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顧傾城明明滿懷忐忑卻佯裝鎮定的樣子,夏寧微不由被逗笑了,輕推他一把道:“傻瓜,你在胡思亂想什麼呢?我前世是一個嚴肅而無趣的軍人,長得也很是霸氣,幾乎把自己熬成了大齡剩女,哪裡有人敢和我談戀愛?我遇見的人,是我的親弟弟,也是我在前世唯一的親人。”
聽到來的不是夏寧微的舊情人,而是她的手足至親時,顧傾城臉上綻出大大的笑意,眉眼放光道:“原來是你的弟弟啊。只是,你的弟弟又是怎麼來到這裡的呢?”
夏寧微彷彿有些傷感,又像是有些感動,啞聲道:“那個傻孩子,他是特意求了研究所的人將他送來這裡找我的。爲的,就是能帶我回家。”
聽到這裡,顧傾城心中忽然警戒起來,緊緊攥住女子的手道:“不可以,我不許你走。”
夏寧微輕輕斜睨他一眼,又是甜蜜又是酸楚,連聲道:“好好好,我答應你,我不走。倘若我真的想離開這裡,此刻只怕你就見不到我了。”
顧傾城想想也是,但終究還是覺得不安,便一直抓着女子的手,直到最後都沒放開。他沉默了片刻,便繼續道:“那麼,後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你忽然與我悔婚,打算嫁給齊王,是否也與你這個弟弟有關?”
夏寧微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他不要着急,黑夜中她的聲音溫柔而沙啞,竟染上了一絲從未有過的懷念與喜悅,娓娓道來:“一開始,是他先找上的我,畢竟我離開的時候,他還只有8歲,一別經年,他如今已是一個23歲的大男孩了。即便他就站在我的跟前,我也未必能認出他。但你也不必細問他是如何與我相認的,畢竟我們那個時代的東西,說了你也未必能理解。總之我們相認後,弟弟他便開始說服我跟他一起離開這裡,只是那個時候我已經和你有了婚約,遂一直在遲疑。如此拖延了半年,便出了事。我安插在外的細作忽然傳信給我,說是弟弟染上了重疾,已然臥牀不起
。我心急如焚,趕過去的時候才從他嘴裡問出實情,原來在我離開的這15年裡,弟弟竟染上了一種極難纏的病。而那樣的病,在我們這個時代根本是治不好的,必須回到我們的家鄉去治療纔能有希望。一開始,我是打算強制送他回去的,可誰也沒有想到,時光穿梭機器居然失靈了。後來我才知道,是弟弟故意弄壞它的。他說,在這世上他唯有我一個親人,倘若我不能隨他回去,他便陪我留在這裡,絕不使我一人孤苦無依。弟弟如此懂事,實在令我又感動又愧疚。但我終究不能讓他爲我丟了性命,遂開始遍訪奇人異事,尋找能穿越時空的方法。終於,苦苦尋覓多時的事有了結果。那高人指點我說,只需尋到上古至寶玉衡,再請來拜月神教的教主親自施法,便能將人穿越時空送到他來的地方去。而我打探到的最後結果,是玉衡就藏在齊國。而且,就在這齊宮之中。”
“於是,你便設法故意挑起了齊夏兩國之間的戰爭,爲嫁到齊宮鋪好路。甚至爲此,不惜與我悔婚。”
顧傾城的神色莫測,看不出悲喜,但夏寧微仍舊滿懷歉疚道:“傾城,我知道是我對不起你。可寧遠他是我唯一的親人,我不能眼睜睜看着他死去。更何況,我曾經被迫扔下他十五年,如今他尋來了我也沒有答應和他一起走,我心中很是歉疚。如果最後我爲了堅守和你的愛情,便放棄了弟弟的性命,那麼我便不再是你認識的那個夏寧微了不是麼?”
顧傾城無言以對,神色便也有些悽然,低低道:“所以,你便打算捨棄我了是麼?微兒,倘若可以,在你帶着他回家之前,請一劍結果了我。因爲我實在沒辦法想象沒有你的日子。”
“傾城,傾城求你不要這樣。你這樣,又讓我怎麼忍心離開?”夏寧微執着他的手,淚如雨下。
一個是她最愛的男子,一個她唯一的親人,兩者之間,真的無從選擇。
這一次,陷入絕望裡的人換成了顧傾城,他
單膝點地,半跪在女子面前,哀懇道:“微兒,我不管你要做什麼,也不管會等多久,但我只求你,在做完你想要做的事情後……留下來。爲了我,留下來。”
夏寧微含淚問:“即便那個時候我不走,可我嫁爲人婦已成事實,一個殘花敗柳的我,你不介意麼?你還肯要麼?”
“我要你,我當然要你。在這個世上,遇見了你的我,眼中怎麼還能容得下第二個女子?而讓我情不自禁愛上你的你,又怎麼能在最後離我而去?這一生一世,你若不離,我必不棄。”
顧傾城抱住她,大顆大顆的熱淚砸在她的頸窩處,竟燙得她整顆心都疼了起來。這個男子,從來都知道如何讓她割捨不下,如何讓她進退兩難。
於是,混合了熱淚的哽咽裡,她許下了自己的承諾:“好,倘若到了那個時候,你真的還願意和我在一起,則我就爲了你留下來。”
顧傾城心底涌上不可抑制的狂喜,一遍遍問:“真的麼?我可有聽錯,你居然說,願意爲了我留下來?”
夏寧微看着這樣孩子氣的他,又是無奈又是心酸,嘆氣道:“倘若你真的沒聽清,那便當我什麼都沒說好了。”
顧傾城立刻耍無賴道:“不不不,我聽清了,我聽得真真兒的。你說了,你不走,要爲了我留下來。”
忽然之間,兩個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竟都不說話了,只是含笑溫柔凝睇着對方,彷彿怎麼看也看不夠般。
後來,卻是雪碧急匆匆走了過來,道:“主子,蘭陵公主派人來尋顧將軍了,只怕很快就會找到這裡。”
夏寧微便與顧傾城一起站起身來,只是這一次心底再也沒有了從前的心酸忐忑,而是前所未有的堅定。
她道:“傾城,從這一刻開始,什麼也別看,什麼也別聽,只要等我就好。”
他道:“那麼,我便做一個聾子、做一個瞎子,等着你我的天長地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