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敏柔見她命人收下了自己的東西，便也跟着笑起來：“果然和榮姐姐這樣的聰明人說話就是痛快！”
於是，她便一五一十轉述了玉妃方纔過來所說的話，然後很是虛心下問：“依榮姐姐的意思，此事本宮該當如何？”
榮妃拋了一記白眼，意態閒閒道：“哎呀，我的皇貴妃娘娘。看來你忍痛送我一瓶好東西的份上，又如此虛心下問的份上，我便指點你一二好了。此番，你只怕是被玉妃那賤人當槍使了。”
楚敏柔神色大變，按捺住自己的脾氣，低聲問：“哦，此話何解？玉妃，玉妃在本宮倒是一向安靜本分的。”
榮妃斜睨她一眼，冷笑道：“我認識玉妃的時候可比皇貴妃長多了，一個安靜無爭的人能多年在宮中屹立不倒，且與我平起平坐？你也不看看，如今闔宮之中有誰能比她更得意的？王后不能，我也不能，就連皇貴妃你不能，如此還不能說明此女城府極深麼？”
楚敏柔只覺得腦袋裡一團亂，頗有些狐疑道：“是麼？榮妃，你該不會是聽見了楚王選妃一事意動，指望着將王后和本宮都給糊弄了，好自個兒領了這美差去，藉此博得王上歡心吧？”
榮妃差點沒噴水，用一種看傻瓜的眼神看着她道：“美差？你居然會以爲這件事是一個美差？皇貴妃，我總以爲前面吃了虧後，你該學着聰明點了，怎的你還是如此天真無大腦？”
明玉第一個忍不住道：“放肆！榮妃，我家娘娘一再忍讓你，可你卻屢屢出言侮辱，實在可恨。娘娘，您可不能再這樣慣着榮妃了。”
榮妃倒也不甚在意，便轉首對玲瓏道：“玲瓏，把東西還給她們。既然人家不歡迎咱們來，咱們也不必留下自討沒趣。”
只聽身後傳來掌摑面頰的一聲，而後楚敏柔追上來道：“榮姐姐，明玉那丫頭不懂事，本宮已教訓過她了。還請姐姐大人有大量，不要和一個小丫頭一
般見識。”
榮妃回身看了她一眼，又睇了睇捂着臉氣憤不平的明玉，揚脣笑道：“好罷，既然皇貴妃都開口了，嬪妾自然不能不給面子。玲瓏，扶本宮回去。”
揹着人時，楚敏柔眼底極快閃過一絲怨毒的神色，顯然她心中亦對榮妃的這般狂傲很是不滿。只是驕傲如她，也不能不在這深宮中學會低頭與隱忍了。
重新命人奉茶後，楚敏柔含笑問：“適才聽姐姐的語氣，似乎覺得楚王選妃一事是一個苦差事？”
榮妃氣定神閒地揭開茶蓋吹了吹，慢條斯理道：“豈止是苦差，應該說是燙手山芋纔是。要我說，楚王與咱們這位王后只怕不是有意，而是有仇纔對。明知此事是個得罪人的苦差，卻力薦由王后出面。只是不知道玉妃那個賤人是怎麼想的，居然給否了，還舉薦了你去張羅此事。”
楚敏柔面頰微微抽動了一下，耐着性子道：“可是，本宮愚鈍，實在是看不出此事有什麼不妥之處。”
榮妃挑了挑眉，到嘴的挖苦話終究忍了回去，淡淡道：“我只問你，若換了你，可願意離家去國遠嫁楚國？”
楚敏柔當即答：“我自然不願意。”
榮妃便道：“是啊，誠然你不願意是因爲你對王上傾慕已久，非他不嫁。可即便不是如此，世家中的女子也沒幾個願意背井離鄉遠嫁的。人人都知道失去了故國和母族的庇護，便等於成爲折翼的小鳥。任你再強悍，也折騰不起一朵水花來，眼下王后可不就是現成的例子麼？沒了王上捧着，你且瞧瞧她還能得意麼？便是楚王肯給再高的位分又如何，君王的寵愛如果能可靠，則母豬也會上樹了。”
這般粗俗的話，逗得滿殿的女人都忍不住笑出聲來。可不能不承認，榮妃的話糙理不糙。
楚敏柔繼續道：“可是，倘若此事真的交給了昭陽殿那賤人，萬一讓她趁機籠絡了各大世家的人可怎麼辦？要知道此
事的掌控權大半在她手裡，那些個貴戚夫人們爲了自己的女兒能不入選，極有可能會去籠絡討好她。這個，可不是本宮所樂見的。”
榮妃淡淡道：“籠絡，只怕是會將滿朝權貴都給得罪遍吧。你且想想，楚王力薦昭陽殿那位給他選妃一事，咱們知道內情的自然是不會誤會什麼。可那些不知道內情的會怎麼想？倘若有人傳話出去，說王后大力張羅爲楚王選妃一事，那些世家的人會怎麼想？他們會不會以爲此事乃是她與楚王聯合起來，欲藉機打壓世家？再者，難道王后忙的時候，皇貴妃您會閒着麼？就不會時不時給她添點堵，時不時搗點亂？要我說，此事皇貴妃最好是摘得乾乾淨淨纔好，且袖手旁觀，坐收漁翁之利就是。”
話音剛落，就連捱了打的明月也忍不住想朝榮妃豎起大拇指，誇讚一句：高啊，這纔是真正的腹黑，這纔是真正的坑人於無形。
臨走前，榮妃狀似不經意地回頭說了一句：“哦對了，看在皇貴妃今兒態度如此良好的份上，我便再多說一句。往後您在用人前，最好是能打探清楚，那個人是否真的心向着你。可千萬別到最後空枉費一番心思，卻爲他人做嫁衣。”
楚敏柔陰沉着臉，並不說話，可顯然是將她的話給聽進去了。很快，她便咬牙吩咐道：“給本宮吩咐下去，從今日起着人給我盯緊了玉妃，無論她做什麼，去了什麼地方，又或者是見了什麼人，本宮都要知道得一清二楚。”
明玉遲疑了一下，方小心翼翼道：“便爲了榮妃的一句話，娘娘便疑心玉妃娘娘不忠是否有些不妥？”
楚敏柔漲紅了臉，目光之中竟泛出一絲狠戾之色，“不妥麼，連榮妃都能看出此事是個燙手山芋，玉妃又不是個傻子，難道會看不出來？偏她卻這樣殷勤地勸本宮去接，如此居心不可謂不歹毒。倘若此番不是本宮多了一點小心，請了榮妃過來商量，只怕就要中了那人的計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