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晌貪歡,芙蓉帳暖,留下的是一室奢靡的氣息。
即便千般不捨萬般不願,可身爲一國之君,齊王並沒有任性的權利。他悄悄側過臉去,看着身側女子沉靜如蓮的睡顏,只覺得有一股溫柔的力量從心底慢慢升起,漸漸暖和了整顆心。他支起身子,在女子的眉心落下一吻,隨即輕手輕腳地下牀撿起地上的衣裳一件件穿回去。
待更衣完畢後,他重新坐回牀前,溫柔凝睇着佯裝沉睡的女子,忍不住放低聲音道:“楚王來訪,眼下正是用得着楚家的時候,是以孤只能先捧着皇貴妃,少不得要你受點委屈。但孤應承過你的事情永不改變,他日孤一統江山之時,與孤並肩而立的人必定是你。寧微,孤心中是在意你的,是以你不要與孤生氣。”
他沒有告訴她的是,探子傳來了消息,楚王欲與楚家聯手對付她。此番冷落她,固然有懲戒她對楚敏柔下手太過狠辣的緣故,但更多的卻是想保護她。避免她與楚王的相見,便是他保護她的方式。
女子睡顏安然,素玉般的臉頰映着兩朵紅暈,格外讓人愛不釋手。等了片刻,見她並無開口的意思,齊王便也只得起身悄悄離去。
又過了一會兒,確定齊王真的走了,夏寧微緩緩睜開眼眸,沙啞着聲音喚:“雪碧,雪碧。”
齊王來過的事,瞞得過其他人,卻絕對瞞不過睡在碧紗櫥外的雪碧。只是人家夫妻間的私事,即便是雪碧再大膽,也不好貿然進來打擾,遂只是靜靜守在外頭。
此刻聽見夏寧微的召喚,她連忙奔進來問:“主子醒了,可是要人準備熱水沐浴更衣?”
一面問,一面悄悄紅了臉頰。
夏寧微只覺得才褪去的燥熱又襲上臉頰,頗有些不自然道:“你都知道了?”
雪碧吶吶應了一聲,頗爲不解道:“主子爲何,爲何要將身子給了齊王?難道,主子已經忘了顧將軍,轉而愛上齊王了麼?”
乍然聽見顧傾城的名字,夏寧微心頭微微刺痛,聲音亦淡了下來:“不要胡說。我與傾城之間的事早已
成爲過去,如今我的夫君是齊王。服侍夫君,原本就是這世間女子應盡的義務,並無甚出奇。再者,眼下咱們還需要齊王的寵信。玉隱在齊宮多年,都不曾打聽出玉衡的下落,可見此物必定是被齊王小心收起來了。唯有取得他的信任,成爲他最親密的枕邊人,我才能拿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雪碧便問:“可是爲了一樣物件,要主子承歡齊王身下,這樣的代價會否太大了些?”
夏寧微揚眉問:“會麼?男歡女愛,原本就是一件你情我願之事,彼此都得到了快樂,又何來吃虧一說?或者這世間的人總是先入爲主地認爲,男歡女愛,總是女子更爲吃虧。可雪碧,我並不是這樣看的。說實話,齊王服侍得我還不錯。”
好在雪碧早已習慣了自家主子與世人迥異的言論,當下便也只是付之一笑,便下去準備熱水供她沐浴。
兩日後的早朝,楚王帶着一干使臣如期出現在了衆人面前,不知爲何,楚王神色間彷佛是有些驚惶憔悴。相互寒暄一番後,齊王表示將在宮中設下晚宴款待遠道而來的貴客。
而楚王第一句問的便是:“對了,孤聽聞齊王新納了夏國那位驚才絕豔的棲鸞公主爲後。想當年四國百花宴上棲鸞公主一曲驚鴻舞豔壓羣芳,引得無數英雄豪傑競相追逐。當年孤也曾慕名前往,奈何卻始終不得佳人芳心,至今引以爲憾。未知今兒個晚宴可能再見佳人一面?”
如此輕佻的語氣,莫說齊王不滿,就連一衆大臣也忍不住微微蹙眉。
可來者是客,即便再不滿,齊王也只得忍耐,淡淡道:“王后近日身體抱恙,需要閉宮靜養,只怕是不得閒見楚王了。好了,楚王一路勞頓,還是先到驛館稍事休息。待到傍晚時分,孤再派人前去相迎你入宮赴宴。”
楚王倒也不曾多做勉強,遂懶懶道:“客隨主便,齊王安排就是。”
回到後宮,齊王惱怒地掃落了一桌的玉器,冷聲道:“楚天歌簡直欺人太甚!當着孤的面,便敢覬覦孤的女人,當真是沒將孤放在眼底。”
這
些時日,楚敏柔一直住在偏殿養傷,漸漸倒有了專寵之勢,是以此刻忙含笑上前安撫道:“楚人一向粗鄙不堪,哪裡能比得王上您雄才偉略?他自說他的,王上又何必如此介懷?只是柔兒斗膽多嘴一句,此事雖屬楚王孟浪,可倘若王后出嫁前一直謹守本分,不那麼招蜂引蝶,只怕也未必能引來外人覬覦。王上說,是也不是?”
齊王眼底閃過一絲冷意,轉身卻笑得極寵溺,撫着女子明豔照人的面頰道:“她一個南蠻子出身的公主,自然不比孤的柔兒出身世家大族,知書達理識大體了。只是眼下楚王來訪,來意不善,背地裡又有列國探子的虎視眈眈,孤委實覺得煩心。好在此番有柔兒幫襯着張羅晚宴,倒是讓孤省心不少。”
女子宛若桃李般嬌豔的面頰綻出如花笑靨,體貼地爲齊王輕揉了一會兒額頭穴位,賢惠道:“爲王上分憂,是柔兒最高興的事了。眼下楚王來訪,朝中諸事煩多,後宮不宜干政,柔兒還是先行退下。晚宴上柔兒等着王上來。”
齊王在女子脣邊落下一吻,便含笑目送着她離去。待人一走,齊王臉上的笑意便驟然冷凝下來,哪裡方纔半分的柔情蜜意?
由此可見君恩的反覆與難以捉摸,真真是令人不寒而慄。
齊王輕敲紫檀案几,看着跪在殿中的探子道:“可查明這幾日楚王身邊是否有什麼異樣?孤方纔看着他,倒像是受了什麼驚嚇的樣子。”
齊國與楚國相鄰不甚遠,原就是天生的政敵。而楚天歌其人雖一向風流在外,卻也是個勵精圖治的,這些年楚國在他的帶領下頗爲富足,兵強馬壯,倒是個不容小覷的。
那探子恭敬道:“回王上的話,楚王彷佛是得罪了什麼人,這兩日一直有人在暗中刺殺他。只是瞧那情形,卻又不像是想取他性命,反而像是在玩貓抓老鼠的遊戲,警戒的意味更重於刺殺。”
齊王一聽便來了興趣,仔細問清了箇中詳情後,竟忍不住幸災樂禍地笑起來:“他也有今日。也不知此事是誰的手筆,回頭孤知道倒要好好地謝一謝那個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