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貴妃楚氏觸怒龍顏,被降爲妃位禁足一事在六宮之中掀起軒然大波,平靜許久的宮闈開始流傳起各種版本的流言蜚語。
有人說柔妃的失寵是因了她近來性情大變,在齊王駕臨時言行無狀觸怒了君王而獲罪;
但更多的人傳言:柔妃的失寵只因她擅自插手楚王選妃一事被王后在齊王跟前告了一狀,齊王一向不喜後宮干政,遂重罰了柔妃。
可最令人奇怪的,是楚家竟對柔妃降位一事保持了異乎尋常的沉默,彷彿不爲所動般。時日一久,人們便開始明白一個事實,柔妃……只怕是被楚家當成棄子放棄了。
唯有老太后在聽聞這個消息時怔了許久,緩緩露出一絲苦笑道:“王上,果真是越來越有決斷了,連敏柔那孩子對他那般情深都能下得去手。只怕這一次,楚家當真危矣。”
玉真見她滿臉悽苦之色,忙安慰道:“不會的,王上不是一個絕情絕義的孩子。便看在太后娘娘的面上,他也不會對楚家趕盡殺絕的。”
玉真的話,顯然並安慰不了這個看慣了宮闈腥風血雨的睿智太后,她不過長嘆一聲,便合上眼簾再不說話。
“不一樣了,如今的王上再也不是從前那個對咱們言聽計從的孩子。他有了自己的想法,也有了自己的決斷,倘若楚家果真不安分,只怕更大的風雨還在後頭啊。”
而事實證明,老太后的直覺是對的。
將楚敏柔降位之後,第二日早朝齊王先是對一向倚重的楚相進行了嚴厲的斥責,理由是教女不善,責令其閉門思過半月。期間楚王曾試圖爲楚相求情,卻被齊王一句“孤管教自己的臣下,實在不勞楚王憂心。又或者是楚王覺得,在這裡是你說了算?”被噎了回去。
而楚氏在朝中爲官者,輕則遭斥責,重則被罷官回家,又或者流放到遠離廣陵的下郡。一時之間,齊王竟大有要一舉減去楚氏黨羽的凌厲架勢。而後他便開始了對各大世家的敲打,暗示着倘若這些人再不認清形勢,一旦投靠錯了主子,等待着他們的將是與楚家衆人無異的結局。
一時間,各大世家的人惶惶
不可終日,回了家後便嚴厲斥責了自家的夫人,並命她們即刻進宮向王后請罪。
各大世家夫人進宮求見時,齊王正在昭陽殿內與夏寧微對弈,兩人顯然都無意理會外面苦苦等候的夫人們,一徑談笑自如。
倒是雪碧耐不住外面那些夫人們的一再哀求,硬着頭皮進去稟報道:“啓稟王上、娘娘,各大世家的夫人們已經在外等候多時了,她們讓奴婢進來問問,娘娘何時有空接見她們?”
彼時夏寧微一個分神,落子時便錯了位置,不由懊惱道:“哎呀,都怪這幫人,什麼時候來求見不好,非得在本宮與王上下棋時來?這分明就是偏幫着王上贏我麼,臣妾不高興。”
見佳人含嗔帶怒,杏目柳眉間更顯嬌俏,齊王不覺心情大好,遂和顏悅色問:“那麼,王后要如何才能高興?”
夏寧微揚眉,語調清脆:“自然是讓那些惹惱了臣妾的人不高興,臣妾方能高興。”
齊王很是痛快地答應了下來,轉首吩咐雪碧到:“你出去告訴她們,再耐心等等。待過了一個時辰後,便告訴她們,今兒個王后沒功夫見她們了,讓她們改日再來。”
雪碧應聲便要出去,可聽身後夏寧微嘟着嘴道:“王上慣會做好人,如此自然是折騰了她們,可到時候只怕臣妾又要落得一身惡名了。”
齊王便喊住了雪碧,認真問:“則你待如何?你且說出來,孤務必教你稱心如意就是。”
夏寧微倒真是極認真地托腮想了起來,可想了半晌也沒想出個答案,便道:“這樣,雪碧你就出去如實告訴那幫世家的夫人,就說她們來得不是時候,打擾了本宮與王上對弈的閒情逸致,本宮很是不悅。倘若她們真心想求見本宮,便回去想一個能哄得本宮開心的法子再來。如若不能,無論她們來求見多少次,本宮都一概不見。嗯,就是這樣,你去傳話。”
無視齊王目瞪口呆的神情,雪碧彷彿早已習慣了自家主子的不按理出牌,轉身便去照做了。
齊王指着她,忽然笑得直不起腰來,“孤見過折騰人的,可卻從未見過比你更會折磨人的了。那些
個夫人成日深居簡出,她們與你又是素不相識,如何能猜得透你古靈精怪的心思?王后,敢情你這是要玩死這幫夫人呢。”
夏寧微氣定神閒地落子,笑容清淺卻自透着一股肅殺的凜然氣魄:“哦,與我素不相識,連我脾氣秉性都沒摸清,就敢貿然得罪我了?不得不說這幫夫人們的膽子還真挺大呢。倘若再不曉以顏色,只怕人家還以爲我這個王后是尊擺設,任誰都可以踩上一腳呢。再者,爲什麼我不能囂張一點呢?我是這齊國身份最尊貴的女子,又擁有王上的寵愛與信任,我擁有足夠驕傲的資本不是麼?”
齊王臉上的笑意忽然變得幽深起來,彷彿讚許般:“寧微,孤見過那樣多的女子,可從未有人比你更適合當一個王后了。”
可下一秒,他又變得不正經起來:“對了,方纔孤給某人出了一個出氣的法子,某人嫌棄會給自己招來惡名。眼下你這般明目張膽地爲難她們,便不怕招人怨恨了麼?”
夏寧微微微一笑道:“招來惡名這樣的事麼,我一向是不怕的,只是也得看回報有多少不是?我這個人一向什麼都吃,就是不愛吃虧,就連王上自個兒也說了,用我的法子會更能令人解氣不是麼?哦對了,有件事我一直忘記提醒王上,這一次那幫夫人們只怕不會記恨我,她們只會敢怒而不敢言。豈不聞,王上您也在這裡麼?您覺得在那幫習慣了男尊女卑的夫人們眼中,當帝后同時在場時傳出來的話,最有可能是出自誰的授意呢?”
齊王不過一愣,便明白了過來,他忍不住笑罵道:“好一招移禍江東,你個促狹丫頭,竟算計到孤頭上來了。明明是你做的好事,卻讓孤給你背黑鍋。”
夏寧微一雙眸子如明珠般散發着溫潤而迷人的光彩,勾脣壞壞一笑道:“我讓我的男人給我背一回黑鍋,又有什麼不可以的呢?又或者,王上怕了?”
齊王只覺得心底涌上一股熱氣,眼神驀地深邃,低啞道:“孤怕什麼,孤只怕你口不對心,不肯真心依靠孤罷了。你若願意,孤便給你一輩子遮風擋雨。我們一起,並肩站在這個世界的巔峰,一起領略最美的風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