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門口,齊王低聲囑咐面前女子:“眼下母后對你尚不瞭解,是以只能先委屈你在王宮外的驛館暫住數日。待孤與母后談好後,自會接你入宮完婚。”
既然來到了廣陵,一切自然只能聽從齊王的意見。夏寧微表示理解地點頭,“是,寧微明白,自當靜心等候王上的消息。”
可誰也沒曾想,齊王口中的“數日”竟會變成半個月的音訊全無。依循舊例,往日兩國聯姻,都是在和親公主抵達的數日內舉行大婚。齊國這般冷遇,分別是要打她和夏國的臉了。
原以爲那日在長樂宮將話攤開來說後,便能盡去齊國太后的疑慮,不曾想卻是自己太過天真了。夏寧微沉吟片刻,還是決定不能坐以待斃。
當天夜裡,齊國埋藏的細作便潛入了驛館夏寧微的房間將近日齊國王宮內的動態告知。
女子一身素衣坐在窗前,手指輕巧桌面道:“你的意思是說,齊國太后以楚敏柔入宮爲皇貴妃爲條件,才肯點頭答應我入宮。而眼下齊王不欲被太后脅迫,是以齊夏聯姻一事便陷入了僵局?”
那細作答:“確如公主所言。只是屬下實在想不通,楚家大小姐人品樣貌俱是人中龍鳳,且素日齊王對她亦很是不錯,爲何事到臨頭卻不肯納她入宮爲妃呢?難道,齊王反悔了與公主的婚事?”
夏寧微蹙眉,搖了搖頭道:“並非如此。”
楚敏柔其人她見過,的確是個傾國傾城的大美人,任是哪個男人見了都會心動的。然而齊王,到底不是尋常男子,而是一國君王。一國君王,最看重的絕不會是美色,而是他的王位與權勢。而楚敏柔的出身並非不好,只怕是太好了,反而容易讓君王生出忌憚之心來。想明白了這一點,夏寧微便知道這個僵局該如何破了。
想了想,她才道:“你設法想個法子,讓齊王這兩日到驛館來見我一面。”
待解決了這件事,夏寧微的心情便也好轉了許久,見窗外月色正好,她便想到院子裡去走一走,誰知卻撞見了拐角處站在陰影裡的
男子。
無端的,她便嘆了一聲氣:“你不日便要迎娶蘭陵公主了,原該好好準備起來纔是,怎麼這樣晚了還在外頭?”
那人自陰影處走出,正是顧傾城。他定定望着面前女子,半晌卻不肯說話,目光數度變幻,彷佛有許多話想說卻不知從何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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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寧微悵然一嘆道:“回去罷。倘若教人看見,不知又要生出多少事端?”
轉身之際,忽然聽見身後男子低沉的聲音:“寧微,你肯不肯放下一切跟我走?”
夏寧微頭也不回,只是道:“今夜我只當沒有見過你。”
沒有見過,自然便是什麼也沒聽見,也什麼都不會當真了。
顧傾城站在那裡,看着女子漸行漸遠,最後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一顆心彷佛如被風吹散在水面的破碎月光,也一點點湮沒不見。他眼底的水汽一閃而逝,隨即轉身消失在了驛館。
從始至終,雪碧都藏身暗處將這一切盡收眼底,見顧傾城走了,方趕過去稟報自家公主,一面不解道:“公主,爲何你不肯跟隨顧將軍離開?你明明知道,他對你是再真心不過的了。”
夏寧微廣袖臨風,聲音淡然:“正因如此,我纔不能連累他。雪碧,我不信你不知道,這驛館四周佈下了多少防線。倘若我與傾城真做出了什麼不軌之舉,只怕頃刻間就會被齊國的人拿下,甚至當場喪命。就連遠在千里之外的父王與夏國百姓也會被牽累,一個弄不好便是滅國之禍。退一步說,即便沒有這種種的顧慮,我也不會跟隨他離開。你跟隨了我這樣久,應當瞭解我的性子,我做的決定從無更改的一日。”
雪碧的嘴脣動了動,終究沒有再說什麼,只是暗地裡長嘆一聲氣。
不過第二天下午,驛館侍從便來稟報夏寧微,說是齊王來看她來了。來得竟這樣快,可見那人辦事極有效率。
夏寧微整了整裙裳,便在花廳見了齊王,“寧微給王上見禮了。”
齊王淡淡應了一聲,便喚她起來坐下。早有侍女見機
奉茶上來,而後又悄然退到門口守着,一時間屋裡氣氛倒有些冷凝。
片刻後,倒是齊王先開的口:“這些時日孤一直沒音訊,將你一個人晾在這裡,心中可有怨氣?”
夏寧微將茶盞輕輕放下,笑顏嫺靜:“王上這樣問,是希望寧微如何答?倘若我說沒有,王上信是不信?倘若我說心中有怨氣,王上又預備如何安撫?”
齊王一怔,隨即展眉笑起來:“你這丫頭,果真是伶牙俐齒,半點虧也不肯吃的。罷了罷了,孤晾了你這樣久,你心中哪裡能沒半點怨氣的。只是你也不曾生事,見了孤也是心平氣和得很,可見是個識大體的。嗯,如此德行,堪爲國母。”
夏寧微略一挑眉,含了一絲笑意道:“王上也說了,是堪爲國母,而眼下寧微尚未入宮,如此讚譽委實名不正言不順。”
提到正事,齊王面色亦有些不豫,頓了頓才道:“此事孤也知道是教你受委屈了。原本早該完婚的,只是母后那裡總還有些異議。”
夏寧微挑眉問:“是爲了楚家那位大小姐麼?”
齊王深深看了她一眼,隨即笑起來:“你也知道了?看來,你的確有心入宮嫁給孤爲妻呢。”
夏寧微輕輕回了一句:“寧微一心待嫁,難道不正是王上所樂見的麼?還是說王上已改變了心意,欲改立那位國色天香的楚大小姐爲後?”
齊王挑眉反問一句:“倘若孤正是作此想,你又意欲如何?”
夏寧微脣邊漾開一縷淡淡的笑紋,一字字道:“則寧微不敢壞了王上與楚大小姐的婚事,即刻打道回府,斷不會在此糾纏不休。我夏寧微這一生,寧爲玉碎不爲瓦全,絕不與人做妾!”
齊王深深凝望着她只是不說話,半晌才吐出一句:“孤若爲後,你必爲後。寧微,你儘可放心。”
夏寧微怔住,不意齊王這等冷情的男子竟會說出這般溫柔的誓言來,頓了頓才道:“王上,婚事不能再拖了。請容我入宮親自面見太后,或許……我能說服她老人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