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在夏寧微帳外偷聽的黑衣人逃離之後,並未走遠,而是閃身進了一頂帳篷,而後換了一身侍衛服,便低調地去見了齊王。
“事情查探得如何了?”
那人恭敬道:“王后十分謹慎,言語間談及的事情不多,但屬下可以肯定的是,此番王后索要玉衡,的確不是爲了顧傾城,而是爲了一個叫寧遠的人。屬下隱隱聽見王后和她的婢女說,要從西域延請一位巫師,將那個叫寧遠的男子和她的婢女送回21世紀去。”
齊王原本在低頭寫些什麼,聞言忽然擡起頭來,十分不解問:“21世紀?那是個什麼地方?”
黑衣人滿面羞愧:“王后今夜說話的用語十分奇特,屬下亦不得其解。”
齊王彷佛也覺得這個問題有些爲難人,遂很是寬和道:“嗯,此番你也辛苦了。既然王后發現了你,那麼便另換個得力的人繼續盯着王后那邊的動靜。至於你,孤想派你到西域去將王后想延請的那位巫師請來齊國做客,此事悄悄兒進行,不必教旁人知道了。”
向磊擡起頭來,似乎猶豫了一下才道:“王上,眼下軍情緊急,咱們這般大費周折留意王后的動向果真合適麼?說到底,此事並無任何不妥之處,只不過是王后的個人私事罷了。”
若換了旁人說這話,齊王或許會勃然大怒,可眼前的是他最信任的心腹,是以他倒肯對着向磊說出一些心底的話來:“孤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但孤從不是一個感情用事之人,更非一個兒女情長英雄氣短之輩。當年夏國嫡長公主出生時的預言你可還記得麼?得棲鸞者得天下。無論這預言有幾分可信,但孤與你皆清楚王后的能耐。若能用此事將她留在孤身邊,將會成爲孤一統天下最大的助力。”
雖然齊王一再強調,可向磊仍舊看出了他心中對那人的在意。但或許正因瞭解他,向磊竟不忍心再說些勸諫的話來。拿住一個女子的軟肋,迫得她留在自己身邊,如此還像是從前那個決斷英
明的年輕君王麼?
可無論齊王因了那人有了多少變化,向磊始終記得他是對自己有着知遇之恩的主子,而他只須對他盡忠即可。
齊王果然守諾,三天後玉衡便從廣陵快馬加鞭送到了夏寧微手中。她依着那巫師之言在燭光下再三查看,確認自己拿到的東西不是贗品,這才展顏道:“王上放心,不出五日,廣陵城的危急必可得解。”
齊王眸光溫柔得彷佛能沁出水來,“寧微,你可以如那日那般繼續喚孤‘慕羽’,孤更喜歡你直呼孤的名字。”
女子如畫的眉目微顰,彷佛想說些什麼,但終究只是委婉道:“王上身份尊貴,來日又有君臨天下的風光無限,寧微不過一介弱女,實在不敢直呼王上名諱。”
齊王神色黯淡,嘆氣道:“到了今時今日,你竟還和孤鬧這些個場面上的虛文麼?孤的心意,你是知道的。不能迴應孤的感情,竟連個知心體己的朋友也不能做了麼?果真如此,孤真是太失敗了。”
或許是玉衡一事讓她對他頗多感激,是以夏寧微竟不忍太傷他的心,遂道:“那麼,私下無人時,寧微便斗膽直呼王上的名諱了。”
在男子滿含期待的目光下,她輕啓朱脣喚:“慕羽。”
一向沉穩內斂的齊王竟激動得眼泛淚光,不住笑道:“這真是孤聽過最動聽的聲音了。寧微,多謝你。”
對於齊王的這番深情,夏寧微無以爲報,唯有盡力讓他更快登上那個九五至尊的位子。她一面下令潛伏在廣陵城附近的沙漠之狼出兵襲擊楚軍,不讓其越雷池一步;一面調動自己埋伏在夏國朝中的探子,將夏軍的動向與佈防圖盜取出來。
如此,有了沙漠之狼拖住楚軍的步伐,再加上夏寧微給的佈防圖,齊王趁熱打鐵,加緊對夏國的討伐,一時間齊軍勢如破竹。三個月後,竟已兵臨夏國王都城下。
兩軍對峙陣前,城牆上夏王在夏後的攙扶下俯瞰底下烏壓壓的軍隊,顫聲長
喚:“孤的棲鸞公主何在?”
齊王牽一牽繮繩,將目光投向身畔女子,溫言道:“寧微,這些時日你隨軍也累壞了,不如攻下夏國之前,你暫住城郊軍營?有些事,你其實無需面對。”
夏寧微眸光晃了晃,露出一個淡如雲影的笑靨:“多謝王上體恤。可有些事並非一味躲閃便能避過的,既然父王點名要見我,寧微只能面對。”
於是,齊軍陣營由中間往兩邊讓開一條道來,一身藕粉色束腰華服的女子策馬上前,在城牆前堪堪勒馬擡首,顏淡如素問:“敢問夏王喚本宮前來相見,所爲何事?”
不過闊別短短數月,伏在城牆上的老夏王老淚縱橫,鬢髮被風吹亂,露出花白的一大片,看着倒很有些心酸的味道。他哽聲喚道:“棲鸞,孤的棲鸞啊,孤知道你此番與夏國斷絕關係是被逼無奈,是爲人所脅迫的。父王不怪你啊,早知將你遠嫁會有今日,孤無論如何也不會答應犧牲了你與傾城的婚事啊。孩子,是父王對不住你。”
老夏王重提舊事,無非是希望喚起昔日的父女親情,來挽回夏國的頹敗之勢。可他卻打錯了算盤,他不提顧傾城還好,提起顧傾城便讓夏寧微想起了當日二人生離死別的慘狀,心下對夏國與顧家的怨恨只增不減。
城牆之下,女子顏如玉,眸含霜,冷冷笑道:“夏王喚本宮前來便只爲說一些陳年舊事麼,果真如此,怎不拿出一點誠意來?至少,該懸掛顧逸飛的人頭在城牆上方可一慰我國蘭陵公主的喪夫之痛吧。”
顧逸飛,正是顧傾城的父親,也是現任的顧家家主。此刻他亦在人羣之中,聞言再也按耐不住上前來罵道:“你這沒良心的妖女,昔日你年幼失母,王上與王后對你百般憐愛,唯恐你受了委屈。誰知多年寵愛竟養出了你這等狼心狗肺的賤人,出嫁後非但不幫着鞏固齊、楚聯盟,竟還反戈一擊,陷你年邁的父王與夏國百姓於水深火熱之中!夏寧微,你枉爲人女,枉爲夏國公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