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敏柔一向心思單純,哪裡懂得察言觀色,自然也不知道在齊王平靜如水的外表下早已釀起了滔天怒火,一觸即發。
楚王選妃一事尚未開始,楚家便敢將手伸得這樣遠,竟試探期他的意思來了!真真是目無君王到了極點!這般明示暗示,難道竟是要逼着他點頭答應楚敏君與楚王的婚事麼?不,他們休想。
女子挽在男子臂彎間的手忽然被拂落,而齊王原本如沐春風的俊顏早已佈滿陰霾,極冷淡道:“這些事,你和楚相一起拿主意便是,無須來問孤的意思。孤忽然想起還有政事要處理,便不陪你說話了,你且繡你的繡樣去罷。”
前後如此大的反差,只要不是個傻子,都能感覺得出來。楚敏柔再不知道自己是說錯了什麼,做錯了什麼,當下清眸含淚喚:“王上,王上……”
可齊王離去的身影是如此冰冷與堅決,並不曾因了女子的殷殷呼喚而遲疑半分,楚敏柔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委頓在地,淚如雨下。
眼看自家主子如此傷心,明玉與明煙忙上前勸道:“娘娘,王上不過是國事繁忙,並非有意冷落您的。您不必如此傷心。”
楚敏柔正在氣頭上,哪裡能聽得進去,便伸手打飛她們欲攙扶自己的手,氣惱道:“都怪你們。你們非得和本宮說,只要破壞了王后的事,則王上必定會看見本宮的好,可現如今王上卻因此惱上本宮了。還有父親,你們一個個的都只想着自己,誰也沒想過本宮的心情。本宮並非要爭奪什麼,只想要王上如從前那般溫柔待本宮,多來陪陪本宮而已。可是現在,王上來得越來越少,即便來了,也是略坐坐就走。如今本宮的恩寵連玉妃也不如,這一切都是你們害的。”
說罷,她哭得越發厲害了。
而明玉與明煙對視一眼,眼底皆閃過一絲歉疚之色。
因着這幾日那些個世家夫人們實在鬧得厲害,倒也讓夏寧微偷了幾日閒。她正吃着葡萄,忽然便看見雪碧捧了一個烏金桃木盤子過來,漫不經心問:“又是空的麼?”
雪碧神秘一笑,滿臉壞水道:“不主子,今兒個不是空的,倒送來了一個。”
夏寧微繼續拾起葡萄喂進嘴裡,含糊問:“唔,是哪一家的千金小姐?”
雪碧的聲音中透着暢意,道:“是楚家的二小姐,皇貴妃的嫡親妹子楚敏君。”
“咳咳。”夏寧微差點沒被噎着,虧得雪碧上前給她又是端茶遞水,又是捶背的才順過氣來,她饒有興味問:“今兒就送來了楚敏君一個人的名冊?”
雪碧笑着答:“是,就她一個。”
夏寧微驀地哈哈大笑,伏在榻上不住捶手,“你說楚家的人是專業坑女兒麼,還是智商真的這樣讓人捉急?昨兒個王上才爲了楚家的小動作給了楚敏柔冷臉,今兒個他們便再接再厲地送了楚敏君的名冊入宮。雪碧,你說倘若齊王知道了這事,臉上會是個什麼顏色?”
雪碧滿眼期待地望着她,分明就是在慫恿着她到勤政殿去
夏寧微遞了一個眼色,便有人捧了放了玫瑰凝露的水給她淨手,取了帕子擦乾淨,便起身笑道:“走罷,雪碧,隨本宮一起到勤政殿給王上稟報這幾日選妃的進程去。”
雪碧立馬喜滋滋答:“哎,奴婢遵命。”
到了勤政殿,夏寧微二話不說就使了個眼色,示意小內侍將自己帶來的名冊遞到齊王的御案上。自己則眼觀鼻鼻觀心地站在那裡,一句話也不說。
果然,齊王看了內侍遞上來的名冊,整張俊顏都幾近扭曲了,咬牙問:“這幾日就只送來了楚敏君一個人的名冊?”
夏寧微答:“是。臣妾無能,請王上降罪。”
齊王面色鐵青地擺手:“此事乃有人從中作梗,與王后無關。”
夏寧微繼續保持着沉默。
齊王似乎有些生氣,便望向她道:“此事,王后可有對策?”
夏寧微啊了一聲,彷彿纔回過神來,一板一眼答:“王上適才也說了此事乃是有人從中作梗,而幕後之人權勢滔天,臣妾一個深宮婦人,只怕是無計可施。”
齊王不滿地喚:“王后……”
夏寧微從善如流:“是,王上喚臣妾何事?”
看着滿臉寫着無辜的女子,齊王終究不忍心
逼她,遂頭痛地擺擺手道:“王后若無事,便回宮去罷。”
夏寧微欠身:“臣妾告退。”
扶着雪碧的手,果然頭也不回地走了。
倒是站在齊王身畔的玉山忍不住抱怨道:“王后娘娘一向聰慧過人,怎的今日這樣沒眼色?王上三番兩次暗示,她也只作聽不懂,真真是也太伶俐了些。”
齊王揉着額角道:“也不能怪她,此事的背後是楚家,或者還有孤那位好母后的授意。她一個勢單力孤的弱女子,如何有能力與那幫人抗衡?這個時候,她但求自保也是沒錯的。”
玉山輕嘆一聲,心裡早知道以齊王對那位的偏袒,斷說不出什麼她的壞話來,可終究他還是不甘心。
王后是否勢單力孤玉山不清楚,但他卻能看得出來,以王后的手腕與心計,即便不能抗衡楚家人,但旁人要想讓她吃虧也絕非易事。只是齊王不願推她到風尖浪口,身爲奴才,玉山也不能再多說些什麼了。
片刻後,齊王再度開口,語氣冰寒:“玉山,擺駕關雎宮。”
而經了上次的事後,楚敏柔顯然變得敏感脆弱了許多。就如這一次,聽見齊王要來看自己,她第一反應不是歡喜,而是慌得失去了主張,望向榮妃問:“榮姐姐,王上要來,本宮該怎麼辦?”
看着面前彷彿變了一個人似的楚敏柔,榮妃心中又是不屑又是唏噓,口中卻笑道:“娘娘糊塗了麼,這樣的話也來問嬪妾?王上來看娘娘,娘娘自當盡心服侍,順便……幫着父親和敏君妹妹再探一探口風。要知道眼下除了咱們家敏君的名冊報進宮來,其他世家可沒一個呢。敏君可是娘娘的嫡親妹妹,此乃她的終身大事,娘娘須得盡心纔是啊。”
楚敏柔眉眼間盛滿如小兔子般的驚懼之色,嘆氣道:“可是上一次本宮提起此事,王上很是生氣,當即拂袖而去了。如今舊事重提,果真合適麼?”
榮妃拿帕子掩脣,一併掩下眼底的涼薄之色,淡笑道:“自然是不會錯的。娘娘只看,嬪妾往日可曾教錯過您麼?如今你只需乖乖按着嬪妾方纔教您的話去說,保準會重獲聖心,寵冠六宮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