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沒有隱藏自己的意思,也沒有主動上來撲食,只是直直地看着羅格納背部的孩子。魯克正要擡手,卻看見羅格納擋在了他的身前,“是雪豹,看來它的孩子死了。”
沒錯,這是一頭成年母豹,大約有一米長,體型削瘦,卻是肌肉健美,剛勁有力。它全身佈滿了黑色的銅錢斑,黑斑之間全是雪白的,奇怪的是,它的尾巴上並沒有斑點,是完全雪白的。按理來說,雪豹的毛色應該是灰色的,這一隻卻是非常稀有的白色(除斑點外)。因爲剛生過孩子的關係,體內已經充滿了乳汁。我聽說,一些雌性哺乳動物在孩子死了之後可能會把人類的小孩當成自己的骨肉,所謂的狼孩不就是這麼來的麼?看來,羅格納說的不錯,它的確是一位失去了子女的母親。
“你的意思是?不這太危險了!”
魯克否決了羅格納的想法。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我們是沒什麼事,可這孩子餓不得!”
羅格納駁回了魯克的意見。
“開玩笑,剛剛纔拼命救下的孩子,就這麼......算了,隨便你!”魯克轉過身去,雙手插腰(它好像也沒有腰=_=!!),好像有點生氣。雖然,已經有上百歲了,可魯克依然保持着小孩子的性格。
羅格納把孩子放在了地上,然後後退了幾步。那雪豹雙爪按地,警覺地觀察了半天,才緩緩踱步上來它在孩子的邊上嗅了又嗅,又緩緩繞了兩圈。
“他到底吃不吃啊。”魯克有些不耐煩了,“誰吃誰都可以啊,同志們速度啊!”(吃你,行不?)
“噓!”羅格納一隻手捂住了魯克張個不停的嘴。因爲過多噪音可能惹惱雪豹。
那雪豹舔了舔孩子,將身子俯了下去,那孩子倒是機靈,抓起一隻奶頭就吮吸了起來......幾分鐘過去了,吃飽喝足的男孩安然地睡了過去。
“他是吃飽了,我還餓啊!(神其實是餓不死的)”魯克看了看還一直跟着自己的雪豹,頓時流下了口水“我還沒吃過豹子呢!”
“恐怕它也沒吃過老鼠呢。”羅格納再次背起孩子,快步跑開了。只留下,魯克和雪豹。
“嗚啊嗷!”雪豹一聲嘶吼,如同飢餓的獵手,帶着十足的野性向魯克衝過來。
“救命啊!”魯克大喊一聲,像流星一樣消失了......
經過幾天“與豹共舞”的旅途之後,周圍的鵝毛大雪消散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漸漸盛開的花木。周圍倒是長了不少鬱鬱蔥蔥的樹,枝頭上還結了不少不知名的紅色球形帶黃斑果實(野山楂?)。
“麼麼麼麼。”魯克從樹上摘了個紅色的不知名果子下來,二話不說就啃了起來,沒個幾口就呸了一聲,吐了出來,“什麼鳥不拉屎的地方,水果都是酸的。”
“你就知道吃。”
羅格納看了看懷裡的孩子,面色紅潤,完全不像是從雪山上顛簸下來的,足以見得這孩子生命力的頑強。
“嗚哇嗷——”身後的雪豹衝着羅格納低吼,眼睛裡射出道道寒光,幾乎要把他撕成碎片。
“看起來這位母親捨不得她的孩子了。”魯克跳到羅格納的肩膀上來,也不知是不是被這雪豹給嚇上來的,“現在已經下山了,用不着他了,不如煮了吃吧?”羅格納舉起右手搖了搖,示意不要動手,“它救了這孩子,就是月神的恩人了。”
“那你想要怎樣?”魯克不解地搖了搖頭,看來雪豹大餐要泡湯了,“恩?你要幹什麼!”
羅格納閉上眼睛,雙手側平舉,嘴裡不知在念叨什麼。忽然,他雙手向前一伸,從空氣中撕開一道裂縫,裂縫裡冒出一個劍柄。他右手一抽,拔出一把比雪豹身體還要長的銀白色巨劍。
“嗚哇嗷!”雪豹雙爪按地,做出一個準備捕食的姿勢,牙齒從口腔裡暴出,爪下的草叢沙沙作響。短短的幾天時間,她已經把這個小孩當成了自己的孩子。當然,羅格納並沒有拿劍去砍它,因爲以他的能力對付這種動物根本不需要拔劍——一道火光就足以把它烤熟。羅格納讓魯克化成紅寶石嵌在劍上,巨劍的劍刃上立刻燃起了半尺烈焰,只見他以劍做筆,在草地上畫了兩個同心圓,中間有一個六芒星,還有亂七八糟的一堆看不懂的符文。
“哇嗚嗷!!!!!”雪豹的身子越壓越低,只要後腿稍稍一用力,馬上就能向前撲個三米遠,羅格納將孩子放在法陣邊上,它才停止了示威。雪豹緩緩向着前面的孩子走去,卻不知道已經進入了法陣中央。只見羅格納把手指放在劍刃上一劃,畫出一道一釐米長的口子,殷紅的血液順着劍刃滴在了法陣上。
“Cōng”的一聲法陣邊緣金光閃起,把雪豹關在了中間。
“嗚哇嗷!”雪豹用力拍打着邊緣的半透明能量罩,然而卻是徒勞的。
“以神的名義,賜予你智慧、力量和長壽!”羅格納雙手攤開,能量罩隨之消失。能量罩雖然消失了,但那雪豹卻沒有馬上走出去,而是驚訝地看着眼前這個男人,愣了一會後,竟然開口說話了,“我,我......”
“迴雪山去吧,那裡纔是你的家。”羅格納用衣袖擦了擦手指上的傷口,袖口滲透出一個模糊的圓斑。
“我想要再看一眼孩子。”雪豹用低沉的聲音說到。
“好吧。”羅格納後退了幾步。雪豹走上前去,舔舐着孩子的臉頰,那孩子笑着摸了摸雪豹的臉,卻感覺什麼東西滴到了自己嘴上,伸出舌頭舔了舔,卻是鹹中帶澀。
“爸爸!”孩子用不標準的發音喊了一聲,聲音稚嫩而純淨。不過,看起來他還分不清男女啊= =!
“誒。”雪豹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應了一聲,“這孩子的眼睛很特別,我會永遠記得的。再見了。神官大人。”雪豹最後看了一眼,黯然退去,最後,消失在茫茫雪海只中,沒有留下任何腳印,因爲漫無止境的風雪會掩蓋一切。也許,某一天,還會再會吧?“走吧。”魯克輕輕拍了拍羅格納。羅格納拾起孩子,向前看了看,一臉茫然道:“我們又能去哪裡呢?”
“誰說沒地方去呢?”不知從何處冒出男人的聲音,聽語氣,是個相當不正經的傢伙。
“!”
忽然,一道紫色的影子從眼前繞過,緊接着,又從背後輕輕拍了一下羅格納。
羅格納下意識地擺動左手向後一抓,抓了個空。
“你還是老樣子啊,羅格納。”羅格納的面前漸漸現出一個人像,然後慢慢具體起來——紫色的長袍、紫色的頭髮、全身上下除了皮膚和眼睛全是紫色的。面前這個男人生着如同雕刻般輪廓清晰的五官,皮膚白地跟女人一樣,睫毛甚至比女人還長,倒是有幾分俊美,與羅格納英偉成熟、不苟言笑的臉龐截然不同。他的着裝也很有品味,只是那嬉皮笑臉的樣子完全破壞了原本優雅的氣質。
“維格斯,你也是老樣子啊!對了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羅格納沒有開口,開口的是他肩膀上的魯克,那個圓不溜秋的未知品種的肥老鼠。
“當然了,我是誰啊?恩?原來小雪球也在啊,啊哈哈哈!”維格斯仰天大笑,生怕別人聽不到一樣。使魔跟着主人是在正常不過的事情,維格斯這麼說只不過是故意尋他開心而已。
“假男人!”魯克與其對罵道,口水四濺。
“小雪球!”維格斯毫不示弱!
“假男人!”
“小雪球!”
......
也不知他們爭論了多久,大概是黃昏了吧。羅格納一個人打起了瞌睡,完全不知道時間過得如此之快,夕陽西下,甚至已經將半張臉埋進了深山。羅格納實在受不了他們如此無休止的吵架,終於還是忍不住出來勸了一句:“喂,你們吵完了沒啊。”
“咳咳......假男人,你到這裡到底想幹什麼啊。”魯克的嗓子乾澀不已。
“咳咳......黃之神找你們過去商量些事情。”維格斯也是沒有力氣說話了。
羅格納一皺眉頭,原本就不怎麼愉悅的臉頓時沉了下來,憤然嘆曰:“我跟這種人沒話好說!”
“還有愛麗絲。”維格斯揉了揉嗓子,陰陽怪氣地擠出幾個字兒來。
愛麗絲,其實,是羅格納的戀人。不過,介於神界的禁令,二人的進度,止於擁抱和接吻。
羅格納忽然說不出話來了。
這樣匆匆地離開,卻忘記了與愛麗絲道別。
雖然,道別只會讓人難過。
尤其是,一去不回......
“先去了再說,大不了就是談不攏,一拍兩散。”維格斯站了起來雙掌向前,放出一道紫色的光波。那光波凝而不散,漸漸形成一面橢圓形的傳送門,裡面的景色,如同璀璨的星空,“進來吧。”
“好吧,我聽你一回。”羅格納抱起孩子緩緩站起,向傳送門走去。
那傳送門,如同一張血盆大口,將羅格納吞了進去。
“快進來啊,小雪球。”維格斯頭也不回就進去了。
“你才小雪球。”魯克齜牙咧嘴,憤憤地跟着兩人走了進來,一臉的不情願。
淡綠色的雪山下,紫色的光芒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草地上的三排腳印和一個啃了一半的果子。也許用不了多久,這些腳印就會被風沙所掩蓋,而果殼也會沉入泥土,也許還能長成一棵大樹。但是,人是不會再回來了,因爲,這裡沒有值得留戀的地方。
火神羅格納,你忘不了她麼?
請不要忘記,你的責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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