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敗死神！
鹿不二聽到這位天神的尊名，眼瞳微微顫動了一下，然後轉過身毫不留情地引爆了黃金之獸的領域，頃刻間釋放出的狂暴電流擊穿了那支突擊小隊的軀體，把他們電得焦糊不已，徹底昏死過去。
黎歌看到這一幕更加感到觸目驚心，腳底下陰影狂顫的同時，再次感受到了一股磅礴的斥力從天而降，死死壓制着他。
趁這個機會，鹿不二一把鎖住了他的脖子，狠狠把他摔在了地上，狂暴的電流一瞬間迸發出來，強行灌進了他的身體：“我是真沒想到，黎家的人也會出現在這裡，你還真是讓我驚喜。”
不得不不說，陳璟作爲一個聰明的壞女人就是很懂得心上人的心思，這個時候當然不能讓敵人跑掉，否則這場仗就等於白打了。
黎歌被電得渾身抽搐，意識到眼前的這個少年真的會殺了自己，便強撐着說道：“那個審判官，我不知道他有那種能力，我也不是他們的人。如果不信的話，你也可以打開我的大腦。”
第六慈悲界的位階，他還能掙扎一番。
“那你爲什麼會來殺我？”
鹿不二面無表情質問道。
而黎歌給出的答案卻出乎意料：“我不是來殺你的，我有兩個任務。第一，想辦法帶你們回去。第二，確認某件事是否泄露。”
鹿不二皺着眉：“哪件事？”
這一次，黎歌猶豫了。
即便是面對死亡的威脅，他依然猶豫了。
這就說明泄露這件事，後果可能比死亡還可怕。
“如果你不說，我也有辦法知道。”
鹿不二盯着他：“但你會很慘。”
那個方法自然是用暗質入侵大腦。
忽然間，黎歌的面容泛起了一陣死亡的灰意，渾身的血管都浮現出了詭異的黑色，就像是被劇毒入體，即將一命嗚呼。
“毒藥！”
陳璟忽然擡起虛幻的手指，按住了他的額頭，將殘餘的大多數的神力都灌了進去，強行終止了毒素的入侵。
黎歌彷彿從鬼門關裡走了一遭，劇烈地喘着粗氣，感受着體內瀰漫的神力，滿是不可思議的表情：“這真是不可思議，世上除了神聖大祭司之外，竟然還有能夠使用神力。”
陳璟面露得意之色，扭頭望向身邊的少年：“這傢伙體內被設下了必死的詛咒，但偏偏就能夠被神力所化解。”
她滿是炫耀的語氣，彷彿在說：“快誇我呀！”
鹿不二懶得廢話。
這點小伎倆跟夫人比起來，真是差遠了。
他失去了耐心，指尖亮起了雷光。
黎歌還想要掙扎，但看到了一個人走過來。
梅丹佐。
這下黎歌徹底放棄了抵抗，深吸一口氣說道：“我要確認的事情是，你們是否知道蓮花計劃的真相。其實那些腐爛腦花的出現，阿卡夏聖教極其重視，他們已經查到這件事是怎麼回事了，但並未對外聲張。目前而言，只有聯邦最核心的掌權人物知道這件事。”
他頓了頓：“這些人裡包括教皇和原總將，以及一些最高議會的議員們，還有各大神聖家族的家族。他們之所以沒有對外聲張，只是因爲還沒有商議好具體的對策。至於這件事情的源頭，就如伱們所見的那樣，那就是來自埃及開羅帝王谷的三號站點，腐敗死神。”
鹿不二忽然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他光輝偉大的丈母孃，其實在早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暗示過這件事了。
陳璟眼神陰晴變化。
顯然是沒想到這件事的背後竟然如此複雜。
這一刻其實他們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以至高聯邦的水平不可能需要靠他們這些年輕人來查，那些位高權重的老人們有的都活了幾百年了，必然知道太多的內幕。
相比之下，梅丹佐都是個年輕人。
“腐敗死神，纔是最早甦醒的一位天神，只不過祂的權柄非常獨特，本體可以在帝王谷中沉睡，但卻可以操縱魂體遊蕩在外界。這位天神的意識並非處在混沌的狀態，祂具備思考的能力，甚至對人類的文明瞭如指掌。當年的天神文明科考隊，就曾經遭遇過祂的獵殺。”
黎歌想到這裡，眼神裡就流露出恐懼的神情：“當年歐洛拉科技在北極喚醒生命之樹的時候，也曾經遭遇過腐敗死神的阻擊。以當時人類所掌握的力量，幾乎不可能對抗祂。但因爲一個神秘組織的出現，及時阻止了腐敗死神，這才讓歐洛拉科技喚醒了神樹。”
梅丹佐吹起了口哨：“哦，你說的大概是天人組織吧？那是由紀元前的進化者成立的救世組織。當年天神文明科考隊就曾經接觸過這個組織，甚至還有兩個人成爲了他們的一員。”
鹿不二總懷疑，這傢伙說的那兩個人是他爹孃。
“那個組織不屬於聯邦？”
他忍不住問道。
梅丹佐搖了搖頭：“當然不，因爲天人組織自始至終都認爲，人類不該喚醒沉睡在北極的生命之樹，也從不應該將進化體系對外公佈。過去的千百年裡，無論面對怎樣的危機，他們都始終在陰影裡對抗神明。但歐羅拉科技的出現，徹底攪亂了這個世界。”
足足八億人的沉睡。
一座座往生之地的出現。
全民進化時代的開啓，至高聯邦的成立。
還有他們這些曾經被遺忘在過去的破繭者們。
“是的，至高聯邦和天人組織的矛盾，就是在五百多年前。歐洛拉科技想要喚醒生命之樹，但卻始終被天人組織所阻攔。其實從某種意義上講，腐敗死神的出現也算是幫助了當年的歐洛拉科技。正是在天人組織對抗腐敗死神的間隙，歐洛拉科技喚醒了神樹。”
黎歌喉嚨滾動了一下：“新紀元開啓以後，腐敗死神就已經銷聲匿跡了。但初代神聖君主原羲晚年的時候，曾有過一段時間變得極其反常，一反常態的要求教會創造更多的神聖大祭司的職位，並且成立了最初的異常監督管理局，特別行動部門也是那個時候誕生的。至高聯邦在全世界範圍內進行了一次大規模的內查。”
“這段歷史不會出現在課本或者教材裡，只有極少數的人才知道。而在那次排查以後，初代神聖君主原羲依然沒有安心，在平定了深淵歌者的動亂以後，他在某一天孤身一人前往了北極。”
他說道：“當時聯邦只是在北極檢測到了巨大的能量波動，但沒有人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但再也沒有人見過他。”
梅丹佐瞥了他一眼，淡淡說道：“接下來就是你的長輩，也就是第二代神聖君主黎星槃。二代當年也做過一件非常詭異的事情，那就是孤身一人前往了埃及開羅的帝王谷，跟腐敗死神一戰。”
鹿不二也聽丈母孃說起過這件事。
如今看來，這兩位神聖君主的異常舉動，實際上就是因爲他們發現了那些腐爛腦花的存在，因此纔會做出應對的舉措。
這在外人看來很難理解。
但如果把腐敗死神和那些腐爛的腦花聯繫起來。 一切便豁然開朗。
“當時沒人知道這件事的真相，但後來經過驗證以後發現，第二代神聖君主認爲，腐敗死神對於這個世界的侵蝕已經到了無法通過內查解決的地步，因此他必須要前往三號站點，徹底鎮壓腐敗死神。”
黎歌低聲說道：“從某種意義上，第二代神聖君主成功了，因爲此後的很多年裡，他都再也沒有那種異常的舉措，聯邦內也無事發生。但就在第二代神聖君主晚年的時候，他便找到了時任軍部總將原融說了一番話。第二代神聖君主說，他可能犯了某個極其嚴重的錯誤。這個錯誤非常嚴重，嚴重到什麼地步呢？”
說到這裡，饒是以這位第六慈悲界的進化者都有點繃不住了，一字一頓說道：“他考慮過，把三大神聖家族滅門。”
此言一出，鹿不二都倒吸了一口冷氣。
雖然說他也不知道神聖家族到底有多少。
但一口氣滅三個，確實有點誇張。
“哪三家？”
陳璟冷冷質問道。
“黎家，宗家，宮家。”
黎歌舔了舔嘴脣：“這三家都是當初追隨二代神聖君主，前往帝王谷平定生命災難的。當時那場戰鬥中，最大的戰果實際上就是起源之神的秘密。最初，歐洛拉科技對於起源之神的瞭解，僅限於當年的蓮花計劃。但這麼多年來，聯邦一直在朝着古代的歷史追溯，還原出了更多的神話真相。埃及開羅的帝王谷裡，存在着大量的有關永生的典籍。聯邦得到了這些資料，便開始了漫長的研究。”
鹿不二沉默了片刻，如果拋開上帝視角來看，聯邦的做法確實沒什麼問題，好不容易打到了外星人，當然要研究他們的文明瞭。
哪怕歷史重演無數次，人類還是會這麼做。
這就是人類的天性。
好奇。
有句話叫朝聞道夕死可矣。
如果現在擺在鹿不二面前一個選擇，只要他原地去死就能在死前洞悉世界上一切的奧秘，其實他也會很心動。
“巴別塔的元首們曾討論過這件事，這個世界上絕大多數高階進化者都享受過蓮花計劃的福利。這極大程度上提升了進化者的壽命，也更好的保持着他們的戰鬥狀態。如果沒有當年的研究，有幾次極其危險的生命災難，人類守望軍根本就對付不了。”
陳璟面無表情問道：“但第二代神聖君主卻說自己犯錯了，他是不是懷疑……當初那三家神聖家族，被腐敗死神入侵了？”
黎歌沒料到這個女人竟然如此聰明敏銳，面色微變說道：“是的，第二代神聖君主認爲，他們打開了潘多拉的魔盒。當初腐敗死神是故意陷入沉睡的，其真實目的是爲了藉着那個機會，把起源之神的秘密公之於衆。其中最重要的，是帝王谷裡的一具骸骨。”
“經過檢測，那具骸骨並不屬於帝王谷，而是來自於一個目前尚未被探明的站點。聯邦從那具骸骨上，提取出了一些殘留的DNA，經過驗證以後確認爲來自當年的天神文明科考隊。”
“也就是……隊長鹿哲，副隊長安弦。”
彷彿晴天霹靂。
其實鹿不二早就有所猜測，畢竟當年天神文明科考隊的照片上，就已經出現了一個不存在的鬼影，後來證實是裹屍布怪人。
如果說當年他的爹孃逃出了聖山以後，遭遇到的是一位天神的狙殺，那麼那場詭異的車禍就完全可以解釋得通了。
他的父母，死在了神的手裡！
這必然是因爲，他爹媽從聖山裡帶出了什麼東西，迫不及待的想要去那個神秘的座標，但最終夫妻倆沒能如願。
那一刻，鹿不二的心臟狂跳。
永恆聖殿裡的那一幕幕在腦海裡閃回。
握着的拳頭，彷彿在滴血。
“至高聯邦確實通過那具骸骨獲得了很多關於起源之神的秘密，繼而鎖定了聖山的存在，將臨海市設爲第五個天神站點城市。只不過，最後經過嚴謹的研究以後，那具骸骨裡所蘊藏的力量，早就已經消散了。祂只是臨時用的贗品，真品卻不知所蹤。也就是說，那具骸骨實際上只是一個障眼法，偉大的天神都被耍了。”
黎歌把自己所有知道的東西都說了出來：“當年的第二代神聖君主認爲，這一切都是腐敗死神計劃好的，目的就是爲了讓人類研究那具骸骨，而祂則潛伏起來……尋找人間體。”
他擡起眼睛：“最後第二代神聖君主並沒有將那三家滅門，晚年的他也如他的前輩一樣孤身一人前往了北極，再次歸來的時候他的身體也已經到了極限，他沒有像過去那樣大開殺戒，而是通過神聖智體的預言前往了阿拉斯加，親自迎接了一位破繭者破繭。”
“那個人是誰？”
陳璟也默默扭過頭，望向自己的左側。
梅丹佐站在麥田地裡，仰頭看着天。
“別看了，那個人就是我。”
這個男人冷笑一聲：“當年的至高聯邦，不僅僅找到了關於起源之神的秘密，更是發現了異鬼術的蛛絲馬跡。但當第二代神聖君主意識到不對勁以後，便將所有的計劃都終止了。直到康斯坦丁的出現，爲這個世界帶來了異鬼術。從那以後，我們那位尊敬的教皇便擅自重啓了異鬼術的計劃，試圖奪取四大天神的力量。”
有些事情，自然是黎歌這個級別接觸不到的。
梅丹佐卻曾經是世界最巔峰的大人物。
即便他是個街溜子，並未深入政治中心。
但有些事情，只要給他一點兒線索，他就能想明白。
“而教皇的這個行爲，恰恰就給了腐敗死神機會。”
梅丹佐擡起頭，眺望着墜落西山的夕陽，黑暗鋪天蓋地的席捲而來，在他的臉上投下了一片陰影：“因爲天神想要轉生成人間體，宿主就必須掌握異鬼術。那麼問題來了，腐敗死神轉生成誰了？”
這一刻的他顯得尤爲孤獨，那雙宛若大海般深沉的眼瞳裡浮現出的是無盡的孤獨和落寞，當然還有一絲絲隱藏極深的厭倦。
其實自從看到了那些腐爛的腦花。
他就已經在暗中調查真相了。
甚至他很有可能已經猜到了什麼。
“我是真沒想到，時隔這麼多年我還有可能見到我那位朋友。”
梅丹佐轉過身，雙手插在口袋裡，面無表情問道：“實際上，聯邦的高層們，也早就把他的墳墓挖開驗證過了吧？”
黎歌沒有說話。
黑暗寂靜的麥田裡，鹿不二看着隨風飄搖的麥浪，輕聲呢喃道：“因此當初我在卡爾的記憶裡，看到的那個怪人是……”
陳璟也失聲呢喃：“宮禹。”
梅丹佐嗤聲冷笑，眼神裡盡是不屑和嘲弄，就宛如對這個世界極盡嘲弄的戲子，但若是仔細凝視着他在黑暗裡的背影，又會覺得他就像是一個被身邊所有人拋棄的死小孩，孤獨又難過。