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那一日的談話後,夏寧微再未與顧傾城私下見過面,甚至連說話也沒有。便有什麼事,也多是遣隨身侍女雪碧去傳話,又或者是託蘭陵公主代爲轉達。
一時之間,這兩人倒似決裂般地成了陌路人。
雖然不知這其中出了什麼問題,但無疑這樣的局面是爲蘭陵公主與齊國那幫人所喜見的,一時間倒也不曾多問。
很快,一行人便順利抵達了齊國王都廣陵城下。
按理說,夏國長公主不遠千里和親,齊國該派人隆重相迎纔是的。但那一日進城不過寥寥數位大臣前來迎接,而後宮更是無人前來,倒是內侍帶來了齊國老太后的口諭,宣棲鸞公主夏氏與送親使顧傾城即刻進宮覲見。
目光相接間,夏寧微和顧傾城皆感受到了一絲山雨欲來風滿樓的來勢不善。
但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頭?夏寧微扶着雪碧的手出了轎子,淡聲答:“如此,有勞公公前面帶路。”
蘭陵公主亦笑盈盈倚在男子身側,側首道:“傾城,我陪你一起去見母后。”
顧傾城略加遲疑,便點了點頭。
倒是那內侍驚呼:“公主,太后娘娘說了要見夏國棲鸞公主與顧將軍,可沒說要公主一同前往啊。”
蘭陵輕撫着腰間的七彩寶石皮鞭,冷笑問:“哦,這齊國還有本公主去不得的地方?王忠,你近來是愈發忠心了呢。”
那叫王忠的內侍乃是太后心腹,如何不瞭解這位刁蠻公主的脾性,一言不合便揮鞭相向的前例可不少,當下只得苦笑賠罪道:“老奴惶恐,想來公主殿下若去了,太后娘娘亦是滿心歡欣的。”
蘭陵輕哼了一聲,轉首對着顧傾城卻又是一副千嬌百媚的模樣,“傾城你放心,有我在,母后斷不會爲難你的。”
幾人到了太后所居住的長樂宮門口,隱約聽見裡間傳來的歡聲笑語,倒很是熱鬧。
王忠欠身道:“棲鸞公主,顧將軍,還請在外稍候片刻,容老奴入內稟報太后一聲。”
蘭陵壓根就沒搭理他,只是牽着顧傾城的衣袖問
:“傾城,母后的宮殿我一向來慣了,用不着通報,不如我先帶你進去?”
顧傾城淡笑道:“若是公主思念太后,可先行入內,不必等我。有道是禮數不可廢,下臣實實不敢僭越。”
蘭陵神色不豫,可想着自己之前私自偷跑出王宮到底有些忐忑,便只得辭別情郎,先行入內。
並未等候多久,就聽見了內侍尖細的嗓音高喊:“太后宣召夏國棲鸞公主、送親使顧傾城入殿覲見。”
王室爲尊,夏寧微走在前頭,顧傾城跟隨在後,舉步欲行間,聽見一聲極輕的囑咐:“萬事小心。”
女子步伐一頓,很快便神態如常地進殿。
“夏氏寧微給太后娘娘請安,願太后福壽安康。”
“顧傾城參見太后。”
方纔滿殿的人語喧譁彷佛只是一個錯覺,一時間靜得彷佛能聽見針落到地上的聲響。而一道灼熱如火的目光緊緊盯在自己頭頂,想來便是那位極具威嚴的齊國太后了。
爲顯尊敬,夏寧微是半屈膝向齊國老太后行禮,如此短時間還好,時間一長便很是折磨人。過了半刻鐘,尚沒有聽見齊國太后的答覆,夏寧微額上沁出汗水,便覺有些吃力了。就在這時,殿內響起一道男子低沉的笑語:“太后,棲鸞公主遠道而來,莫嚇壞了人家。”
那道凜冽如刀的目光方纔收回,而後是一道威嚴的女音:“王上倒是心疼人。只是哀家擔心,往往心疼太過反而容易給人招禍。好了,既然王上都開口了,便趕緊起身罷。也省得人家說我老婆子多事,愛爲難年輕人。”
站起身來時,膝蓋幾乎要痠軟,真真是好大一個下馬威。
夏寧微神色自若起身,平和道:“多謝太后,多謝王上。”
這一坐下,才發現殿內坐了不少人。主位上坐的是一位約莫三十來歲的威儀女子,鳳眸柳眉,不苟言笑中自有一股豔光,倒與蘭陵公主很是相似,想來這位便是齊王與蘭陵公主的生母——齊國太后了。而齊王與蘭陵公主分別陪坐左右側,尤其齊王此刻正含笑望着她,竟是難得的溫和
。
主座之下,分別坐了四位風情各異的年輕美人,其中有兩位還攜稚子幼女而來,想來是齊王后宮的妃嬪了。
許是注意到了她的目光,齊王開口解釋道:“眼下坐在你身邊的兩位分別是宮中的玉妃與榮妃,對面的那兩位是白美人與柳昭儀。而大皇子與二公主分別爲白美人與柳昭儀所出。說起來,這幾位往後便是你的姐妹了,今日早早熟悉了也好。”
聽見了齊王的話,玉妃等四人起身向夏寧微行了個禮,很是客氣道:“臣妾給王后娘娘請安。”
夏寧微正要說話,卻被人給截了話頭:“她眼下還不是咱們齊國的王后呢,着急行什麼禮?你們便想討好人,也得有點眼色,沒得讓外人說咱們齊國王宮沒禮數。”
原本想討好未來的六宮之主,誰知卻得罪了太后,一時間玉妃等人倒也很是尷尬。齊王心中瞭然,揮了揮手道:“好了,想來太后還有些話想要私下囑咐棲鸞公主,你們四人若沒事便先行回宮去罷。”
玉妃等人正覺尷尬,此刻聞言如獲大赦,連忙告退而出。
四下無人後,齊國太后驀地聲色俱厲道:“大膽夏氏、顧氏,還不給哀家跪下!”
自打進門,這位齊國太后便對他們二人散發出一股極大的不善之意,再不知是哪裡得罪了她。雖然人在屋檐下,但夏寧微從無這等委曲求全的時候,於是她安然坐在原處,擡頭淡淡問:“請恕寧微斗膽,敢問太后一句,未知我和顧將軍哪裡得罪了太后,以至於您如此生氣?”
就連蘭陵公主亦難掩委屈之色,看了夏寧微一眼後問:“是呀,母后。便是你看棲鸞公主不順眼,可我的顧郎又是哪裡犯着您老人家了?竟至於您發如此大的一場脾氣?”
從始至終,齊王只是保持着沉默。
而齊國太后目光如炬地打量着自己的一雙兒女,驀地拍案道:“孽障,你們還打量着能隱瞞哀家麼?夏國無人不知夏寧微與顧傾城兩情相悅,早有婚約,甚至一路糾纏不清。可你們卻寧可自欺欺人,將人帶回來!難道真是色令智昏了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