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齊王率王后夏氏、蘭陵公主及一干大將出兵夏國,二十萬大軍壓境。
夏國派大將迎戰,可惜卻屢戰屢敗,斷斷半月間,竟連失數城。一時間,夏國上下人心惶惶,束手無策,最後夏王派出議和的使者來到陣前向齊國求饒。誰知議和的請求被齊王毫不留情駁回,蘭陵公主甚至當面揚言,若非親至夏國王都取顧家滿門人頭不能解其心頭之恨。說完,抽劍劈了一把桃木紅椅,渾身殺氣凜凜,教人心驚膽戰。
議和使嚇得屁股尿流,最後改向齊王身畔的夏寧微求救,誰知夏寧微卻面無表情道:“本宮早與昭告天下,自此與夏氏斷絕關係,再非你們昔日的棲鸞公主,爾等不必白費心機多言。姑且念在兩國交兵不斬來使的份上,王上與本宮今日不傷你性命。可倘若你再廢話連篇,則休怪本宮先以你項上人頭祭奠護國將軍泉下英靈。”
議和使熟知夏寧微性情,更知她向來說一不二的個性,當下再也不敢逗留,便連爬帶滾地消失在了帳內。
此番攻夏形勢一片大好,夏國上下潰不成軍,甚至不過半月便派使臣議和,足見其不堪一擊。齊王滿臉難以抑制的喜色,揮手道:“此番與夏國之戰,諸位愛卿勇猛善戰,屢戰屢勝,孤心甚慰。是以孤決定今夜擺宴犒賞三軍,務必要在半年內拿下夏國來。”
諸位將士聞言自是連聲奉承齊王英明,一派君臣和睦的和樂喜氣。可夏寧微卻默不作聲地走出帳外,眉頭深鎖,似乎懷有心事的樣子。
蘭陵一向留意她,便也跟了出去,關切道:“寧微,你有心事?”
夏寧微道:“我總覺得,此番的戰事咱們勝得太過容易了。以我對夏國的瞭解,當不至於如此不濟事。而我冷眼旁觀,連日來的勝仗卻令齊國軍中將士滋生驕傲自大之意。自古有云,驕兵必敗。”
蘭陵聞言心下一緊,忍不住問:“既然你覺察出不對,爲何卻不出言提醒他們?”
夏寧微露出一絲苦笑:“我不是不想,而
是身份尷尬,實在不能。說到底,我始終是出身夏國的公主,而且自古女子不得干政。若我說得太多,管得太多,難免招來衆人的不滿與非議。如此,于軍中士氣無益。”
蘭陵不由急了,“這也不行,那也不可,難道咱們就眼睜睜看着他們被眼前勝利衝昏了頭腦,然而打一場大敗仗麼?”
夏寧微頷首:“戰場上,勝敗乃兵家常事,並無什麼大不了,只要不傷及元氣就好了。再者我看王上並非那等不智之人,想來他心中早有丘壑。”
蘭陵眉眼間是淡淡的擔憂之色,問道:“寧微,你與王兄還是沒有和好麼?我瞧着你們這幾日總是彆彆扭扭的樣子,教人從旁看了都覺得難受。”
夏寧微一怔,臉上閃過一絲不自在的神色,轉過臉道:“蘭陵你多慮了,我與王上從未有過爭執,又何來彆扭?只不過,是我們都不知道該和對方說些什麼罷了。”
蘭陵繼續道:“夫妻之間相對無言,難道這還不算是極嚴重的問題麼?寧微,我清楚明白你的心意,但人往往要學會面對現實。王兄他,對你的確是真心實意的。”
見夏寧微神色不置可否,蘭陵便拉着她不厭其煩地說起那一年百花宴上齊王是如何對她的驚鴻舞一見傾心的情形。
“彼時我和王兄不過是輔政大臣手中的玩偶,處處受制於人,根本做不得自己的主。可饒是如此,在看見你的第一眼時,王兄卻下定了決心,務必要竭盡全力奪回王位,有朝一日以後位爲聘,到夏國向你求親。那是第一次,我在王兄眼中看見了璀璨如星辰的光彩,也是他第一次對一個女子如此心動。或許就是那樣的王兄感動了我,於是後來的我不惜放棄與蘇純之間的愛情,爲王兄的剪除輔政大臣之計鋪路。雖然後來蘇純死在我懷中時,我痛不欲生,可到底從未後悔過。後來,我又遇見了傾城,我以爲那會是我生命的另一個開始,誰知道終究是有緣無分。寧微,我是真心地期盼,你能比我更好運更幸福。”
夏寧微默
不作聲地抱住熱淚盈眶的女子,語含嘆息道:“蘭陵,多謝你的關心,可有些事終究不是努力就可以的。這一生一世,無論傾城是生是死,我都註定不可能愛上除他以外的第二個男子。你的王兄,他的確很好,我也確能感受到他對我的心意,只是終究我們相遇得太遲。晚了一步,就註定是一生的錯過。”
齊王原本放心不下夏寧微,尾隨她們身後,可正要出聲,卻聽見了她們言語間談及自己,遂止步不前。可他默默聽了半晌,不曾想等來的卻是這樣令人失望的結果。
晚了一步,就註定是一生的錯過。卻原來百般心血,最終只能換來一個這樣的結果。
是夜,齊王喝得酩酊大醉,凡前來敬酒的,他一概來者不拒,竟是打定了主意要醉死般。蘭陵在一旁看得憂心,忍不住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一側的夏寧微,滿懷懇求。
夏寧微到底也不忍心見他如此作踐自己身體,遂溫言勸道:“飲酒多傷身,王上今夜已喝了太多,不如臣妾命人先行扶您回去歇息?”
齊王醉眼朦朧,望着面前左右搖晃的女子,忽然抱住她孩子氣般撒嬌道:“孤不要別人,只要你相陪。如果你不肯陪着孤一起回去,孤寧可醉死在這裡。”
底下的將士喝了酒,都有了幾分醉意,紛紛起鬨道:“王上這是藉機想親近娘娘,撇下咱們這幫人呢。娘娘可不能允了他。”
一幫人酒氣熏天的,在那裡嚷嚷個不停,實在是鬧得厲害。
見夏寧微被齊王抱着,掙脫不了,還得忍受這幫大老爺們的打趣,紅了雙頰,實在是窘迫得不行。
蘭陵看不過去,忍不住拿出公主的架勢笑罵道:“你們吃了雄心豹子膽了,連王上和王后都敢拿來打趣。眼下王兄是醉了神志不清,若他醒來知道你們這樣放肆,看不拔了你們一層皮。”
被蘭陵這麼一訓斥,那幫人果然安分了許多,而夏寧微亦覺此地不宜久留,忙喚了人過來幫忙將喝醉了的齊王給攙扶回大帳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