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我來的!?”我一下就暈了,看着外面那些人的架勢,完全是砍死人不償命的節奏,我不混古行,但跟小紅花他們接觸的多,起碼知道一點,如果不是殺父奪妻之恨,古行的人不會這麼明目張膽的硬來。
“我剛收到的消息,收到消息就朝回趕,還是遲了一步。”小紅花看着窗外的情景,也覺得有些棘手,皺着眉頭說:“尚遠秋放了話,要買你的命。”
我這纔回過神,跟尚遠秋這個樑子,看起來結大了。
尚遠秋是這幾年纔開始跟古行的人接觸的,他出手很闊綽,人人都知道,這是個視金錢爲糞土的金主,所以都願意跟他打交道。以前尚遠秋做事,怕勢力大的團伙會在幫他做事的時候截取秘密,所以一般選擇大頭那樣有點實力但不會單幹的團伙,他給的佣金非常豐厚,而且從不拖欠,事一做成,馬上付款,古行的人都愛他愛的不行,尚遠秋一放話,號召力空前強大。
這一次,尚遠秋破例了,沒有針對性的去選擇古行裡的某個勢力,而是跟所有古行裡叫得出名頭的團伙都發了話,要買我的命。我上一次去見尚遠秋,是借李立威的名去的,李立威在古行裡的名號響亮,所以牽扯到他的事,一查就查出來了。尚遠秋暗中已經摸清楚我的落腳地,把信息通報出去。
我就開始懷疑,這貨爲什麼這麼恨我?
“這次的事,真的鬧大了。”小紅花帶着一縷隱約的憂慮,說:“尚遠秋這麼一搞,等於把你推到了風口浪尖上。”
“這麼說,我的人緣是真次。”我看着窗外各個路口那些在觀望徘徊的人,心裡就發毛:“他花多少錢買我的命?”
小紅花說,尚遠秋這次是下了血本的,他開的價碼,是一尊來自商代晚期的四足鳥鼎,還有一件據說傳自夏代的闊口圓紋壺。上古三朝的青銅器,如果器型完整,本身又有說頭,那就價值連城,而夏代是個傳說中的朝代,至今還沒有確鑿的文字或者文物證據來證明這個朝代的真實性,如果真的有傳自夏代的文物,那麼這東西的價值,已經不能用金錢來衡量,是無價之寶。
這樣的價碼,比金錢的誘惑還要大,而且尚遠秋的指向性很強,只說我的事兒,如果他要買李立威本人的命,那麼古行裡的人多少都會猶豫,可我只是個無名之輩,古行在收到尚遠秋的話之後,馬上震動了,誰都想插一腳。
“真的挺麻煩的。”小紅花和我說着話,老帽就過來告訴我們,車子準備好了,小紅花擺擺手,讓老帽先等一會兒。
小紅花在剛收到消息之後,馬上就給幾個平時和李立威關係比較密切的人打了電話。她可以說是在古行長大的,對古行的情況非常瞭解,一聽說這件事,就知道其嚴重性,給人打電話是爲了探對方的口風,同時也是爲了先鋪鋪路,拉幾個人臨時結盟。李立威的勢力雖然大,可是這一次,尚遠秋幾乎是變相的發動了整個古行的力量,小紅花肯定扛不住。
在電話裡,那幾個人都表示了自己的難處,小紅花說了半天,對方咬咬牙,說這件事情他們幫不上忙,最多就是自己不找我的麻煩。
事實上,能做到這一步,已經很不容易了。
經過小紅花的解釋,我也隨之明白了現在的處境。窗外能夠看到的那些形形色色的人,只是這場無形風暴中很小的一部分,就算小紅花還有老帽他們拼命的護住我,從這兒離開,將會掀起更大的波瀾。古行裡有些人的背景很不簡單,能黑白通吃的混這麼多年,他們都有過人的長處,如果死纏爛打,最後吃虧的,依然是我們。
“現在,我該怎麼辦?”我沒有主意了,我缺乏這方面的經驗,從小到大,我是個連派出所都沒有進過的人,我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麼應對這種大規模的圍堵。我心裡隱隱的覺得不妙,之前我和老神被大頭那幫人堵在小衚衕裡,如果不是小紅花及時趕到,可能我們已經凶多吉少,而現在,幾乎是整個古行
叫得出名號的人都站在了我的敵對面。
“先跟他們談談,在我們這一行裡,遇見這種事,談不攏,就只能打。”
“還是算了吧。”我想了很久,儘管我很不願意單槍匹馬的去面對困境,但硬拉着小紅花,只能拖累她,真要是雙發打紅了眼,李立威絕對頂不住這麼大的打擊,他的根基會被連根拔起,所以我考慮清楚之後,就跟小紅花說:“你給我弄輛車,剩下的事,你就不用管了。”
“那不行。”小紅花好像知道我的想法,她馬上否定:“現在人人都知道,你在我的地盤上,如果就這麼把你交出去,以後我們就不用混了。”
“我不想連累你。”
“這和連累無關,這是原則。”小紅花笑了笑,拿出一副很輕鬆的表情:“走一步,說一步。”
我們在熬時間,老帽他們已經準備好了,我們想等時機合適的時候再出去。被這麼多人圍着,局面很被動,小紅花又打了幾通電話,安排下面的人去做一些準備。等到晚飯時候,我們開始“突圍”。
路口都被封死了,我們的人不多,只能集中力量從一個方向走。老帽帶着人坐在前面那輛車裡,我和小紅花在後面的車裡,兩輛車一前一後行駛到路口,已經在路口守了很久的人羣馬上騷動起來,幾個膀大腰圓的漢子直接就堵到路中間,攔住車子的去路。
這種情況下,車子只要停下不走,馬上會被圍的水泄不通,司機使勁按喇叭,但前面幾個漢子動都不動,抱着胳膊,大模大樣的斜眼望着我們。
“開過去!”副駕駛位置上那個很彪悍的夥計急了,他姓宋,叫宋金剛,就是幾天前第一個衝進尚遠秋小院的那人,天不怕地不怕,用他們古行的話說,就是個混不吝的角色。
“前面都是人,怎麼開過去……”司機有點膽怯,看看宋金剛。
“我他媽叫你開,你就開,哪兒那麼多廢話,前頭都是人,你他媽不會撞他們!?”
司機還是不敢,我們的車子被迫停下之後,圍在其它路口的人也陸陸續續的朝這邊涌動,一旦被圍死,想走就幾乎不可能了。宋金剛又毛糙起來,罵罵咧咧的說司機沒種。
“起來!”說到最後,宋金剛一把就把司機從駕駛位上拽下來,自己鑽進去,二話不說,掛上檔之後,直接把油門踩到底,朝着前面幾個彪形大漢撞了過去。
車子呼嘯而過,根本就沒有停車的意思,幾個攔路的大漢淬不及防,打着滾躲到一邊,狼狽不堪。本來我們的車已經要繼續前衝了,但路邊停放的兩輛車見機很快,看見宋金剛要硬衝過去,對方馬上開車臨時圍堵。
轟……
對方的車一左一右夾擊,把宋金剛擠到中間,車子又一次被迫停下來,從別的路口趕過來的人已經很近了,我們兩輛車頓時被隱隱的圍住。
像這種羣體摩擦,人多的一方肯定就佔優勢,我看看情況,已經很被動了。
“閃開!”宋金剛從車窗探出頭,衝着前面的人吼道:“老子要出去吃飯,你們這幫傻X!”
沒人迴應,但也沒人閃避,圍住我們的人來自不同的團伙,雖然都鐵了心要帶我走,但誰都不會先出面觸黴頭,畢竟李立威的勢力還在。
“都聾了!?”宋金剛拉開車門跳下來,眼睛都紅了,在這種情況下,我們的確需要一個這樣暴躁的人來開路,古行很多人都是欺軟怕硬的,現在好好跟他們交涉,他們會認爲我們軟弱。
宋金剛抓着面前最近的一個人,一用力就把對方推了個趔趄,他一動手,周圍那些人也開始躁動,無形中把我們圍的更緊。
老帽坐在我們車子的副駕駛上,一直沒有說話,現在事態嚴峻到極點,宋金剛再橫,也架不住這麼多人的圍攻。老帽拉開車門,圍在周圍的人不由自主的朝前涌了涌。
“退開!”老帽和宋金剛是不同性格的兩種人,他很少說話,
語氣也不凌厲,但是他一下車,就從懷裡拔出來一把被鋸掉槍管的五連發。
槍握在手裡,老帽整個人好像一瞬間就變了,殺氣升騰。槍是上膛的,黑洞洞的槍管隨時都能噴射出子彈,被槍頂着胸口的感覺,和被刀架在脖子上一樣,人會害怕,會畏懼。
周圍的人馬上就朝後退了幾步,老帽拿着槍,慢慢朝前走,一步一步把對方几個人全都逼到了前面的車子旁。
“帽子,欺負我們手裡沒傢伙是不是!”
“我們李爺的規矩,在行裡不是一天兩天了,我們從來不會主動去欺負人。”老帽端着槍,語氣波瀾不驚,但又很決絕,好像此刻說出的每一個字,都是釘在板上的釘子,不容更改:“但我們也不會讓人欺負,大家都是古行的人,平時擡頭不見低頭見,我們要過路,你們讓開,咱們還是朋友,要非結這個樑子,我沒辦法。”
“你有這個膽子開槍嗎?”前面有人已經氣餒了,但硬着頭皮乾笑着:“你敢開槍,今兒這事,李立威來了都收不了場!”
“我自己的事,用不着李爺收場,我自己收!”老帽的眼睛一下子變的和刀子一樣犀利,撥開面前的幾個人,衝到橫放在路中間的車窗旁,探手把槍管捅到司機的臉上:“把車開走!”
“你……”
“我就數三聲,你不把車開走,我現在崩了你!”老帽的手指緊緊扣在扳機上,一字一頓的說道:“一!”
現場的氣氛頓時凝固了,老帽平時很低調,但這種沉默寡言的人一旦發火,後果很可怕,誰都不懷疑,老帽會扣動扳機,甚至連我都覺得,如果對方的司機不把車開走,老帽真會當場打死他。
“二!”
這個二字從老帽嘴裡一說出來,司機的臉唰的就綠了,額頭冒出一層白毛汗,不由自主的發動車子,讓出一條路。
“都是有家有口的,做事別他媽太過!”宋金剛看見對方讓了路,一邊上車,一邊惡狠狠的說:“誰再跟着,老子改天就找他老婆孩子好好聊聊!”
我們的車一前一後從讓出的缺口衝了過去,風馳電掣一般的疾馳在大路上。後面那些人傻了,但是沒有一個可以掌控全局的人下命令,個人有個人的忌諱和打算,所以竟然沒人追過來。
我心裡很過意不去,今天這麼一搞,小紅花等於跟古行裡一大半人都結了怨。
“古行就是這樣,不管是我,還是別人,命都在半空懸着,就算沒你這件事,我們還是要跟人鬥。”小紅花絲毫不以爲意,好像這只是一件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糾紛。
這裡是一刻都不能呆了,只有先離開這兒,纔有後路可走。車子一直在開,準備連夜先到河北,到那邊跟小紅花提前安排好的人接頭。
路很通暢,後面也沒有追兵,車子一直開的很平穩,天黑的時候,已經開出去了至少三四十公里。
就在我覺得暫時脫離了圍攻,可以喘口氣的時候,正在疾馳的車突然就停了下來,飛速轉動的車輪跟地面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音,我和小紅花都沒有防備,差點就從車窗裡被甩出去。
“搞什麼!”小紅花有點狼狽,當時就發火了。
“我……我沒踩剎車……”司機結結巴巴的回了一句,車是他開的,他知道情況,而且我能看見,司機的腳還踩在油門上,發動機在轟鳴,但車子就好像被什麼東西給擋住了一樣,動彈不了。
我們的車停的很突然,車上的人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天完全黑了,這種城郊路段上沒有路燈,周圍黑燈瞎火,透過車窗朝外面看,黑乎乎的一片。
司機完全傻了,開了這麼多年車,從來沒有遇見這樣的情況。老帽想下車去看看,但他的手還沒有拉開車門,我趕緊從後面按着他的肩膀。
“別下去!”
我趕緊阻止老帽,因爲從倒車鏡裡,我看到了讓人頭皮發麻的一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