餘將軍,此戰你可輸得心服口服?”
那餘將軍這一站輸得灰頭土臉,臉上神情卻彷彿不大服氣,生硬道:“如此陰謀詭計勝出,實在算不得高明。再者,此戰之功全在娘娘這支奇兵的作戰勇猛,非娘娘之力也。”
雪狐毫不客氣地抽了那人一記,“一個男人家,輸了就是輸了,哪來這麼多廢話?我們原本就是王后一手調教出來的軍隊,作戰勇猛不是王后之功,難道還是你的功勞麼?”
那餘將軍滿臉驚色,彷彿並不相信,但在場那些簇擁着夏寧微的軍士臉上的冷肅與忠誠都告訴了他。這一切是真的。
夏寧微漫不經心道:“本宮一向以爲,戰場上勝敗乃兵家常事。可倘若輸了卻輸不起,便有些教人瞧不起了。”
餘將軍臉上閃過一絲愧色,但終究不肯輕易承認自己是輸給了一個女流之輩,一張臉憋得通紅。
倒是他身後的秦昊眸眼放光,忍不住出聲問:“敢問方纔在後方指導作戰的可是王后娘娘本人?”
夏寧微頷首,顯然是默認了。
秦漢臉上的激動之色更甚,便道:“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想出這等出奇制勝的法子,既起到了比試的意義,又不傷雙方和氣,末將對娘娘實在是心悅誠服。卻不知此戰如何稱呼?”
將遇良才,酒逢知己,一向是人間樂事。
夏寧微對這位叫秦昊的副將很有好感,脣邊綻出的笑意如夜間隱藏在雲後的月色般清泠妍麗,沉聲道:“此戰謂之四面楚歌,所取的不過是攻心爲上之計。那些此起彼伏的號角聲不過數幾十人之功,但卻讓受了流彈驚嚇的你們如驚弓之鳥。由此可見,並非本宮的人所向披靡,而正是你們心底的恐懼,使得你們不戰自敗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