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
怪不得怎麼看都不對勁,怪不得這些白骨士兵怎麼消磨都沒用,頃刻間恢復,自己的控鬼術怎麼使都不得勁,原來是在這裡暗算着自己,杜伊此刻,本就沒有血色的臉面顯得更加陰磔。
忽然間,翻手上擡!
數不盡的白骨士兵悍然高跳,朝着頭頂那鏡中水月殺去,但根本沒用!
那些刀甲在觸碰到鏡面的一瞬間,一道道黯淡的漣漪激起,頃刻間,士兵煙消雲散!
似乎是瞧見這裡的動靜,那個長着半張閆鳩的怪物擡頭朝着這裡望去,也就是這一望露出了那剩餘半張臉的真容!
根本就不是一開始看到的所謂縮小一圈的高人屍骨,那與閆鳩融合在一塊的根本就是一個紙人!一個厚厚扎着的!濃妝畫屍的紙人!
紙紮人!
撈偏門!
“我明白了!我終於明白了!”倪鴻鞝似乎此刻想通了一切,叮鐺一聲匕首都掉落在地,一臉的難以置信與震驚,“徐九稚曾經告訴我,撈偏門其實就是殯葬一條龍,從撈屍人開始算,一直到打更人截止,滿打滿算不下十數中行當。”
“而其中紙紮人就是一項行當,而其中的高人更可以將自己的魂魄氣運血氣都可以扎進紙人中,捨棄自己肉身,蟄伏猶如過冬之蟲,只等躲過天劫命數,就可以再次恢復,甚至可以更進一步!”
很顯然,所謂叛軍高人就是一個紙紮人了不得的傢伙。
一開始的笑鬼哭墳旁幾排的紙紮人估計也是這傢伙的手筆!
而那個有着閆鳩半張臉的紙紮人扯着僵硬紅綠大色的笑容對着杜伊等人一笑,緊接着朝着三座平臺中央走去,也不知道它到底做了什麼手段,只瞧見三個人的額中央分別裂開一道口子!
一滴滴殷紅的血珠子跟斷了線一樣,撒命地朝着祭壇中央跑去!
而那個紙紮人卻也盤腿坐下,僵硬地猶如雞爪的手中緊緊擒着一根毛筆,正對着血珠子聚成的一池血水蘸着,朝着自己的半張臉一點一點地描畫着!
那份神情!
那份細緻!
就好像是描繪着一副活人的妝容!
“不好!採精血!人有三道火,額中央就是最重要的頭頂火,這是要拿我們的血重塑自己的身!”倪鴻鞝說罷,赫然察覺到自己遍體一陣惡寒!
這是被採走精血的預兆!
不僅如此,杜伊也只覺肩膀不住痠痛,已經被止住血的斷口竟然開始流淌着紫黑色的血!這是失去活氣的血!
“哼,裝神弄鬼!”杜伊瞧了一眼斷臂,冷哼一聲,本想縱身一躍,再去上面瞧個乾淨,但忽然心神一動,眼神望去,只見鏡中的幾個紙人正朝着自己齜牙咧嘴,好似得意一番,其中杜伊模樣地更是朝着自己胸口狠狠來了一拳!
剎那間,一陣甘甜涌入杜伊的嗓子眼!
往下一瞧,自己的上腹部竟然硬生生被開出拳頭大小的血窟窿,而半個肝臟更是當場被扯碎,有一條沒一條地從洞口掉落!
“沒用的,那幾個紙人就是我們的命數,我們現在被那傢伙擒住了,根本不能輕舉妄動,”倪鴻鞝眼神都失去了高光,沒辦法,這種折磨人的法子只要中了,就基本沒有什麼逃出去的辦法,所謂撈偏門,各有所長,更是防不勝防!
也不知道從哪開始,自己一行人就中了這招!
“天無絕人之路。”陳子弦淡淡瞥了一眼這個老東西,臉色如常。
“哪有這麼……嗯?這是什麼聲音?”倪鴻鞝剛想出聲反駁,卻突然察覺到什麼,滿臉地不敢置信與幾分驚恐,“這個笑聲我怎麼聽着如此耳熟?”
“笑鬼哭墳。”陳子弦淡淡回道。
似乎是印對了陳子弦的話,起先還是若有若無的笑聲此刻竟然滔天般地巨大,而從中,三人更是察覺到一絲恐懼的味道?
恐懼?
笑鬼竟然會恐懼?
正當三人困惑之時,一直安心畫着自己妝容的紙人忽然站起,隨機猛然一躍,幾乎是同時,一柄琉璃寶劍好似蒼龍出水,硬生生從遠處激射而來!
只聽刺啦一聲!
那個紙人半張畫好的臉龐上一陣扭曲!
它的右腳竟然被琉璃劍生生斬下!
失去了一體的紙人殘片迅速發黑消散!就好像有人引燃了一般!
“徐九稚!”倪鴻鞝此刻驚喜萬分,“有救了!撈偏門可是撞不過正兒八經的道人!”
而同一時刻,一個光着半截身子的和尚也從迷霧中衝了出來,但好像是經歷了一場廝殺一樣,那褪去袈裟的身子上全是觸目驚心的抓痕和血條!
而仔細一瞧,手持琉璃劍的徐九稚也沒有好到哪去,道冠也被人撕成兩截,披頭散髮,原先仙風道骨的模樣蕩然無存!紫紅色的道衣更是缺了一大塊,手臂上更是少了一整塊皮!
瞧見倪鴻鞝三人的模樣,徐九稚也不過幾秒就反應過來,三張紫符係數盡出,蓋在被割開的額眼上,也不知嘴裡唸叨了些什麼,赫然一聲,“疾!”
幾乎是一瞬間,三張紫符無風燃起!也幾乎是同一時刻,一股強大的吸力自上而下,將倪鴻鞝三人從鏡中世界係數撈出!
空留那三個紙人歹毒的眼神在後追尋!
大吸一口氣!
三人頓時在平臺上驚醒!
“那傢伙呢?”陳子弦翻身躍起,四下望去,卻大失所望。
“跑了。”徐九稚還是那一棍子打不出半句話的模樣,雖然不知陳子弦何人,但也與他無關。
“啊!和尚!我來了!”這也不是誰,正是黎曉,正拖着黑刀從迷霧中跌跌撞撞衝出,而黑刀延展出來的鎖鏈上卻攪動霧氣,拖出了一個人高模樣的玩意。
而看清楚那是個什麼東西的時候,倪鴻鞝三人更是臉色古怪,原因無他,正是那鎖鏈上綁地結結實實地正是小兒止啼的青面笑鬼。
但現在哪有半點恐怖在裡頭,整張臉差不多都被打爛,除了個腦袋外,胳膊大腿卸數被斬去,完完全全被削成了一個人棍。
怪不得那股着笑聲裡充滿了恐懼,這換誰誰不害怕啊,削成人棍還被人到處拖着跑。
鬼也是要臉啊。
“額,徐九稚,你們怎麼額……”倪鴻鞝嘴角抽了抽,好奇問道。
“霧氣有古怪,但他笑聲可以引導方向,”黎曉擦了擦汗水,畢竟拖着一個屍體健步如飛也是要點力氣的,“本來它都快跑了,但黑刀太狠了,硬生生追了上去,削成人棍。”
“阿彌陀佛,正是,黑刀着實讓貧僧大開眼界。”貪殺和尚也此刻雙手合十,“如果不是它相助,這鬼還真有幾分難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